裴春被送回了府衙，苏超与赵章同带着百余人朝着锦衣卫署理处而去。

街面上乱糟糟的，关城的人正在挨家挨户的搜查。

那些被苏超的左轮枪打伤的四个刺客已经都经过救治了，终究是死了两个人，加上苏超击毙的头一个刺客，三具尸首也被府衙的人给抬去了衙门。

余下的两个都是被击中大腿和肩膀，眼下还死不了，就是不知道在锦衣卫的手中能不能挺到最后。

苏超与赵章同并肩骑行，这个时候两个人都没有了酒意，在马上骑得稳稳当当的。

到了锦衣卫署理处，两个刺客交给赵章同的手下和苏超的两个亲卫。

审问的事情自然用不着苏超和赵章同二人亲自去做，两个人就在赵章同的官廨里坐了喝茶。

赵章同亲自泡茶，苏超先是在他的官廨里转了一圈，最后看着书架笑道：“老赵，你弄这些书来是摆样子的吗？这上面的灰尘最少也有三年了吧？”

赵章同哈哈笑道：“伯爷，您还真说对了，卑职这些书就是摆样子的，足有五年没有动过。

这些书还是卑职前一任留下来的，自从卑职搬进来，卑职都没看看那书架上有什么书。

卑职就不是读书的料，现在能认得字，写得了信，还是我阿爹用棍子硬生生打出来的。

伯爷，茶冲好了，您请坐，尝尝卑职的茶艺如何。”

苏超在茶台旁坐了下来，端起茶喝了一口，笑道：“你这茶艺还可以，不过我觉得关键还是你的茶好，茶不好的话，你茶艺再好也泡不出好茶来。”

“伯爷说得没错，卑职这茶艺就是马马虎虎，跟着大家伙凑热闹。”赵章同笑道。

苏超喝完一杯茶，放下杯子，说道：“你上报的文书我都看了，不是很满意。”

赵章同即刻就紧张起来了，朝着苏超抱拳说道：“伯爷，您指教，哪里不好卑职即刻就给您解释清楚。”

苏超说道：“苏州府和松江府的海商就一点事情也没有吗？

淮安府区区弹丸之地，就有四个海商与倭寇勾结，你管着苏州府和松江府两处地方，又是海商汇聚之地，这些海商真就一个勾结倭寇的也没有？

你在苏州府五年时间，真就一点消息也没有听到过？”

苏超紧紧的盯着赵章同，见他要辩解，便伸手阻止住他，说道：“你别解释，我在苏州还会呆上十余日，我给你个机会，把真实情况给我报上来。

你得了他们多少好处我不管，但是你拿了他们的东西就背叛锦衣卫，你必死无疑。

锦衣卫的家规你是最清楚的，你也应该知道，锦衣卫做事向来都是两条腿走路，明着一条，暗着一条。

因此，苏州府和松江府的情况我很清楚。

实话告诉你，我今日之所以跟你说这些，是因为我想救你一次，拉你一把。

但是你要是不肯伸手让我拉你的话，那就是你的事情了。”

赵章同忙站起身来，走到苏超面前双膝跪倒在地，伏身说道：“伯爷，卑职有罪，卑职多谢伯爷搭救，卑职这就把新的文书拿给伯爷看。”

“你已经准备好了？”苏超问道。

“伯爷见谅。”赵章同叩首说道：“卑职准备了两份文书，一份是先前呈递给伯爷您的，一份是苏州和松江府两地海商的真实情况。”

苏超倒了一杯茶，喝了，然后问道：“那你说说，你为什么要准备两份？”

赵章同说道：“卑职也不知道伯爷这次南下巡查是走走过场还是动真格的，因此卑职就想着，伯爷要是走过场的话，卑职也就走走过场。

要是伯爷真的要铲除倭寇和那些勾结倭寇之人，那卑职就跟着伯爷一起动真格的。”

苏超笑了笑，说道：“那你现在觉得我是动真格的还是走走过场？”

“伯爷在淮安府所做的一切卑职都知道了，伯爷是动真格的。”赵章同说道。

苏超哼了一声，站起身来，在房间里来回踱了几圈，然后停下来看着赵章同说道：“赵章同，这要是按照锦衣卫的家法，你知道你犯了哪几条吗？”

“卑职知道。”赵章同直起身看着苏超说道：“卑职犯了蒙蔽上官、知情不报和首鼠两端三条罪状，按照家法，应该以军法处置，杖毙。”

苏超冷冷一笑，说道：“你还忘记了最重要的一条，就是知令不遵。

去年秋天本官就给你命令，命你调查苏州府和松江府的倭寇情况以及那些海商的情况，按照锦衣卫的规矩，你应该按照我给你的命令执行。

你呢？你做了什么？做了一阴一阳两个文书。

还想试探一下本官是不是走过场，你猜得很准嘛，知道本官要干什么。

锦衣卫是皇上的亲军，知道是什么是亲军吗？亲军就是军队，用的是军法。

本官给你的命令就是军令，你敢违抗军令，那一个假文书来试探本官，谁给你的胆量？

给你的命令是什么，你就应该执行什么，至于上官如何行事，还轮不到你来考量。

就凭这一条，我就可以命人用军棍打死你。”

“是，卑职有罪。”赵章同叩首说道。

苏超哼了一声，说道：“有罪？我怎么在你的语气里感觉不到一点有罪的愧疚感？你是不是心里很不服气？”

“是，卑职不服气。”赵章同又直起身看着苏超，生硬的说道。

苏超被他气得一下来笑了起来，说道：“好啊，既然你不服气，那你来跟我说说，你为什么不服气？

说得有道理了，我放你一马，说得没道理，看我怎么处置你。”

赵章同说道：“伯爷，北镇抚司数次下令调查江南各道海商和倭寇之事，就是卑职任署理千户这些年，就有三次之多，伯爷下令调查已经是第四次了。

卑职也看不惯苏州府和松江府那些人的所作所为，卑职也向北镇抚司建议要清理这些混账行子们。

但是从来都是文书递上去，然后就杳无音信了，因此这次卑职就存了两个想法。

要是伯爷您来真的，卑职就给您真的东西，要是伯爷跟以前几位上官一样都是走过场，那卑职也就跟着走走过场算了。

伯爷，卑职就是这么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