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已经在望,胡宗宪站在囚车之中已经能够看到京城了。
身在囚车之中的胡宗宪蓬头垢面,胡子头发都是乱糟糟的,身上的衣服更是又脏又破。
从南京城到北京城的路足有三千余里,这一路过来,舟车劳顿的,让胡宗宪十分的疲惫,毕竟已经是四十九岁的人了。
“想不到老夫回京不是风风光光的回来,反倒是坐着囚车回来的。”胡宗宪在心中感叹道:“人生无常啊,这大起大落得也太快了一些。”
“胡大人,这京城就快到了,你也能好好的休息一下了。”一个刑部的班头骑着马走在囚车旁边,看着胡宗宪说道。
胡宗宪苦笑了一下,说道:“是啊,这一路上的确是够辛苦的了,胡某的事情还连累诸位这么辛苦,胡某很过意不去啊。”
那个班头说道:“胡大人,这些客气话就不要说了,我们辛苦一些也是正常的,大家是吃这口饭的。
倒是胡大人您,荣华富贵惯了的,路上能挺过来,你才是不容易啊。”
胡宗宪笑了笑,说道:“荣华富贵胡某是享用过了,但是胡某也是亲自上过战场厮杀过的,胡某身上刀剑伤痕不下五处,也是从生死关上走回来的人,这点辛苦算什么。”
那班头叹息了一声,说道:“胡大人犯了什么事儿,小的不知道,但是胡大人抗倭之功绩,小的还是十分佩服的。
小的也是南京土生土长的,胡大人所做的一切小的也都听说过,或者说南京城谁人不知?
胡大人落得如此田地,小的也是替大人感到难过啊。”
胡宗宪欣慰的笑了笑,说道:“想不到胡某在南京还有些口碑,这就足够了,至于落到如今的地步,那也是胡某咎由自取的,这走捷径总要付出代价的。
不过还是要多谢兄弟你,这一路以来,要不是你多加照顾,胡某怕是早就死在路上了。
贾老弟,你这个恩情胡某记住了,胡某要是能脱得大难的话,将来叮当后报。
若是胡某就此……。”
胡宗宪的话还没说完,他就见到前方的官道上一队马队朝着这边狂奔过来,至少也有数十匹之多。
胡宗宪紧紧的盯着前面过来的马队,他的直觉告诉他,这些骑马而来的人应该是因为自己而来的。
拉着胡宗宪的囚车被拉到了路边,押送他来的十几个衙役也跟着站到了路边,给那一个马队让开了路。
那些战马很快的就奔到了近前,胡宗宪已经能够看清战马上的人了。
当他看到冲在最前面的那个人之后,心里就是大喜,因为那人不是别人,正是他“朝思暮想”的锦衣卫指挥使苏超。
咴咴咴……,那些战马在鸣叫中停了下来,就停在了胡宗宪囚车的前面。
“胡大人,苏某来接你了。”马一停下来,苏超便在马上笑道。
胡宗宪先是一阵大笑,而后说道:“侯爷,胡某这一路上都在期盼见到您啊,今日能够见到侯爷,胡某心里终于安稳了。”
苏超笑道:“没办法啊,就是苏某也不能出去百余里去接你,更不能到南京去接你,倒是让你受罪了,抱歉抱歉。”
苏超说着,朝着胡宗宪抱了抱拳。
跟着他便朝着那个班头喝道:“本候是锦衣卫指挥使苏超,胡宗宪胡大人我们锦衣卫接手了。”
他说完,朝着身后一挥手,喝道:“来人啊,将胡大人护住了,咱们回京。”
那个班头急了,忙纵马上前拦在囚车前面,急道:“大人,这可使不得啊,小的奉命将胡大人送到刑部的,怎么能在这里就给您啊。”
苏超也不说话,就笑呵呵的看着他。
这时他身后的锦衣缇骑已经冲了上来,将那个班头挤到一边去,又逼退了其余的衙役,将胡宗宪的囚车护在中间。
胡宗宪见苏超如此做,心中这个舒畅啊,他这一路过来所有的郁闷都在刹那间消失不见了。
苏超笑道:“胡大人,再委屈一会儿啊,等到了锦衣卫北镇抚司,咱们再喝酒叙话。”
胡宗宪笑道:“多谢侯爷了,胡某但凭侯爷安排。”
苏超点了点头,对那个贾班头说道:“你去刑部吧,就跟他们说,胡宗宪胡大人乃是重要嫌犯,本候不放心他在刑部大牢,因此请到我锦衣卫诏狱去了。
你只管跟刑部的人说,是我们强行请胡大人过去,自然没有人找你的麻烦。”
他说完,便调转马头,喊道:“走了,回去衙门。”
“是。”那数十个锦衣缇骑齐齐的应了一声。
看到苏超来接自己,胡宗宪心中既感动又感慨。
这位冠军侯苏侯爷在南京的时候就跟自己说过,严嵩父子倒台在即,让自己尽快与严嵩父子划清界限。
当时自己还不太相信,最后还在在苏侯爷的逼迫之下才决定与严嵩父子分道扬镳。
后来这位苏侯爷还来信让自己弹劾严嵩父子,并且在信中摆事实讲道理,让自己接连递了四封弹劾严家父子的奏折。
而且这位苏侯爷也说过,只要自己诚心的抗倭,就会照应自己。
果然,自己受严家父子牵连之时,这位苏侯爷就来兑现承诺了,居然在半路将自己“劫”去了锦衣卫。
胡宗宪突然觉得自己的运气还是很好的,即使是错走了几步,上天还是帮着自己给纠正过来了。
上天待我胡宗宪不薄啊。胡宗宪在在心中感叹到。
这一路人多眼杂的,苏超倒是没有跟胡宗宪多说什么,而是直接便回到了北镇抚司衙门。
一进到北镇抚司衙门,苏超便叫人打开囚车,将胡宗宪放了出来,然后对冯清说道:“你去,给胡大人买两套干净衣服来,记得内外都买了。
你顺带脚的叫人在客房那里烧水,让胡大人一会儿沐浴一下,胡大人身上这个味道实在有些冲鼻子。”
胡宗宪一听,就哈哈大笑。
冯清也笑着应了一声,便一溜烟的去交待人烧水去了。
苏超与胡宗宪进到自己的官廨,就在院子里坐下来。
此时天气已经很暖和了,阳光又好,在院子里坐着比在廨房里要舒服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