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了,京城里很是热闹,街上满是串门子拜年的人。
在整个大年里,唯有商贾是闲不下来的,他们依然要把生意做起来,因为过年的时候大家都是闲着的,要逛街花钱的,因此商贾是不肯放过这样挣钱的机会。
而在皇城之中,也是一样的热闹非凡。
这是一年中嘉靖皇帝最为忙碌的几天。
皇宫里对过年的态度要远比民间还要重视。
皇宫里和民间一样,从腊月二十四祭灶开始,宫里就开始准备过年。宫中眷属、太监开始穿葫芦景、蟒服。每个人都被允许蒸点心和储存猪肉。
从这一天到正月十七,甘清宫前每天都燃放烟花。只有在大风天气,才会停半天,或者停一天。
同时,宫内安装了鳌山灯、礼花。
皇帝每天都会去看,圣驾来了就放烟火。
在大明历史上最喜欢放烟火的便是正德皇帝,他不但在甘清宫前要看烟花,回到他的宫殿他也会放大烟花。
据说正德皇帝在位期间,鳌山花灯最为壮观,宫里的蜡烛都用完了,还要到宫外采购,场面十分壮观。
而嘉靖皇帝好静,他就没有放烟花的心思,只是在大年初一这一天看看烟花罢了。
到了腊月三十这一天,宫里开始越来越忙了。
“桃符板、将军炭、门神植于门旁”,“傅申、鬼判、钟馗等画挂于室中”,“金银八宝、西番经纶悬于床上,或黄币织如龙”。
而在昨日,嘉靖皇帝皇帝已经下旨,命令外戚到昌平各地的皇陵祭祀。
同样也是在昨日,嘉靖皇帝在处理了袁炜的事情之后,他便带着宗族里的老人在太庙和石庙举行盛大的“祭祀”仪式。
所谓“祭祀”,就是在太庙供奉明朝祖先的牌位,举行合祭。
到了正月初五夜,宫里会早早起床,烧香放烟花,喝椒柏酒,吃饺子。
同时,他们还会在饺子里面偷偷包上银钱,“得之者,预兆一年的好运”。
这些活动结束后,皇帝还会下旨,让外戚们再次在昌平朝拜皇陵。
皇帝是先到祖殿朝拜,拜慈殿朝拜,然后向皇太后、皇太后殿行礼,拜年。
接下来,皇帝会来到奉天殿(又称皇天殿或太和殿),举行盛大的朝会。这时,文武大臣和四夷朝的皇帝来贺礼。
与此同时,那些受过诏令的妇女也纷纷进宫,向皇太后、太皇太后、皇后行礼庆贺。
不过,命妇入宫,有时也会暂时豁免。
礼拜殿的大朝会场面壮观,文武百官和外国使者都有出席,彰显了皇帝的威严和明朝“天朝上国”的地位。
接下来,皇帝会设宴,但有时也会不设宴,直接赏赐节礼钱。
接下来,文武百官都到文光殿,向在京的太子道贺。
之后,就是官员之间的“拜年”活动。
事实上,明朝皇帝们过年的方式几乎与前几朝相同,都体现了敬天敬祖的精神,也体现了皇家的威严。
但是到了嘉靖这个懒皇帝这里,这些个繁琐的过年“仪式”都被他简化了。
除了祭拜祖宗和命外戚去祭拜先祖陵墓以外,其它的活动他是能少就少了。
什么大朝会,什么百官宴,什么赏赐节礼钱等等,都被他取消了。
至于什么向太子道贺的仪式,在嘉靖朝的四十多年里,根本就没有过,因为他没有太子。
不过今年有些特殊,在大年初一祭拜完祖宗回到永寿殿之后,嘉靖皇帝便对黄锦说道:“黄伴儿,传朕的旨意,让百官在初五的时候到裕王府中道贺去吧。”
黄锦一愣,随即就明白了嘉靖皇帝这是有立太子的想法了,不然也不会让裕王接受百官的道贺。
“是,奴婢这就帮皇上拟旨,然后叫人送去给徐阶。”黄锦说道。
嘉靖皇帝在软榻上靠坐下来,说道:“就不用拟旨了,你去徐阶家中给他传朕的口谕就可以了。”
黄锦一时间也想不明白嘉靖皇帝这是怎么了,这样的事情居然就是一个口谕而已。
不过他也不敢多问,只是忙答应了下来:“奴婢一会儿便去给徐阶传皇上口谕。”
嘉靖皇帝听着皇城外面不断的鞭炮声响,突然长叹了一声,说道:“朕还不知道能够再听几年这民间的鞭炮声响啊。”
黄锦和白老虎都被吓了一跳,忙跪倒下来,永寿殿里侍候的太监和宫女也忙跟着跪倒下来。
“皇上,这大过年的可不能说这样不吉利的话啊。”黄锦叩首说道,他的声音里都带着哭意了。
白老虎也叩首说道:“皇上千秋鼎盛,正当壮年,您可不能这么想啊。”
那些个太监和宫女这时也齐齐的叩首说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嘉靖皇帝又叹息了一声,摆了一下手说道:“黄伴儿,你和白伴儿留下,让其他人都出去吧。”
黄锦忙应了一声,然后起身朝着那些个太监和宫女挥着手说道:“都出去吧,到外面侍候着,离着远点。”
那些个太监和宫女忙磕了一个头,便一个个退了出去。
等着那些人都退出去了,嘉靖皇帝便对白老虎说道:“白伴儿,你也别跪着了,起来吧,过来帮朕捏捏头,这么闹腾了大半天,朕的头痛得厉害。”
白老虎忙站起身来,走到嘉靖皇帝身后,帮着他按起头来。
黄锦也忙活着给嘉靖皇帝准备热茶。
嘉靖皇帝沉默一会儿,说道:“朕跟你们两个说啊,不是朕胡思乱想,朕昨晚做梦梦到了太祖皇帝他老人家。
太祖皇帝问朕,还要在人间呆几年啊?差不多就回去吧。
因此朕才想到自己可能在人间也呆不太久了,顶多也就是三五年吧。”
黄锦和白老虎一听又跪下来,黄锦泪流满面,哭道:“皇上啊,您可不能这么想啊,那就是您做的一个梦啊,您怎么就能想到那里去了呢?”
白老虎对嘉靖皇帝的感情可没有黄锦那么深厚,但是他见黄锦都哭了,自己也不能闲着啊,于是用手在自己的大腿里面狠狠的掐了一把。
这一下用力不小,痛得他浑身都有些颤抖了,眼泪跟着就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