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对于谢郬的要求, 姜嬷嬷虽然打从心底里不赞成,但又怕自己不帮忙,谢郬单枪匹马去乱来, 只得勉为其难配合谢郬。
谢郬着自己反正可以用男声说话, 干脆缠了胸装扮成一个小监, 这样转换性别, 就算有觉得她长得像谢贵妃,也会因为性别不对而不往面去怀疑。
姜嬷嬷给谢郬脸上用水洗不掉的颜料在右脸颊眉骨的部位画了个暗红色的‘胎记’,颧骨附近了一些小雀斑,从镜子里乍一看,还真像变了个,谢郬忍不住对姜嬷嬷竖起拇指称赞。
“化妆易容什么的终究不是画皮,娘娘顶着这张脸在宫中行走的时候, 一定要千万千万小心。”姜嬷嬷说。
谢郬笑答:“放心吧。我虽不敌千百御林军, 但脚底抹油不成问题的。若真遇危险,我肯定能跑掉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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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郬换上小监的衣裳, 着宫里小监走路的式,手中提了个食盒,低头而行。
路上遇就谦卑的退让一旁叫别先过, 竟也堂而皇之,一路平安的来了御膳房外。
谢郬现在的身份是凝辉宫中跑腿的一个小监, 叫平安, 来御膳房的目的是送还食盒,身份确, 任务确。
御膳房中正忙乱成一片,姜嬷嬷说,因为高瑨这些天近乎绝食, 沈师正找去泽宫中送饭,但之前有两个送饭的宫婢被莫其妙的被杀害,尸体被踢出泽宫的时候,脊梁骨几乎断成两半,一个小监也给拧断了脖子……
送饭就是死,谁还敢接这差事呢。
于是沈师把目标放了御膳房中,派直接御膳房抓。
家伙,把御膳房这边闹得是鸡飞狗跳,哭天抢。
谢郬看见孙膳长——就是经常给谢郬送药膳的个,正一脸愁容跪在一老监身前求饶:
“李总管,咱们从前同为万公公手下,也算是兄弟,你怎如此陷害于我?”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御膳房本就该管着陛下饮食,让你们去送御膳叫陷害?”
“可是,可是——”
谢郬在口听着他们说话,知道李总管如今已经顶替了万公公成为大内总管,有权利调度宫中内侍,沈师给他施压,他就来御膳房施压。
“了,别可是了。”李总管将被孙公公抓住的衣摆抽出来,弯下腰把他扶起:“我也是逼不得已,你有时间与我在这里纠缠,不如早早选两个出来,你我都向师交差。”
孙公公见求无望,只能幽叹,回头将御膳房一众心慌不已的宫们召集在一起,这些都是他的手下,叫哪个去送死孙公公都觉得不该。
而李总管一行已经在外头等得不耐烦了,孙公公知道,如果他拖延,李总管边定会进来亲自选,时候更麻烦。
“诸位,对不住了。今儿……”
孙公公的话还未说完,就听见一道声音:
“孙公公,奴才是凝辉宫的,来为替贵妃娘娘守灵的安美取一碗燕窝粥。”
孙公公不耐烦,埋怨起来:
“什么时候了,还来要粥。”
众顺着说话的声音望去,自然看见的就是经过易容的谢郬了,她走孙公公身前,唯唯诺诺道:
“公公别骂,小的是奉姜嬷嬷的命令来的。”
孙公公白了这一脸麻子加胎记的小监一眼,心道:还姜嬷嬷,以前贵妃在世,她还算号物,现在谢贵妃都死了……
这里,孙公公脑中忽然灵光一闪,对谢郬问:
“你说你是哪个宫里的?谁让你来的?”
谢郬低眉顺眼的回答:
“奴才是凝辉宫的,姜嬷嬷让奴才来的。”
孙公公忽然喜笑颜开,亲切的将谢郬拉身前,问:
“你叫什么字?”
谢郬低声回:“奴才叫平安。”
孙公公一拍大腿:“!啊!平安,你替公公我办件事,公公给你们凝辉宫天天送燕窝粥。”
谢郬装出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连连摆手装结巴,然而孙公公没有给她拒绝的机会,直接把她给推了出去,推李总管面前:
“李总管,要不就让这孩子送吧。”
李总管将谢郬从头脚打量一遍,尤其在她脸上的‘胎记’看了又看,似乎很是嫌弃:
“他?长了这副尊荣,怎么进宫的?”
孙公公放开谢郬,上前与李总管解释:
“总管,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挑长相做什么?这孩子是我看着长大的,手脚麻利,前两年被凝辉宫要了去,我打算过些日子就把他从凝辉宫要回来,他就算是我御膳房的。”
李总管本来是真嫌弃,可架不住实在没,他其实也不愿意跟御膳房这边把关系弄得僵,毕竟陛下如今这状况,说句难听的,他这个总管当得有今天没天,谁知道几天以后是什么光景,现在与便,也是为了今后做嘛。
说,师只是让他从御膳房抓个去送饭,又没说要找长得的,这长相的去才呢,反正去了十有八|九是没命出来的。
“行吧行吧。你准备准备,让他跟我走。”李总管妥协。
孙公公长舒一口气,很快叫把早就准备的食盒交谢郬手上,郑重其事的说:
“去吧,我立马让给你们凝辉宫做燕窝粥送过去。”
心里暗自道歉:孩子,别怪我,等你死了我给你烧纸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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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郬提着御膳房的食盒,低眉顺眼跟在李总管一行身后,来泽宫外。
一靠近,就有一股扑面而来的紧张肃杀之气袭来:
【家伙,上上下下这么侍卫。】
【知道是护驾,不知道还以为关押重犯呢。】
侍卫统领张谦拦住提着食盒的谢郬,对李总管问:
“他是谁?”
李总管说:“御膳房派来给陛下送御膳的。”
说完,两目光交流,谢郬从他们的眼神中看了四个字——来送死的。
“进去吧。”张谦放行。
李总管对谢郬吩咐:
“进去以后,若是陛下心,你便劝着陛下多进一些,若陛下心不……你就自己看着办。”
谢郬做出惊恐状:
“总管,奴才不敢。”
李总管做出凶恶状:“狗东西,让你进去就进去,若办不差,敢跑出来爷爷第一个饶不了你!”
谢郬心中暗笑:
【孙子!】
【等我走的时候,定会让你尝尝啥叫二次净身。】
被威逼着入内,谢郬前脚刚跨进殿,后脚帮孙子就把殿给关上了,谢郬看着关上的扉,忍不住又在心里骂了个娘:
【混蛋玩意儿!这帮把高瑨当什么洪水猛兽?】
【过分了!呸!】
拎着食盒转身,谢郬眼前就贴上一张脸,要不是她闪身迅速,两张脸就贴在一起,吓得谢郬大叫一声:
“啊啊啊——”
【吓死个了!】
【高瑨你是鬼吗?走路没声音的!】
披着头发,外衫衣襟敞着,眼底乌青,脸色苍白的高瑨忽然出现在谢郬面前,比谢郬离宫前最后一次见他几乎瘦脱了相,眼眶都凹陷了些。
【这才几天,怎么成这样了?】
高瑨面无表盯着她,嘶哑着声问:“你是谁?”
谢郬咽了下喉咙,将食盒提起,用伪装过的男声,颤巍巍的回了句:
“回,回陛下,奴才是给您送御膳来的。”
高瑨用他双冰冷的眼珠子瞥了一眼谢郬拎的食盒,忽然冲上前,将谢郬禁锢在身后扉之上,一掌拍在谢郬脸侧,扉发出一声巨响,吓了外面偷听殿中动静的张谦和李总管一大跳。
他们不约而同离主殿远些,然后就听见殿中传来一声呵斥:
“滚出去——朕不需要!”
谢郬几乎给高瑨按在扉上,被他迎面吼了一嗓子,只觉得耳朵快炸了,忍不住嘀咕:
【我去!这么大声干嘛!】
【瞅你瘦得个猴儿样,不吃饭,成仙吗?】
【回都回来了,难道还能看着你饿死吗?】
【唉,真是前世欠你的。】
谢郬装作一副十分害怕的样子,劝说道:
“陛,陛下,您歹吃儿!这活着,肚子饱上一天,肚子饿也是一天,您何必饿着自己个儿呢。”
“朕让你闭嘴——”
高瑨低头看她,然后更加用力的摇晃拍打殿,制造出极大的噪音,不住嘶吼喘气,绪很激动的样子,外头看不见内的还以为里面在经历怎样的大战。
“哎呀,可怜见的。”
李总管听了殿内这动静,着他亲自领了个进去送死,多少是有愧疚,心着,这小子要是大难不死,他得生赏赏他,然后他扭头就对张谦说:
“去让把殿封死,别让小子跑出来。”
张谦:……
李总管试图挽尊:“什么,只要能让陛下进膳,他也算为尽忠了。”
张谦:……
而殿中的谢郬不负李总管的厚望,继续对盛怒中的高瑨劝说,为求真实,她甚至带出了些许哭腔:
“陛下,您就算不为了自己,也得为咱娘娘保重身体啊。”
‘娘娘’两个字像是触动了高瑨的愁肠,不过绪依旧激动:
“什么娘娘?你底是谁!”
谢郬慌忙回道:
“奴才平安,是凝辉宫的奴才,娘娘指的自然是贵妃娘娘。”
【我que我自己。】
【希望这还能记得我。】
高瑨面露疑惑:“贵妃……娘娘?”
谢郬连连头:“是是是,贵妃娘娘,您看在贵妃娘娘的面子上,用膳食吧。”
高瑨问:“她呢?”
谢郬心虚说:“娘娘她……薨逝了。”
【妈呀!不吉利了。】
【在死了的贵妃叫谢苒,跟我谢郬没有半毛钱关系。】
“薨逝了……薨逝了……薨逝了……”
高瑨反复重复这几个字,一边重复一边失魂落魄往内殿走。
谢郬见状,赶忙提着食盒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