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靖皇帝之所以这么痛快的放了王忬,除了是因为苏超帮着求情以外,主要还是因为王忬虽然是他下旨查办的,但是审问定罪却是三法司干的,不是他的旨意。
因此推翻三法司的判定,他是丝毫不在意的。
这要是他下旨要杀王忬的话,就算是多少人来求情那也是没用的,因为皇帝不可能有错的。
就算是有错了,那也只能将错就错,被冤枉的人只能自认倒霉。
而且现在他关注的重点不是在王忬身上,而是在《清明上河图》上。
“雅俗之分,在于古玩之有无。”
到了明代,古玩不再是奢俭之争,而是雅俗之辨。
在众多古玩中,书画被抬到了最高的位置。
明顾起元《客座赘语》说:“赏鉴家以古法书名画真迹为第一,石刻次之,三代之鼎彝尊晷又次之,汉玉杯玦之类又次之。
宋之玉器又次之,窑之柴、汝、官、哥、定及明之宣窑、成化窑又次之,永乐窑、嘉靖窑又次之。”
可以想见,在大明这个时代,那些文人雅士对古玩书画的热枕。
嘉靖皇帝这个假神仙也是爱好古玩书画的,因此听到《清明上河图》真迹可能在故相王鏊家中,他便动了心思。
因此也就将王忬的事情一带而过了,给了苏超这个面子。
黄锦得了嘉靖皇帝的口谕,便拿起那份抗辩折子,在上面将嘉靖皇帝的话批注在上面,然后递给了苏超。
这就算是旨意了,苏超拿着这份奏折,就能将王忬从刑部大牢中放出来,然后让王忬再拿着这份奏折去兵部,领回自己原来的职位。
这样一来,也就绕过了内阁,这也是嘉靖皇帝玩弄平衡的一个手段。
“那《清明上河图》真的在王鏊家中吗”嘉靖皇帝问道。
苏超一边将那份抗辩折子揣回到怀里,一边说道:“听说是在王鏊家中,不然严世藩也不用绕这么大的圈子去索要了。”
嘉靖皇帝点了点头,转头对黄锦说道:“黄伴儿,你明日去王鏊家中将他家的《清明上河图》借来给朕看看。”
跟着他又对苏超说道:“苏超,王忬弄的那个赝品现在可在他家中?”
苏超说道:“应该是在他家中吧?据王世贞说,严家父子知道他们手中的《清明上河图》是赝品以后,便叫人送回了王忬家。
臣估计王忬也不会就这么将赝品扔了,毕竟是黄彪的仿的,要知道黄彪可是仿画的大家,他的东西也是极为难得之物。”
嘉靖皇帝嗯了一声,说道:“你回头让王忬将他家的那个赝品也借来给朕看看,朕倒是要看看这真品和赝品之间有什么区别?”
苏超一听嘉靖皇帝这么说,就知道这个鸡贼皇帝要干什么了,他这是要把王鏊家的画留下来,然后将王忬家的赝品给王鏊府上送过去。
到时候王鏊的家人就会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啊,谁敢说皇帝叫人送回来的画是假的?不想活了不成?
至于王忬家的那份赝品,难道王忬还敢要回去吗?
“奶奶的,高手啊,这是巧取豪夺啊。”苏超在心里感叹道,但是他口中却说道:“是,陛下,臣回头就让王忬将画送进来。
不过他家那赝品也没有留着的必要了,陛下对比完之后,叫人烧了就是,免得流入到市面上害人。”
嘉靖皇帝看着苏超,突然狡黠的笑了一下,笑道:“苏超,这个馊主意可是你出的啊,朕可没有那么想。
不过你既然提了这个建议,这事儿就交给你办了,到时候你负责将《清明上河图》真迹送还给王鏊家里去。”
苏超呆了一呆,看了看嘉靖皇帝,又看了看黄锦,说道:“陛下,这事儿还是黄公公去办比较好,他去借的嘛,自然他去还比较好。”
“冠军侯,这就是您的不对了。”黄锦嘿嘿笑道:“皇上说让你去还,你只管去还就是了,怎么还能推到咱家的头上来?
咱家只负责借,陛下只负责看,你负责还,这是皇上说的。”
黄锦说完,他们三个人便互相看了看,然后同时大笑起来,三个人都觉得这么坑王鏊家的人一把,实在是太有意思了。
三个人笑完了,嘉靖皇帝便笑道:“这事儿就这么定了,回头你们去办就是了,朕要尽快看到两幅画。”
苏超笑道:“是,臣回头就让王忬亲自给陛下您送过来。”
嘉靖皇帝摆了一下手,说道:“不必了,朕懒得见他,你去拿来给朕就是了。
对了,朕听说你要娶台州参将戚继光的妹妹为平妻,年后就要大婚了,是吗?”
苏超忙说道:“是,陛下,臣与戚氏情投意合,因此便向戚参将求了亲,还好,戚参将也算是开通,同意将他的妹妹嫁给臣。”
嘉靖皇帝笑道:“你娶妻,朕也不能看着,朕送你一幅字,回头在给戚氏一个二品的诰命,这就算是朕的贺礼了。”
苏超早就听白老虎说过了,但是此时也要做出惊喜万分的样子,于是忙拜倒在地,激动的叩首说道:“臣谢陛下隆恩,臣代戚氏给陛下磕头了。”
嘉靖皇帝笑道:“行了,起来吧,这事儿朕跟白伴儿说过了,他就没跟你说?”
苏超忙摇头说道:“白公公没跟臣说啊?哎呀,这么大的事情他怎么不跟臣说?”
黄锦在旁边笑道:“冠军侯,咱家估计是白公公想要等你大婚的时候,再给你一个惊喜吧,因此才没有跟你说。”
嘉靖皇帝笑道:“应该是这样,白伴儿也是有意思的,这事儿还要等着苏超大婚的时候才说。”
“喜上加喜嘛,这也是好事情。”黄锦笑道。
“行了,朕先赏给你就是了,等你大婚的时候,朕还有赏赐给你。”嘉靖皇帝笑道。
接着他对黄锦说道:“黄伴儿,你给朕准备纸笔,朕这就写幅字赐给苏超,让他大婚的时候挂在新房里。”
黄锦忙应了一声,去到一边的书案上准备好了纸笔。
嘉靖皇帝下了软榻,走到书案前,接过黄锦已经沾饱了墨汁的毛笔,在纸上写了四个大字:百年好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