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苏超与海瑞惺惺相惜之时,杜子腾也刚刚进到徐阶的书房。
见到徐阶,杜子腾施礼叫了声:“相爷。”
徐阶放下手中的一本奏折,抬头看了杜子腾一眼,指了指斜对面的一张椅子,说道:“宇佳,坐下说话。”
宇佳是杜子腾的字,在私下里徐阶都是这么称呼他的。
杜子腾在椅子上坐下来,恭谨的看着徐阶,等他发话。
徐阶盯着书桌上的那本奏折发了一会儿呆,这才轻声说道:“皇帝的旨意下来了,命海瑞下南京缉拿瑛儿入京会审,会审之人便是海瑞。
海瑞此人心性刚强,先前去南直隶和浙江调查瑛儿之前,老夫也曾跟他谈过,让他照顾一下,结果他当场便拒绝了。
而后在南直隶时,即使有那么多的人给他设障碍,阻拦他调查瑛儿,或是许以重金,让他高抬贵手,结果他依然坚持调查了瑛儿。
此人清廉至极,若不是他与我作对,老夫倒是愿意重用他。
奈何现在他是苏超的人,跟老夫作对啊。
老夫现在想尽了所有办法,都无法阻止皇帝的旨意,老夫若是去皇帝那里求情的话,老夫这内阁首辅怕是也做不成了。
宇佳,海瑞若是拿瑛儿入京,瑛儿只有死路一条了,你可有什么对策?”
杜子腾沉吟了片刻,说道:“相爷,冠军侯步步紧逼,无非就是让相爷您服软罢了,相爷若是退一步,能不能让冠军侯罢手?”
徐阶苦笑了一下,摇了摇头,说道:“他可不是让老夫服软就算了,他是想让老夫退出朝堂,甚至是要置老夫于死地。
服不得软啊,若是服软一次,他苏超必然会继续紧逼,那时大势去矣。
他抓着瑛儿的事情不放,就是在逼老夫出手阻拦,到时便可以将老夫也拉下水。
老夫不出手,到时对瑛儿做的那些事情便可以推作不知,如此便不会连累整个徐家,也不会连累跟着老夫的这些人,也包括宇佳你在内。
瑛儿所做之事,家中那些老人儿都得了那个孽障的好处,都替他瞒着,这才让那个孽障做下如此可恨之事。
此事若是不能处置好,老夫退出朝堂是必然的,搞不好还会落到严嵩父子那个结果。
唉……,老夫跟那个孽障说过多少次,不可借助老夫的声威做那些事情,可那个孽障偏偏不听。
老夫真不应该将他放到南京去,这是老夫的失误啊。”
杜子腾等徐阶感慨完了,这才说道:“相爷,皇帝的旨意必然是无法阻止的,不然对相爷不利。
不过要想让皇帝不再关注此事,最好的办法是弄出一些让皇帝更为关注的事情来。
而且此事要跟冠军侯有关,这样不但皇帝不会再盯着小少主的事情不放,也会让海瑞失去了靠山。
海瑞若是没有了冠军侯的支持,他还能拿小少主如何?”
“让皇帝更为关注的事情?还要跟冠军侯有关?”徐阶沉吟着说道:“有什么事情能做到皇帝关注,又跟冠军侯有关?”
杜子腾迟疑了一下,说道:“相爷,属下觉得要想让皇帝关注,同时跟冠军侯有关的话,唯有刺杀冠军侯一个办法。”
“刺杀苏超?”徐阶惊讶的看着杜子腾问道。
杜子腾点了点头,说道:“是的,相爷,唯有刺杀苏超一道。
只要冠军侯一死,海瑞也就没有靠山,那时相爷怎么收拾他都可以了。
就算是不能杀了冠军侯,也能逼迫冠军侯还手。
如此一来,此来彼往的必然大乱,此事也必然闹到皇帝那里去。
到时候皇帝手心是肉手背也是肉,他也不好处罚相爷或者是冠军侯,唯一的办法就是协调您和冠军侯的关系。
到那时相爷便可以向皇帝诉苦,说苏超指使海瑞伪造小少主的罪证,陷害小少主。
皇帝为了平息您和冠军侯的争斗,必然会放弃小少主的事情。
介时相爷也可以跟冠军侯谈判,我想只要满足冠军侯的一些要求,他也不会在揪着小少主不放。
相爷,这是属下能想出来的唯一办法了。”
徐阶站起身来,背着手在书房里来回踱步,时而低头时而仰头的沉思着,杜子腾的眼睛也随着他的身影来回转着。
过了好一会儿,徐阶停下来看着杜子腾说道:“这样做会不会闹得无法收场啊?”
杜子腾忙说道:“相爷,在此之前您可以跟冠军侯先谈谈,若是谈得拢自然好。
要是谈不拢的话,也只能行险了。
咱们就是要做出一个姿态来给冠军侯看,让他知道相爷您有破釜沉舟的决心,让冠军侯知道相爷您已经狠下心来要跟他两败俱伤了。
只有如此,才能逼迫冠军侯让步,不再盯着小少主不放。”
徐阶又沉吟了好一会儿,才缓缓的点头,说道:“看来只有这个办法了,不然瑛儿是没有活路了。
也罢,明日老夫便请冠军侯到府中一叙,跟他摊开来讲。”
杜子腾说道:“相爷,还是不要请他来府中的好,属下觉得找一个地方跟他见面就好。
要是请他来府中,被别人知道了,会以为相爷要想他妥协呢,对相爷不好。
我想相爷府中一定有锦衣卫的暗探,冠军侯若是来府中的话,消息一定会散出去的。”
徐阶点了点头,说道:“你说得对,那就跟他约在留香斋好了,那里是喝茶叙话的好地方。
我这就写个贴子,你派人给苏超送过去,约他明日午后在留香斋相见。”
他说着,走到书桌前,取了一张空白的贴子,提笔在上面写了起来。
片刻之后,贴子写好了,徐阶就放在书桌上晾干,然后对杜子腾说道:“刺杀苏超之事你也着手安排吧,将咱们家里豢养的那些人用起来。
养了他们这么些年了,也该他们出力了。”
杜子腾起身施礼说道:“是,相爷,属下明日给冠军侯送了贴子之后,便去昌平府见那些人,小的会尽量挑一些好手。”
徐阶叹了口气,说道:“人先选好带到京城里来,这个手段能不用最好,老夫且先跟苏超谈谈,到时候再决定用不用他们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