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舟催发。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
手里的托盘还紧紧地握住在手里,可是眼前的人影却不似那么清晰了,我努力的睁大双眼,看着还是刚刚模样围坐在一起聊天的伤员们,我努力的让自己看清楚眼前,看清楚,提起他名字的那个兵。
“你说,荣围国吗?”我站在那,不知过了多久,直到我双眼足够看清楚他们,直到我的眼泪能够咽下去。
“你说什么?”那个兵不经意的回过头来,一脸疑惑的看着我。
“我说,你认识荣围国!”
“什么荣?”那个兵惊讶道。
“就是那个参谋,那个中弹三枪与心脏擦肩而过的参谋,荣围国!”我急急的说着话,恨不能让他立刻告诉我结果来。
“哦!荣长官是吧!”那个兵恍然大悟一般的听清楚了我的话。
“对!你在什么时候见过他,他受伤是什么时候的事,现在怎么样了!”我急急的把话通通都说了出来。
“额.......我都好久没有见过他了,孔护士,你看我都来这里这么久的时间了,不会是这时候的事,那都好久以前了,就是在上海沦陷后的时间,我忘记了。不过那长官,肯定好了。”那个兵挠挠头,一脸不好意思的看着我。
“是吗,是这样吗。”我低下头,没有继续逼问着他了,我脑子乱的很,这恍惚一会子的时间,我怎么会,怎么会这么不冷静呢!
“不过,孔护士,你和那位长官是什么关系啊!让你,这么着急 ”一旁围坐着的伤员里有人忽然问道。
“对啊,对啊,我们可是从来没有见过你这样啊!”紧接着另外一个兵说道。
“莫不是,那是你相好的?”另一个人随即问道。
“去去去,二牛蛋!哪有你这么说话的,粗人一个!”面对着我的这个兵转头呵斥了那个人,随即看着我笑道,“孔护士,荣长官,是你,那个,那个叫........”他有些想不出来的挠着头。
“未婚夫!”随即立刻有人补上话来。
“对对对对!”那个兵,立刻喜逐颜开的看着我继续道,“荣长官,是您未婚夫吗,在部队里,我们还好奇来着,都想着,咱长官会看上个什么姑娘呢,今儿没想到原来让我误打误撞给瞧见了!”
“不 !不是。”我看着他,一脸的忧心还没有散去,若是在旁人眼里,我想现在的我,脸上的表情是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了,我依稀的记得,在上海最后那几天,我找见过他,那就是我到现在为止,见他的最后一面了。
“我已经很久,都没有他的消息了。”我想了想,看着还在议论的那些伤员们,再次说道。
“是啊,自打上海沦陷,我这条命有幸被发现送回后方,捡回了一条命,可剩下的兄弟,到现在我一个都没有见到,真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那个兵说着话,突然缓缓低下了头,我看着他,这会子才发现,说道这个话题时,在场围坐的所有伤员,纷纷都低下了头,这仗打到现在,我们每一个人都知道有多难,多难。
“你见着他的时候,他好着呢嘛?”我顿了顿,赶紧提醒自己问着别的。
“哎,是,是好着,就是那时候部队都在混着打,不知道能不能随主流转移成功,那时候都太乱了,城里城外的,都是混着的部队,自己人最后都打疯了。”那个兵一脸回忆道。
我点了点头,心里始终有句话,没敢问出来,我实在怕,怕我一问,也许这个回答,又成了心里记一辈子的死局。
“那时候是上海,我们都在玩命打,可谁想的到,现在时间过这么快,鬼子一转眼都他娘的,快打到了家门口了。”那个兵继而愤恨道。
“还说呢,报纸每天都在报着,前线要死要活,又他娘的,有几个人能重视了!”一个伤员他的话说道。
“我们营长打没了,我们连长就上了,我们团长没了,最后我们他娘的,只剩下了班长了,班长懂什么啊,就给老子玩命地打,昏天暗地的,等老子醒来的时候,已经在战地医院了。”另外一个伤员叹了口气,慢慢说道。
“我没有经历你们说的,但我,但我,我经历过死亡。”我看着他们,一个个脸上都带着疤痕,一个个身上没有好的,这都是过了这么久的,身上的伤,才渐好着。
“孔护士,您是怎么认识荣长官的啊!额嘿嘿,我比较好奇这个,那时候,见过荣长官,旁的人,都说他如何如何冷血的,又说他,如何如何的厉害着的,别的,我还真是没有了解了。”那个兵一脸不好意思看着我说道。
“是啊,孔护士,你要愿意,你就给我们说说,就说一说。”刚才还不信那个兵说的话的伤员,此时都一脸期待的看着我。
“我.......”我微微低下了头,不知要去从何说起,又感觉自己此时脸烫的很。
“我认识他,有好几年了,我们,我们并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我们,我们只是,有些交情。”我突然有了些许的紧张,在解释这些,也许此时在他们眼里,这些,似乎已经毫无用处的话了。
“我见到他的第一次时,误认了,他是敌军,他对我印象并不好,现在,我不知道,不过我到是希望,若是你们中有谁,将来回到部队,能去替我问一问。”我慢慢的说着,脸越来越烫着,话越说越像是自己偏离了理智。
“好啊,那咱就约定,无论之后,谁回到了部队,能跟荣长官那边搭上联系,我们都会帮你问。”
“恩。”我重重的点着头,心里那点微妙的欣喜似乎在扩散着。
可是彼时的我,并没有在意着,我只当,那是我能日后遇见他的一个回答,或者,就是没有希望的,这一辈子都再也,见不到了。
早些年的时候,先生说,这世上的缘分,有时候稍纵即逝,这世上的人儿,走着走着就会消失不见了。
早些时候,这些话,我都没有一句能听进心里的,可是过了那些时间后,我恍如大悟般的突然发现,有些话说的,就好像后面都一一应证了一样。
这世上的人,也许真的有一天,走着走着,就散了,事情到了结尾,该给问号的,最后都慢慢的上了句号。
唯独,我们中间的记忆,停留在那,像是一个影子,不停不息的在告诉我们自己,遗憾那么长,时间那么短。
“孔护士,孔护士?”那个兵的声音,突然闯入了我的清醒。
“什么?”我轻轻的晃晃头,随即看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