谓的细作也是宇文家的人,他表面上的身份是范愿的际上却负责范愿和宇文家的联系,这次,他冒险入城,带来了高畅军的最新动向。
以高畅军的兵力,是无法将河间城团团包围的,虽然,他布置了不少巡逻队在军营四周巡视,以防外面的人和城内联系,不过,百密总有一疏。
范愿的虎捷营也有巡逻任务,那个细作混在巡逻队中,在知情军官的帮助下,私自离开队伍,然后,绕了很大的一个圈,从北面靠近了河间城,得以入城。
被王琮的亲兵搜完身之后,那人进入了大堂。
他与堂上那个朝廷使者熟识,两人都是宇文家的旁系子弟,从辈分上来说,那个使者是他的堂叔。
有了这层关系,他的身份自然值得相信,所以,王琮很干脆地让左右退下,大堂内只留下了他们三人,那个人带来的是隐秘的消息,自然是越少的人知道越好。
正如那个使者所猜想的那样,高畅军最近正在准备撤军。
高畅之所以命令军队强攻河间城,做出一副不攻下河间就不罢休的态势,为的是迷惑河间城的守军,让王琮想不到他会撤军,等王琮认识到这一点时,他早就率领大军到了安全的地带了,之所以这样做,是害怕王琮先一步察觉到他的计划,在他撤军之际突然率军离城攻击,打他一个措手不及。
如果没有那个人偷偷报信,高畅的所作所为还真的迷惑住了王琮,然而,此时此刻,他的所有计划都尽在王琮的掌握之中。
率军出城追击
王琮皱着眉头,自言自语般地轻声说道。
郡守大人,这有什么好考虑的一举歼贼,正当其时啊
那个使者瞧见王琮仍然举棋不定,不禁在一旁说道,语气颇有一些不以为然。
王琮瞧了他一眼,说道。
我也知道这是歼灭高贼的一个好时机,只是,如此重大的事情,还是要多做考虑才行啊谨慎无大错
谨慎
蛇鼠两端,前怕狼后怕虎的,怎能做大事
那个使者心中暗暗腹诽,不过,他名义上虽然是朝廷的使者,算是王琮部的监军,不过,有一句话说得好,强龙难压地头蛇,所以,他并没有多说什么,而是不停笑道,谨慎好谨慎好郡守大人之所以能抵挡窦建德,高畅这两个贼子的攻势,坚守河间城,的确并非浪得虚名啊
王琮没有理会使者的奉承话,他仔细询问那个细作,向他打探高畅军的具体情况。
高贼在军中下达了噤口令,封锁了所有来自后方的消息,不过,范愿早就知道他要这样做,暗地里命人散布消息,将后方变乱的情况夸大了许多,这些谣言越传越烈,越传越广,使得军中士气大降,士卒们大多深受谣言的影响,挂念着后方的亲人,现在,虽然还没有出现逃兵,不过,只要高贼久攻不下河间城,逃兵的现象就难以避免
那人侃侃而谈,神情振奋,若是这一仗真能打得高畅丢盔卸甲,他在宇文家的地位绝对会往上升。
高贼肯定也察觉到了这个苗头,所以,准备在还没有多大损失的情况下退兵,何况,他就算不想退兵也不行,后方的粮草供给已经中断了好几天。
王琮点点头,沉吟片刻。
你再把范愿的计划说一遍
在这次撤军中,范愿负责断后,之所以会这样,这是因为高畅怀有私心,若是郡守大人率军攻击,那么受到损失的也只是范愿的虎捷营,而他的嫡系部队就会趁范愿阻敌的那一刻,远遁而去,不伤分毫不过,高贼的想法虽然好,他却没有料到范愿不会如他所愿
那人抿了抿嘴唇,神情激奋地说道。
范愿希望能和郡守大人保持联系,在他率军撤退的时候,郡守大人率军出城,然后,紧跟在虎捷营的后面,一般说来,高畅的中军和范愿的后军保持的距离在二十里左右,当高畅的中军离开七里井大营,准备渡过运河的时候,范愿就会驱赶后军向中军冲去,诈称被敌军袭击,趁高贼的中军半渡之际,使其队列混乱,军心涣散,那个时候,郡守大人你再挥师从后攻击,掩杀过去,如此,何愁大事不成
表面看去,范愿的这个计划并没有什么疏
情照此推理,绝无不成的道理,王琮将自己换在高畅思考,也找不出什么解决的办法,虽然,他一向不喜欢行险,只是他也知道,打仗就是那么一回事,不可能一直四平八稳,一点险也不冒。
把所冒的危险和所得到的利益一比较,王琮认为,这个险值得冒
于是,他断然决定,按照范愿的计划去施行,为此,他和那个人细细商量了一番,将彼此联络的信号交待清楚,以及遇见突发事件该如何应付,然后,派遣了两个心腹随那个人一起离开河间城,混入范愿军中,担负双方联络的重任。
现在万事俱备,只等高畅退兵之时了。
接下来的两天,事情似乎正一点点地向范愿和王琮密谋中的那样发展。
这两天,高畅军展开了对河间城的强攻,不过,声势虽然巨大,却没有取得实质上的进展,高畅军的攻击方式多采取远程攻击,投石车是其主要的攻击方式,一百来架投石车并排在一起,不停地向城楼上发起攻击,大量的石弹排山倒海地掠过天空,重重地落在城楼上,城墙在石弹的打击下似乎下一刻就会崩塌,上面到处都是凹坑,守军若是一不小心被石弹砸中,顿时粉身碎骨,变成肉酱,死状惨不堪言。
其实,投石车的实际杀伤力并不厉害,主要是那个声势非常惊人,让守军胆战心惊,不过,投石车的攻击虽然凶猛,却也不能无休无止地攻击下去,这些投石车,都是高畅军到达河间城下,才砍伐树木,由辎重营组装起来的,虽然,紧要部位的零件是从后方带来的,不过,总的来说,因为时间的原因,这些投石车略显粗疏了一些,一般连着发射了十来次石弹,就必须撤下来休整,更换部件什么的。
投石车发射过后,步兵就开始架着云梯前来攻城了,这个时候,守军就会在王琮的号令下,从藏身之所钻出来,上到城墙。
箭矢,擂木,石块,沸油,不管是什么,都往城下倾倒而去。
高畅似乎非常爱惜手下士兵们的生命,每当攻城的队伍损伤厉害,他就会鸣金收兵,甚至,有几次攻城的士卒已经爬上了城楼,他仍然毫不犹豫地下达了收兵的命令。
从这些小地方,王琮看出了高畅的真实意图,的确如范愿所说的那样,高畅正在准备撤军,只是在用攻势掩饰他撤军的意图而已。
本来,王琮对范愿并没有完全放下心来,一个两面三刀的家伙,一个逆贼,想让王琮这样一心忠君爱国的士子相信他的诚意,不如,让他相信母猪会上树更好。
只是,宇文家的人口口声声为范愿打包票,甚至说范愿当初投奔窦建德,也是为了报效朝廷,特地到窦建德那里去做无间道,为的就是在关键的时刻,在背后戳窦建德一刀,为朝廷铲除这个祸害,毕竟,就算窦建德战败,他也可以躲到高鸡泊,豆子炕这样的地方去,隔段时间,他又会聚众而起,让朝廷大军剿不胜剿。
范愿的任务就是在关键的时刻置窦建德于死地,让其无法再东山再起。
对宇文家那位的解释,王琮压根儿就不相信,只是,范愿这家伙虽然不是好东西,却也不可能和高畅联合起来,阴谋陷害自己。
这是王琮了解了高畅和范愿之间发生的一系列的事情之后,得出的自己的判断。
所以,他这才决定出兵,毕竟,老是守城也不是办法,这次高畅虽然攻城不果撤退了,那是因为他后院起火,当他处理好后方的事情之后,肯定又会率领大军来攻,说不定那个时候他的声势将会更加巨大,城池这东西,只靠防守是守不住的。
要想保住河间城,就必须将高畅这股最大的贼子铲除干净,这样的话,不仅能保住河间城,甚至可以收回乐寿,将变民军驱除出河间郡,不负皇上的恩典。
进攻,只有进攻才能达到这个目的
现在,一个机会摆在了王琮的面前,错失了这个机会,日后就很难再遇上了,就算王琮行事手段如何谨慎,也无法摆脱这个全歼高畅军的诱惑。
最终,他悍然赌上了自己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