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哭千家闻战伐,夷歌数处起渔樵。
卧龙跃马终黄土,人事音书漫寂寥。
人在街上走着,心却是荒凉的,天地之大,却没有一丝一毫能够保佑一生安康的地方,我是这样的想着,事情却以更快的凶猛传来后方,3月初,民国公报开始每一天都能在街上听到来自徐州战事的最新消息,街上人人悸动,却无人愿意停下来等一等。
而医院的日益忙碌,更加让我不能分心的去想别的,我一个人在这里,度过的这些日子,都仿佛是相同的一天,前一日重复着昨日,今日又将是明日一般…….
“孔护士,有你的信。”彼时外科的刘姐朝着我走来,手上拿着几封信。
“来了来了!”我一路小跑的靠近她,伸手接过来她递给我的那一封,脸上惊觉的是多日不见的,欢喜。
“谢谢,谢谢!”我忙着道谢,腿下的功夫跑得更快了,飞奔到休息室的时候,只有我自己,我喘着粗气,双手拿着那封信,颤颤巍巍的打开来,我不知道,这一次荣围国要在信里告诉我什么,我实在有些太慌乱了。
拆开外面的纸封,慢慢的抽出里面的那封来,可是,当打开的一瞬间,那封上面清秀的字,是回转在脑海里,无比的过往熟悉,山崩地裂之间,仿佛已经过了是那么那么久了。
“倩倩?”我失神的惊叫着,抽出来信,更加印证了无比熟悉,我记得小时候,我们一起上学堂,一起在老街那边,吃着包子,看着锦州的中央大街,看着所有的画面,慢慢的飘转着……
“阿笙,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身在武汉了,几经转折已找到阿哥,与姨夫。武汉大街,凤祥旅馆,等你速来。倩倩。”
“阿爹!”我手里紧紧握着信纸,不断地喃喃着。
眼下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了,这样的念头,萦绕在心里,度过了一个晚上,这一夜,我一直未合眼,不知道现在究竟是要先等着找到阿妈她们,还是,先去武汉找阿爹。
我不断的在脑海之中回忆着,一些记忆就像失散的片段,最终融合成一体,融合的时候,一种久别的感觉,更加的坚定了,一颗心……
翌日一早,我已经早早地收拾好了行李,拿着辞职信到大厅去找护士长,这一天之中,还没有看见张芳如,有一种人在离别的时候,总是不愿意告别,因为,实在不知道,有生之年会不会再见,就像那曾经的许多许多人。
“孔笙,你怎么忽然要辞职?”面对着护士长,我一直在低头。
“现在医院这么紧缺人手的时候。”护士长接着说道。
“我…….”我慢慢的抬起头来,看着她。
“我家里来信了,说我父亲他们,在武汉,让我速速与他们会合,这段时间,辛苦您带我了。”我顿了顿,继续道。
“我知道,现在前线吃紧,后方的医院都在忙碌,我是有私心的,这一次我真的不能再离开家里人了。对不起。”我说着话,再次站起来鞠躬着。
“你找到家里了?有信了?”护士长惊讶道。
“恩,家里来信了,是我表妹。”我道。
“那就去吧,好好与家里人在一块吧,乱世之中,每一个都不容易,无论怎么样,能跟家里人在一起,就算的上比别人强了。”护士长慢慢的叹息道。
“你走吧,路上保重。”她说完话,缓缓的站了身,上前拍了拍了我,慢慢的走了出去,不知为什么,这一刻,我看着护士长的背影,好似那般的落寞,那般的落寞,那般的孤独一般,生命之中,每一个都在承受着,自己的那份事情,却无疑都是不容易的。想罢后,我没有去找张芳如,这样静悄悄的走,也好,比起两两背面哭泣,这样快速的离开这,总会冥冥之中,好似还能回来一样。
而现在我要做的,除了赶上去武汉的那班车外,还要去一趟,长沙的警备司令部,我要把这封昨夜写好的信,托严颂声长官,转交给荣围国。
这一路我都在想着,大街上提着箱子的人来人往着,每一个人,究竟最终能归于何方,那就像一场看不见尽头一般,这条路,那么长,那么无尽的黑暗一直在跟随着,是否会有更残忍在后面,还是老天已经把该痛的都痛过了呢!
“小姐,你有事情吗?”我走着走着,不知觉,已经到了警备司令部门口,一个当兵的拦下我。
“你好,我想找严颂声长官。”我说道。
“你是什么人?”那个警卫兵一直问道。
“我是他的,朋友。”我顿了顿继续说道。
“麻烦您帮我通报一下,说我找严长官有急事。”
“那你等着。”那个警卫兵,说着话,往里面走去了,不远处一个副官模样的人拦住了他,我看着他们在说一些话,不时的两个人一同打量着我,神情微微的有那么不同着,我正疑心着,他们究竟在交谈着什么的时候,那个副官模样的人已经走了过来。
“小姐,这个时间,找我们严长官的人多了去了,你就是有天大的事情,也得在这等着。”那个副官说道,并上下打量着我,神情越发的古怪着。
我看了看手上的表,时间真的不多了,我留在这里继续等下去的话,可能就会错过去武汉的车。
“那么,长官您叫什么可以告诉我吗?”我神情焦急的看着他。
“怎么了?你想说什么?”那个副官更加一脸奇怪的看着我。
“长官,我今天要去武汉了,我真的没有时间了,我就想请您帮帮我,把这个信,交给严颂声长官,他自然就明白了。”我说着话,拿出信来,递给他。
“哦,是这样啊,小姐,按照正常来说,我们无权帮你这个事情,你还是得等严长官开完会出来。”那个副官道。
“可是我真的,没有时间了,我真的没有时间了!”我一脸焦急的不断在那个副官的脸上,和我手上的表之间连转着。
“老天,老天啊!”我全身的神经开始绷着,就好像再次回到那些个战火硝烟,处处惨叫连连的地方去,那时我同现在一样,紧张万分,恐惧万分……..
“谁在那啊?怎么回事啊?”这时,从门里走出了另外一个军官来,我看着来人,莫名的那一眼,觉得在哪里看到过,朦朦胧胧的,却不想来人却先一步的惊叫着开口。
“孔笙小姐吗?”那个军官模样的人慢慢的走过来,声音里带着不确定着,慢慢的走近,电光火石之间,我看着他,突然间好像想到了什么!
“我是,我是!你是,你是那个在钟樾身边的兵,你是孟!”我惊叫着。
“对,是我,真的孔小姐,你怎么在长沙了!你,你不是在在上海吗!”他更加的疑问着。
“不说那么多了,帮帮我,帮帮我,我真的没有时间,我赶着去武汉的车要开了,帮我把这个信,交给严颂声长官。好吗?”我一把拉住他的手,急急的把信交在他的手上。
“好好,我会交给他,不过他去开会了,你可能等不了。”他继续道。
“没关系,没关系,记住让他转给荣围国,告诉严长官,我去武汉了,我家里来信了,我阿爹在武汉等我。”我说道此,鼻尖一酸,心里顿时五味杂陈着。
“对不起,我记不得你的名字了,因为我身边来的兵的太多了,万幸的是你现在好好的活着就好,我真的没有时间了,记住一定帮我转交给严颂声长官,一定要给荣围国。”我转过身,焦急的拦住黄包车,又转过头大声的说着,声音每一句哽咽着,似乎与这里,真的再无联系了。
远远地,那个军官的他还站在那里,目光深远的看着我,我已经没有顾及任何的形象了,声音像哭过一般的狼狈,待到了车站,迅速的上车,等到缓缓流动的时候,每一步都越将远离长沙。
而我不知道的是,好似那位孟长官,此时此刻,正站在警备司令部的门口,久久站立。
“孟哥,那姑娘是谁啊?连你都认识。”那个副官模样的人疑惑道。
“呵呵,你这人,太死脑筋了,她不光连我都认识,她还是钟樾长官的好友。”
“啊!钟樾长官!你是说我们之前的警备司令,就是那调去第五战区的钟樾长官!”
“没错,是他。”
“我天啊!她什么来头啊?”那个副官更加激动着,连同刚刚一起警卫的那个兵都听到此,不自觉的张大了嘴。
“这算什么,柳源,你也是从黄埔出来的人,你应该听过荣围国的名字吧!”他继续道。
“你说谁?”那个副官有些换不过来神的问道。
“我说,黄埔荣围国,就是现在第五战区的总参谋”他说道。
“你说的,是那个红色抗日的荣老,就是给抗日捐了一半家产的,那个,他的独子!”
“对啊!”
“天啊!我去!真的啊!我在黄埔时候,我们那个总政治处长,老说的那个,荣家少爷,料事如神的荣围国啊!就是他啊。”副官一脸惊喜道。
“对,就是他。”
“我天啊,那个什么孔小姐,跟他什么关系啊 ,还要我们严长官转交信。”那个警卫小兵,一脸不可置信道。
“哎,什么关系我不敢说,但是早年间我跟着钟樾长官的时候,荣长官总是对任何事情都不感兴趣,这是我从钟长官那听的最多的一个名字了,你说说,她得对荣长官多重要呢!”
“我天啊!那我早知道,就不对她说这样的话了!我就应该让她进去啊!这可是贵客啊!”副官一脸后悔道。
“就是就是。”警卫小兵跟着道。
“什么,什么,你就是个什么!”副官气急败坏的看着警卫小兵,后者一脸沉默。
“行了,走吧,把信交给你们严颂声长官。”
“得,走吧。”副官一脸大失所望道。
这头的火车还在缓缓流动着,而那边,长沙的天此时已经黑了,又是一个黑夜漫漫的时候,而我所不知道的是,深夜的警备司令部里,一人身形挺拔的站在三楼的窗口处,桌子上散开的信,随着夜风,不时的吹起边角来,跟着晃动的,还有一种埋在深处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