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王忬从刑部大牢中接出来,苏超便与他在刑部衙门外告辞了。
王忬刚刚从牢中出来,也不适宜到别人的府上去,更不适合邀请苏超去他的府上。
因为刚刚出了大牢,还有一些仪式要做一下的,去去晦气。
然后在家中呆上三日,等神魂都回到家中,这才能外出访友,同时接受朋友的拜访。
这是老规矩,因为有个说法,那就是人的魂魄很不喜欢牢狱,因此在坐牢的时候,总有魂魄游离在外,不肯回身。
等到去了牢狱之灾,人回到家中,魂魄才会跟着回去,与身体成为一体。
当然,这也是街巷中的传闻,并非真就如此。
但是只要是坐过牢的都愿意遵守这个规矩,回到家中后便过火盆,沐浴一下,然后在家中守上三天,直到魂魄都归位了才探亲访友。
王忬自然也要遵守这个规矩,就算是他不相信这些,他的夫人和儿子们也不许他乱来,要在家中乖乖的呆上三天。
目送着苏超带着几个护卫走远,王忬又朝着潘恩大礼谢过了,再目送潘恩离开。
他这才对王世贞说道:“世贞,世懋,你们两兄弟记住了冠军侯的恩情啊,要不是他出手相救,为父就要被砍头了。
记住了,锦衣卫也未必都是坏人。
陆炳陆老指挥使就是锦衣卫难得的好人了,到了冠军侯这里,又胜过老指挥使啊。
咱们不管锦衣卫对谁如何如何了,你们一定要记住冠军侯对咱们家的恩情,这个恩情为父报不了的话,就由你们兄弟二人来报,记住了吗?”
王世贞和王世懋忙施礼说道:“是,父亲,孩儿都记住了。”
王世懋接着说道:“阿爹,这马车都准备好了,您这就上车吧,咱们该回家了,阿娘还在家中等着您呢。”
王忬点了点头,朝着马车那里走去,问道:“为父出狱的事情你们母亲知道了?”
王世贞说道:“还没有跟母亲说,孩儿怕父亲这里有变故,又会让母亲那里白白的担心,因此便没有说。”
王忬嗯了一声,说道:“不让她知道也好,免得她有提心吊胆的。”
他说着,便上了马车,等王世贞坐到车辕上,他又接着说道:“明日叫人送信会老家,告诉你祖母祖父,为父平安无事了。
让他们两位老人家为我担心,我这个做儿子的不孝啊。”
父子三个人加上一个管家,四个人说说笑笑的朝着家走行去。
再说苏超回到了府中,刚刚到门口,门子便上前来禀报道:“老侯爷家的三老爷来了,跟着大姑老爷一起来的。”
门子说的老侯爷指的是陆炳,因为他是苏超的义父,因此苏超府中的人都称呼陆炳为老侯爷。
而三老爷就指的是陆绎了,陆绎在家中行三,陆炳过世后,他是家主,自然就被成为三老爷了。
至于大姑老爷说的就是陆绎的大姐夫严绍庭了。
苏超让潘恩将严绍庭发配到右卫城去,让麻禄帮着照看一下,寻机再给严绍庭弄个军功什么,再谋求官复原职,这也算是帮了严绍庭的大忙了。
因此陆绎也要带着严绍庭来感谢一下苏超。
今时不同往日,苏超已经不是当年在陆炳手下厮混的千户了,严绍庭也不是当年严府的长子嫡孙了。
没有了严府这个背景,严绍庭也只是一个任人揉捏之人。
这次要不是苏超出手帮忙,他被流放到哪里就说不定了,要是去了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活着回来的机会都不大。
这也是他在得到了结果之后,便请陆绎带着他前来拜谢苏超。
苏超问道:“人呢?在哪儿呢?”
门子说道:“都在后院儿客厅候着侯爷您呢。”
苏超径直到了后院的客厅,见到陆绎和严绍庭便抱拳笑道:“三哥,大姐夫,让你们久等了,抱歉抱歉,小弟刚刚把王忬从刑部大牢接出来,耽误了点时间。”
陆绎回礼笑道:“四弟,客气了,我和大姐夫就是来谢谢你。”
严绍庭这个时候便朝着苏超深施一礼,说道:“绍庭多谢四弟援手之恩。”
苏超忙上前扶住严绍庭,笑道:“大姐夫这是说得哪里话,都是一家人,出手襄助也是应有之义。
三哥,大姐夫,快坐下说话,我来给你们泡茶,前些日子他们给我带了福建武夷山的大红袍来,味道独特,我给你们二位泡来尝尝。
要是您二位觉得味道还可以,回去的时候我叫人给你们提上几盒。”
他说着,便将陆绎和严绍庭引到茶台前坐下来,先是一人一支小雪茄发下去,自己也叼了一支,给他们都点燃了,这才开始取木炭烧水泡茶。
喝了两泡茶之后,苏超便叫人去书房的桌子上取来一个盒子,然后打开来,取出一封信,放在严绍庭面前,说道:“大姐夫,这是小弟写给右卫城指挥使麻禄的书信。
您到了右卫城以后,只要将这封书信交给麻禄,他自然会尽可能的照顾您。
您放心,他是小弟的结拜兄弟,当年我们可是一起固守右卫城,是生死之交。”
严绍庭谢过两位苏超,然后见书信放在怀中,朝苏超说道:“幸亏有四弟帮忙,不然我就要被送到白山部去了。
到了那里就身不由己了,什么时候死都不知道了。”
苏超摆了一下手,笑道:“有三哥在,怎么也不会将您送到那个地方去。
如今去了右卫城,您顶多在那里呆上半年,到时候麻三哥会给你弄个几转的军功。
有了军功,我就好在陛下面前为您说话了。
重回京城也就是七八个月的时间,明年上冻之前,我一定将大姐夫您调回京城来。”
严绍庭笑道:“有四弟这席话,你大姐就放心了。这些天她一直是以泪洗面,担心得不得了。
今晚她也可以睡个安稳觉了。”
陆绎也笑道:“我是被大姐给哭怕了,我怎么都没想到平常文文静静的大姐,怎么就这么能哭?大姐夫,以后你可不能亏待了我大姐啊,她对你真是没得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