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是十月初二的清晨,打着呵欠,鬼鬼祟祟的摸出了自己的寝帐,眺望着被朝阳映亮的山巅,陈丧良先是很没风度的长长伸了一个懒腰,然后更没风度的砸吧砸吧嘴唇,自言自语道:李建成打跑了,永丰仓拿下来了,大兴沦陷了,接下来的选择很多,该怎么做呢
战略主动权在手,陈丧良接下来的战术选择确实很多,可以直捣大兴与叛军主力决战,可以先干掉蒲津关的叛军偏师与屈突通会师,然后再西进大兴,也可以以关中讨捕大使的名誉,调动平凉扶风和弘化等地隋军兵马合围大兴,以优势兵力全歼李渊叛军,甚至还可以什么都不做,紧守住潼关和关中命脉永丰仓,等李渊叛军主动上来送死。每一个选择都有优势,也每一个选择都有把握,唯一所不同的,也就是耗时长短和把握大小的区别,局势好得陈丧良都有些不好意思。
陈丧良确实有些不好意思,想起了大兴城里的某人,又想起了四年前的那个约定,陈丧良居然还有那么一点羞涩笑容,忍不住喃喃说道:今天恰好是四年整,雨儿,对不起,我要晚几天才能履行约定了,不过你放心,快了,马上就快了。
选择再多也得做出选择,同时叛军主力既然已经沦陷,目前还必须借大隋朝廷这张虎皮压人的陈丧良也不能表现得太过轻松随意,所以吃完了早饭后,陈丧良也召集一干文武心腹和军中重要将领,在中军大帐里召开了一个会议,讨论下一步的行动计划。在会议开始之前,陈丧良还怀着沉痛的心情,语气哀伤的向众人公布了大兴已经沦陷的消息,期间少不得抹去一点英雄泪,以示自己对大隋叛逆占据国都的愤慨与伤心。
让陈丧良颇有些意外的是,大兴沦陷的消息正式公布后,除了以刘纲张季珣为代表的少部分隋炀帝死忠露出震惊失态外,绝大部分的麾下文武竟然都表现得十分平静,就连刘长恭都有那么一些无所谓,道:没关系,丢了就丢了吧,再拿回来就行了,反正潼关和永丰仓在我们手里,我们有优势。
刘将军,大兴是我们大隋的国都,怎么能说丢了就丢了张季珣有些不满。
那还能说什么痛哭一场大兴能回来吗刘长恭反问,又大大咧咧的说道:再说了,大兴又不是我们守的,将来陛下就算怪罪下来,也和我们没什么关系。我们只要尽快光复大兴,把城池拿回来,就算是报答陛下的君恩国恩了。
张季珣哑口无言,只能赶紧向陈丧良问道:留守,那代王殿下呢他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听说被阴副留守保护着逃出了宫城,目前下落不明。陈丧良答道。
还好,幸亏殿下还没事。张季珣如释重负,忙又催促道:留守,那我们快向大兴进兵吧,赶快光复大兴,也顺便寻找代王殿下的下落。
这也正是我召集你们开会的原因。陈丧良点头,朗声说道:诸公,眼下我们虽然已经光复了永丰仓,掌握潼关咽喉控制关中战场主动,但李渊叛贼的偏师仍然盘踞在北面五十里外的蒲津关,叛贼主力又已经攻占了大兴,接下来该怎么办,诸公如果有什么高见,尽管畅怀直言。
留守,我认为应该先解决蒲津关的叛贼偏师。房玄龄在这种正式场合不便和陈丧良称兄道弟,只能改称官讳,道:蒲津关距离永丰仓和潼关不是很远,我们如果不拔掉这颗钉子,后方粮道很容易受到威胁。但我们如果拔掉了这颗钉子,马上就可以打通和屈突通老将军的直接联络,会师一处,补充实力,有利于我们接下来的大兴攻防战。
这当然是一个好办法。陈丧良点头,又摇头说道:但稍微有些浪费时间,为了这支叛贼偏师出动我们的主力,未免太过浪费士卒体力,所以我的打算是,干脆用一支偏师对付这支叛贼偏师。我亲自率领主力西进大兴,光复我们的大隋国都。
分兵好几名隋军将领都是一楞,纷纷提醒道:留守,我们的兵力本来就不是很足,既要西征大兴,又要留下足够军队固守永丰仓和潼关,再分兵去占叛贼偏师,只怕会更加削弱我们本就不足的兵力。
兵贵精,不贵多。陈丧良答道:我们用不着分出太多兵马北上迎战叛贼偏师,只需要能够掩护屈突通的主力渡过黄河就行,眼下我们在潼关和永丰仓连战连捷,对屈突通军也是一个极大的鼓舞,有他帮忙,足以应付蒲津关的叛贼偏师。
见众将点头认可,陈丧良又说道:而且我还可以断定,李渊老贼必然不会让他这支偏师留在蒲津关白白送死,不出数日就会下令调遣这支军队西进大兴,到时候我们的偏师和屈突通就可以联手发起追击,有机会就打,没机会就守,拖住叛贼偏师的撤退速度,同时我们的主力也乘机从容西进,一有机会就前后夹击,干掉叛贼这支偏师。
李渊老贼放弃蒲津关马三宝提出质疑,说道:留守,李渊老贼如果放弃了蒲津关,那他撤回太原的退路就断了,这好象不太可能吧
李渊的根是在关中,太原与关中之间,他肯定优先选择关中。陈丧良答道:老贼集中主力在关中,还有一层好处是退路更多一些,河池太守萧瑀和李渊是什么关系你们都知道,和我是什么关系你们也知道,萧瑀是绝对不会老老实实的死守散关,堵死李渊老贼的南下道路。关中空虚,蜀中比关中更空虚,那里又是天府之国,钱粮丰足,李渊老贼在万不得以的情况下,大可以杀进蜀中重整旗鼓,东山再起。
还有陇西,那里不仅是李渊的老家,根基深厚。李靖替侄子补充道:兵员素质还强于中原士兵,又是产马地,李渊如果能够在那里站稳脚步,也不失为一个东山再起的好地方。与之相比,李渊老贼如果在守不住大兴放弃关中撤回太原,肯定会遭到我们的穷追猛打,届时肯定人心离散,军心崩溃,连太原都到不了就有可能被我们彻底全歼。
隋军众文武再次点头,陈丧良也笑着点了点头,然后微笑问道:表叔,能帮小侄这个忙么带一万军队去收拾蒲津关的叛贼偏师
李靖当然乐意,但也不能不谦虚一下,笑着说道:贤侄,我是你的部下,听你命令当然没什么,但是刘长恭刘将军才是你真正的副手,这偏师应该是由他统率才对。
正因为刘大哥是我的副手,所以他才不能轻动。陈丧良很是注意培养自己的亲信党羽,微笑说道:小侄率领主力西进大兴后,潼关和永丰仓这两处重地,除了请他留守,其他人我还真不放心。
没事,李叔父你去吧。刘长恭也挥手同意,还又说道:不过应良兄弟,你得把行方和刘黑闼留给我,这样我才可以担保潼关和永丰仓无恙。
着急建立功勋的裴行方和刘黑闼全都苦起了脸,陈丧良看出他们不愿,便笑道:我把行方和贺延玉留给你,延玉麾下的齐郡精锐很能打,你也可以放心。刘黑闼将军擅长侦察敌情,这次西征不能少了他。
刘长恭要留下得力文武帮忙只是为了可以放心喝酒,知道贺延玉麾下的兵马能打自然也不拒绝,一口答应,裴行方虽然不乐意,可又知道陈丧良这么做是为了在永丰仓和潼关留下一个绝对可靠的自己人,也只能是老实答应。于是陈丧良很快敲定兵力布置,决定由刘长恭率领一万五千军队留驻潼关和永丰仓,李靖率领一万军队北上收拾叛军偏师,此外陈丧良又把张季珣牛进达和刘十善三将安排给了李靖,并将报的于乐团队划拨给李靖指挥,让表叔在战场上有精兵干将可用。
接下来当然是出征时间的安排了,结果让众人都觉得有些奇怪的是,陈丧良竟然要求李靖今天准备,明天渡河北上,隋军主力则在后天就出兵西进大兴。对此,隋军众将都有些担心,纷纷提醒道:留守,是否太过匆忙了我们在六天时间里与叛贼进行了两场大战,小战数次,军队有些疲惫,是否多休整两天再西进
宜将剩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陈丧良掉了一句书袋,道:不能给叛贼喘气的机会,我们是有些累,但叛贼更累,从太原一路打进大兴,叛贼军队就没有怎么好生休整过,比我们更累更需要休息,如果时间拖延久了,给了叛贼主力休整休息的机会,也给了叛贼军队修缮城防的机会,那这场战只会更难打。
可是时间拖延久了,叛贼的粮草就会告急啊马三宝等隋军将领提醒道。
我军细作探报,九月二十七那天,李渊老贼借口战事需要,突然同时在大兴长安故城和阿城停止了开仓放粮。陈丧良不动声色的说道:老贼未雨绸缪,已经做好了防范断粮的准备,再加上大兴宫城的存粮,叛贼的粮草就算撑不到来年夏粮收获,撑过今年应该问题不大。我们的后方又还有诸路乱贼虎视耽耽,时间拖延久了,我们一旦后方告急,李渊老贼的机会也就来了。
马三宝等将这才明白原因,不再反对,陈丧良则一拍桌子说道:就这么定了,主力后天出发,乘着冬天才刚开始,十天之内打到大兴城下,半个月内,消灭叛贼主力
半个月内消灭叛贼主力隋军众文武面面相觑,包括李靖都有些狐疑,搞不懂这是侄子的信心,还是侄子的狂妄。
再怎么疑虑也没用,陈丧良是全军主帅,颁布的命令隋军众将只能依从,经过一番紧锣密鼓的准备后,次日清晨,李靖率领偏师先行出发,渡渭水北上蒲津关,去找李渊舅子窦琮的麻烦。陈丧良又在之前去令屈突通,以关中讨捕大使的名誉命令他配合李靖行动,渡河进攻叛军偏师,打跑窦琮与李靖会师,然后联手西进与东都隋军主力会师。
陈丧良这一手恰好打在了叛军偏师最难受的节奏上,前文说过,李渊为了组建大兴外围屏障也为了不再让偏师白白损失,已经在十月初二这天命令窦琮放弃蒲津关撤回新丰,命令经过快马传递后,正好又在十月初三这天送抵蒲津关,再同时探到隋军偏师渡河北上的消息,窦琮和败逃在此李建成顿时陷入了两难境地。
如果陈丧良是亲自率领主力北上来打蒲津关,窦琮和李建成都还没有这么为难反正到了新丰也是为了替主力争取时间,窦琮和李建成拼着再冒一次险,率军死守蒲津关或者旁边的冯翊城,只要能够牵制住隋军主力一段时间,那怕损失大点也值得。可是陈丧良却偏偏只派来一万偏师,窦琮和李建成不管是迎战还是坚守都会浪费时间,很可能错失提前撤回新丰的宝贵机会,让隋军主力抢了先。而如果依令弃关回撤的话,隋军偏师一旦咬住了他们的尾巴,他们不仅撤退速度快不起来,还很可能在撤退中付出惨重代价。
李渊的命令不能违背,同时屈突通也在黄河对岸蠢蠢欲动,稍有不慎就可能变成一支孤师,被迫无奈之下,窦琮和李建成经过匆匆商议,只能决定依令弃关撤退,同时决定在夜间弃关撤退,还制造匆忙撤退假象,乘机在路上布置埋伏,引诱李靖来追,然后发起伏兵重创隋军偏师,干掉这个烦人尾巴。
窦琮和李建成很快就发现他们太低估李靖了事实上除了陈丧良之外,天下人全都低估了李靖。当天夜里,收到叛军弃关撤退的消息后,尽管隋军斥候明白报告叛军的火把凌乱,撤退得十分匆忙,李靖却只是笑着拒绝了一切追击建议,命令全军安心休息,一切等到天亮之后再说。同时李靖还派人告知屈突通,说叛军深夜撤退须防埋伏,建议屈突通不必急于渡河追击,等天亮再渡河不迟。
窦琮和李建成的埋伏帮助李靖建立了威信,也让越老越软弱胆小的屈突通又灰头土脸了一次,隋军偏师将士满腹不满的休息过夜,已经在此前战事丢够了脸的屈突通却不肯错过这个挽回颜面的机会,不听李靖的建议,派遣部将王行本率军三千渡河追击,结果王行本被叛军伏兵杀败后,隋军偏师对李靖的怨言顿时就消失得无影无踪,老屈突也因此忍不住又一次捶胸顿足一番。
次日天亮之后,李靖终于率军发起追击,还正午都没到就已经追上了在夜里行军速度不快的叛军偏师,窦琮率领生力军回头列阵,叫嚣搦战,想引诱李靖决战,在方面比侄子还不要脸的李靖却掉头就走,根本不搭窦琮的茬。而当窦琮骂骂咧咧的率军继续西进后,李靖却又象一条癞皮狗一样的跟了上来,遥遥跟在叛军偏师后方,窦琮又回身迎战,李靖又掉头就跑。
如果认为李靖这么做只是为了替陈丧良拖延时间,那就大错特错了,当天傍晚,当叛军偏师撤退到冯翊城旁的泾水岸边时,李靖突然逼到近处,命令军队筑垒立栅,坚壁自保,与叛军偏师在相距仅有五里的位置对峙。与此同时,屈突通也亲自带着河东隋军追了上来,不过仔细一看战场情况后,屈突通不仅没有迫不及待的下令发起进攻,还向李靖拱起手,钦佩道:药师高明,老夫服了。
滔滔泾水,河上虽有渡船,也有木桥浮桥,可是数量达到四万余人的叛军偏师却无论如何都别想一下子都渡过去,就算动作也快花上小半夜时间,谁都想先渡河,也谁不愿最后一个渡河,渡河到了一半时隋军如果发起进攻,已经过河的叛军士兵无法回头救援,留下殿后的叛军士兵也无法一下子全部过河,只能是任由倾巢出击的隋军将士肆意屠杀。叛军上下在河边面面相觑,隋军将士则躲在远处休息狞笑,等待可遇而不可求的上好战机出现。
在河边大眼对小眼的愁苦了许久,李建成和窦琮谁都无法解决这个无解的兵家难题,只能是一起大骂,真不愧是丧尽天良的陈丧良亲戚,果然一样的丧尽天良
同一天上午,陈丧良也亲自率领着隋军主力向西开拔,虽然包括新收编的降军在内,隋军主力的兵力才刚过五万人,但是无论是从装备上,还是从军容军阵上,隋军主力的气势都明显超过叛军主力一截,白袍飘飘的报担任开路先锋,马蹄铮铮旗飘展,包括新编降军在内的隋军将士整齐高唱精忠报国,军歌嘹亮,远传四方。对这支军队抱着不小敌意的关中百姓也很快发现,这支军队的军纪竟然比李渊叛军还要严格,不仅从不取食路边瓜果蔬菜,偶尔伤及田中作物,还有专人找到田地主人按价赔偿。
陈丧良此前发布的讨贼檄文也在这一天开始发挥作用,尽管没有派人到城下招降,当隋军主力才刚刚抵达华阴城下时,华阴四门就已经自行打开,县丞王永年手捧叛军颁发的官印及户籍名册,率领手捧一堆人头的县中守军和三班衙役出城跪地投降,还刚见到陈丧良就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哭喊
陈留守,陈大使,你总算是来了啊,下官拜读了你的讨贼榜文之后,奉命伪装李渊逆贼,伺机立功反正,等你可是等太久了啊李孝常那个逆贼听闻你的大军到来,又听说叛贼军队望风而逃没敢来华阴,早上就已经扔下县城跟着叛贼残部跑了,下官杀了他的全家,也杀了他的几个帮凶走狗和几个不肯反正的从逆恶徒,特将他们的首级呈上,请大使过目
什么大使你让下官就地接任华阴县令,把李孝常的全部家产田地赏给下官还给下官赏钱百贯,白银十两陈大使,下官从今往后跟定你了你随便说一句话,那怕是上刀山下火海,下官也在所不辞军将士则躲在远处休息狞笑,等待可遇而不可求的上好战机出现。
在河边大眼对小眼的愁苦了许久,李建成和窦琮谁都无法解决这个无解的兵家难题,只能是一起大骂,真不愧是丧尽天良的陈丧良亲戚,果然一样的丧尽天良
同一天上午,陈丧良也亲自率领着隋军主力向西开拔,虽然包括新收编的降军在内,隋军主力的兵力才刚过五万人,但是无论是从装备上,还是从军容军阵上,隋军主力的气势都明显超过叛军主力一截,白袍飘飘的报担任开路先锋,马蹄铮铮旗飘展,包括新编降军在内的隋军将士整齐高唱精忠报国,军歌嘹亮,远传四方。对这支军队抱着不小敌意的关中百姓也很快发现,这支军队的军纪竟然比李渊叛军还要严格,不仅从不取食路边瓜果蔬菜,偶尔伤及田中作物,还有专人找到田地主人按价赔偿。
陈丧良此前发布的讨贼檄文也在这一天开始发挥作用,尽管没有派人到城下招降,当隋军主力才刚刚抵达华阴城下时,华阴四门就已经自行打开,县丞王永年手捧叛军颁发的官印及户籍名册,率领手捧一堆人头的县中守军和三班衙役出城跪地投降,还刚见到陈丧良就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哭喊
陈留守,陈大使,你总算是来了啊,下官拜读了你的讨贼榜文之后,奉命伪装李渊逆贼,伺机立功反正,等你可是等太久了啊李孝常那个逆贼听闻你的大军到来,又听说叛贼军队望风而逃没敢来华阴,早上就已经扔下县城跟着叛贼残部跑了,下官杀了他的全家,也杀了他的几个帮凶走狗和几个不肯反正的从逆恶徒,特将他们的首级呈上,请大使过目
什么大使你让下官就地接任华阴县令,把李孝常的全部家产田地赏给下官还给下官赏钱百贯,白银十两陈大使,下官从今往后跟定你了你随便说一句话,那怕是上刀山下火海,下官也在所不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