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尚书台的官署门前踌躇了许久,裴仁基还是硬着头皮走了进去,提出了拜见左仆射裴矩的请求,这是裴仁基自打首告右骁卫大将军李浑谋反之后,事隔一年有余,第一次主动来到尚书台求见族长裴矩,但这也是裴仁基没有办法的选择,因为他的宝贝女儿裴翠云,已经住进了陈应良家中三天,至今都还没有回家的迹象。
受封光禄大夫的裴仁基官职品级是正二品,官拜尚书左仆射的裴矩官职品级是从二品,名誉上裴仁基的官职要比裴矩高,但实际上呢,裴仁基想要拜见裴矩也得和其他的普通官员一样,排着队轮流接受裴矩的召见,尚书台那些眼高于顶的记室书办和差役也没什么好声气,连杯茶都懒得给裴仁基上,裴仁基也不敢吭声。
足足等了一个多时辰,一个五品官员从大堂出来后,大堂门前终于响起了有请光禄大夫裴仁基的声音,裴仁基不敢怠慢,慌忙整理了衣冠,匆匆上到大堂与裴矩见面,还不顾左右坐满书吏,抱拳向裴矩一拜到地,恭敬说道:小弟裴仁基,见过族兄。
大夫多礼了。裴矩的神情甚是平静,语气不冷也不热的说道:公堂之上,大夫还是互叙职称为好,来人,快为裴大夫设座,放在上位。
堂上差役答应,裴仁基却连连摆手,连说不敢,然后又小心说道:兄长,不知能否借一步说话小弟冒昧,有一些话想与兄长单独叙谈。
大夫有话就直说吧,何必单独叙谈裴矩似乎公务正忙,一口拒绝了裴仁基的请求,裴仁基厚着脸皮坚持再三恳请,最后裴矩也实在碍不过闻喜裴氏的同族面子,便只得无奈的说道:好吧,随我来。
亲自把裴仁基领进了签押房,裴矩很不客气的直接坐到书案背后,顺手操起一道公文就看,裴仁基则亲手关上了房门,然后稽首跪在了裴矩的面前,连大气都不吭一声,更别说开口说话。裴矩则继续翻阅公文,就好象裴仁基这个人根本就不存在一样,直到把公文看完,持笔在公文上做出了批示并且签名之后,裴矩才放下了书笔,很是惊讶的说道:光禄大夫,你这是做什么你的官职品级在我之上,为何要对我行此大礼
兄长恕罪,兄长恕罪,小弟知道错了。裴仁基连连顿首,战战兢兢的说道:还请兄长看在同族份上,看在一笔写不出两个裴字的份上,宽恕小弟一次。
裴矩笑了,微笑说道:亏你还知道,一笔写不出两个裴字,亏你还有脸说这句话,背着我与宇文述勾搭,首告李浑谋反的时候,你怎么不知道一笔写不出两个裴字
小弟利欲熏心,小弟该死。裴仁基哭丧着脸说道:小弟贪图宇文述许诺的官职,做出了糊涂事,小弟糊涂,小弟糊涂做错了事,请兄长宽恕。
你贪图官职,就拿自家兄弟的脑袋当垫脚石了裴矩终于发出飙来,重重一拍案几,铁青着脸喝道:你知不知道,因为审不定李浑案,连裴蕴贤弟都差点被卷进去他本来就因为不孝子裴爽背过黑锅,如果再卷进这种谋反案,会有什么下场李浑案的第一任主审是裴蕴,但因为没有找到谋反证据,裴蕴未能审结,遭到隋炀帝训斥。
还有弘策贤弟裴矩又怒喝道:李浑的儿子李敏,是弘策贤弟的将作监副手,你和宇文述为了拿到李浑谋反的证据,竟然唆使李敏的妻子出面密奏陛下,揭发他的丈夫和公公谋反,差点又把弘策贤弟牵连进去他的祖父和你的祖父,那可是亲兄弟,也亏你下得去手也只有弘策那样的滥好人,才相信你对他的解释,继续把你当做了亲兄弟
为了一个右武卫大将军,你可以牵连两个同族兄弟,现在来护儿已经倒了,十六卫府第二人的位置已经腾出来了,如果宇文述再许你一个右翊卫大将军的职位,你是不是还要把我全家一百多颗脑袋拿去,给你做升官发财的垫脚石
裴仁基早就改单跪为双腿跪地了,连连顿首,全身冷汗淋漓,小声只是哀求裴矩原谅,裴矩却是越说越气,又怒道:还抱怨我们不提拔你,你自己说,我们没给你机会么董纯被捕后,我们没有举荐你去担任彭城留守,给你立功升官的机会
是你自己怕苦怕累,怕去接那个烂摊子,更怕重蹈董纯的覆辙,自己不肯去,应良侄子一声不吭的接过了那个烂摊子,辛辛苦苦的干得好了,升官了,你居然还有脸去眼红他你自己说,你当时如果在青徐战场稍微有些表现,现在还至于是这样么
还在背后抱怨什么,连云定兴那个马屁精都能出任左屯卫大将军,你这个当世名将的唯一实权只是虎贲郎将裴矩又拍着案几喝道:你自己说,你的表现及得上云定兴吗
那个老不羞是马屁精怎么了他就算被发配到了少府,也照样把本职差使干得漂漂亮亮,监造的兵器甲仗连皇帝陛下都赞不绝口,给宇文述争了多少脸面知道自己不懂军事,可以不远千里到谯郡去找孙子辈的陈应良不耻下问,拼命学习用兵打仗重用陈应良送给他的军事人才,那怕再小的贼乱也不辞劳苦亲自去督师平定,踏实做好每一件本职差事,一点一点的积攒功劳往上爬这样的人,别说宇文述会不吝提拔,就算是我,我也会尽力提拔他
和那个马屁精相比,你就是一摊扶上不墙的烂泥亏你还有脸嘲笑他只会阿谀奉承,溜须拍马亏你有脸还在背后抱怨我和裴蕴贤弟不拉你,你自己不争气,我们怎么拉你提拔你
裴仁基干脆以额贴地,汗水滚滚的只是哀求裴矩息怒,表示自己已经知错,决心悔改,恳求裴矩给他一个机会。而裴矩发泄了一通后,怒气也多少有些消散,这才喝道:说吧,找我什么事,我前面事还多,有事直说。
小弟想恳求兄长出面,替小弟化解与应良贤侄之间的矛盾误会。裴仁基颤抖着说道:或者,请兄长发一句话,让应良贤侄把我的女儿送回家中。
说罢,裴仁基又赶紧补充道:小弟也知道,这样的事本不应该劳动兄长大驾,但小弟实在是无计可施了,翠云离家出走,住进了应良贤侄家中,这件事不知为何传遍了东都全城,小弟去找弘策,他也一直不肯见我,小弟无计可施,只能来求兄长开口,也来恳求兄长宽恕小弟之前的糊涂过错。
裴矩并没有因为这样的小事发火,还又问道:你的女儿,为什么要离家出走,住进应良侄子家里
她。裴仁基犹豫了一下,这才硬着头皮说道:她不懂事,听说应良贤侄蒙难,要我出面营救贤侄,小弟得到过兄长教诲,加以拒绝。
事情都到这一步了,你还不打算对我说实话裴矩冷冷的打断。
胆怯的抬头,见裴矩的脸色冰冷凶狠,裴仁基的声音重新开始颤抖,问道:兄长,你已经知道了
弘策贤弟告诉我的,他不肯见你,也是因为对你伤透了心。裴矩面无表情的说道:我还可以明白告诉你,弘策贤弟是从你女儿口中知道事情经过的,应良侄子阻拦不及,就又恳求弘策贤弟不要把这事告诉我,免得我也跟着伤心生气。应良是外姓不假,但是说到对我们闻喜裴氏的维护,比你强出百倍都不止。
兄长,小弟可以对天发誓,我没有答应萧怀静啊裴仁基的声音都带上了哽咽,赌咒发誓道:萧怀静是唆使小弟对应良贤侄落井下石不假,但小弟真的没有应诺他,小弟还准备把他赶走,翠云却突然冲了进来呵斥我,我拉不下脸面,这才借着酒劲打了她,小弟真没有陷害应良贤侄的意思啊
好事做多了,连你女儿都不肯相信了,是不是裴矩冷笑着嘲讽,裴仁基不敢接口,只是继续低声求饶,裴矩又哼了几声,这才说道:去见弘策吧,就是我让你去见他的,他应该会给我这个面子见你。至于见面后如何负荆请罪,是你自己的事。
裴矩的面子在大隋朝廷里还真没几个人敢不给,裴仁基闻言后顿时松了口气,赶紧连连顿首道谢,再提出告辞时,裴矩却突然心中一动,忙喝道:且慢你刚才说什么你的女儿离家出走,住进了应良侄子家里,这件事已经传遍了东都全城了
回禀兄长,确实如此。裴仁基赶紧顿首说道:也不知道是那里走漏了风声,这件事已经在东都城里传开了,小弟也成了皇城里的笑柄。
是不是你家里有什么人走漏了风声裴矩追问道。
不可能,小弟自信家教还算严格,家里人不敢胡乱嚼舌头。裴仁基回答,又道:或许是应良侄子那里不小心漏风,但小弟绝不敢怪他。
放屁裴矩骂了一句脏话,怒道:应良侄子正戴罪在身,怎么可能主动往自己身上揽事给外人找把柄整他这件事摆明了是萧怀静干的这都看不出来,蠢货
萧,萧怀静干的裴仁基的脸色大变了。
当然是他干的,这时候应良侄子身上脏水越多,对他就越有利裴矩没好气的喝道:这么做,还可以让你陷入难堪境地,引诱你对应良下黑手,一箭双雕你懂不懂
萧怀静裴仁基的额头上青筋开始暴跳了。
你别急着去见弘策贤弟了,先去见萧怀静。裴矩飞快吩咐道:去告诉他,你来求我原谅,被我赶走,在他那里借酒浇愁,然后把他下一把的打算弄清楚,再告诉我。
裴仁基赶紧答应,裴矩则还是有些不放心,又道:别说我是对应良侄子偏心,我也不怕明白告诉你,应良侄子是为了替我做事,才不幸被来护儿牵连,我也得防着萧怀静和他背后的人往我身上泼脏水。这件事干好了,我可以考虑宽恕你,你如果还是执迷不悟,到时候再想求我宽恕,我就是想再宽恕你,也找不到说服自己的理由了。
有了家主的这番交代威胁,裴仁基这次终于不敢再耍花样,离开了尚书台后,马上就无比老实的跑到修行坊去见萧怀静,结果也与在尚书台截然相反,裴仁基在小萧国舅府上受到了无比热情的接待,小萧国舅不仅亲自把裴仁基请进了后堂设宴款待,还安排了好几名的美貌侍女侍侯裴仁基饮酒,对裴仁基极尽礼遇,敬若尊长。
到底是在官场上厮混了几十年,政治智商虽然有些偏低,但最起码的官场演技裴仁基还是有点,坐在席间一直都是长吁短叹,满面愁容,小萧国舅见了当然要见缝插针,好心打听裴仁基是为了何事烦恼裴仁基则按照裴矩的指点,说自己刚才去了尚书台拜见裴矩,结果却被裴矩赶出了门外,小萧国舅听了当然是心中狂喜,脸上无比惊讶的说道:怎么可能裴左相怎么能如此对待你德本兄你和他,可是同族兄弟啊
还不是你害的裴仁基叹了口气,道:那天我那不孝女儿,和我闹翻了以后,就住进了陈应良家里,还把所有的情况都告诉给了陈应良,陈应良又把事情捅到了族兄那里,族兄就勃然大怒了。还有弘策,也和我绝了交。
满脸难以置信的惊讶了几句,小萧国舅又乘机煽风点火道:德本兄,恕小弟直言一句,你这几位同族兄弟,对你的态度,似乎远没有对陈应良那么重视啊一个十七八秆子打不着的外姓侄子,把他抬上右武卫大将军的重职就算了,竟然还为了这么一个外姓旁支与你绝交,把你赶出门,这还能叫同族兄弟吗
裴仁基不答,只是一个劲的喝着闷酒,小萧国舅用眼色示意侍女尽力给裴仁基灌酒,待到裴仁基逐渐酒力不支时,小萧国舅才神秘兮兮的对裴仁基说道:德本兄,有个消息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听到据小弟所知,今天有一道弹劾陈应良的奏章送到了陛下面前,奏劾陈应良在杨玄感叛乱及北上平定汾水贼乱时,曾经两次擅自提高赏格,收买士兵,意图不轨。
裴仁基停住喝酒动作,盘算了一下才问道:陛下看到奏章后,是什么反应
当然是勃然大怒。小萧国舅微笑说道:此外,昨天也有人上表弹劾来护儿,弹劾他在攻入平壤之后,约束军队不力,纵容士卒大肆劫掠,导致高句丽贼军乘机反扑,将来护儿杀得打败,被迫放弃几乎得手的平壤城。这件事以前虽然也有人提过,但是这一次,陛下见了之后,同样是龙颜震怒,责令有司严查。
就只有这些裴仁基追问道。
暂时只有这些。小萧国舅微笑说道:不过德本兄放心,有人开了头,自然就有人会帮腔,时间越长,弹劾陈应良和来护儿的奏章就会越多。
好越多越好裴仁基终于露出一些獠牙。
听到这话,小萧国舅当然笑得更开心了,一边亲自给裴仁基上酒,一边又低声说道:好是好,但小弟觉得,这些弹劾力度还是太轻了,未必就能致陈应良小贼于死地,擒贼要擒王,打蛇要打七寸,想要彻底扳倒陈小贼,让他死无葬身之地,必须要抓住他唯一的要害穷追猛打,这样才能促使陛下下定决心,将他明正典刑,斩首问罪。
陈小贼有什么要害裴仁基赶紧问道。
年轻年轻就是他唯一的要害小萧国舅恶狠狠说道:请德本想一想,陈应良小贼今年才二十岁,就已经展现出了过人才华,文能安邦,武能定国,纵横南北,百战不败,若假以时日,天下谁人还能制他德本兄不妨可以想一想,如果让陛下也明白了这个道理,他陈应良小贼,还能看到第二天的太阳吗
裴仁基的脸上变色了,又盘算了一下,裴仁基再次问道:萧贤弟,难道你想让陛下明白这个道理
小弟当然会设法让陛下明白这个道理。小萧国舅微笑说道:但是小弟这一剂药虽然对症,却还缺少一个药引,少了这个药引,这剂药就可能见效很慢,但如果有了这个药引,小弟开出的药方,就能立即奏效了。
什么药引裴仁基又问道。
小萧国舅笑而不语了,直到裴仁基再三追问,小萧国舅这才挥手让陪酒侍女下去,然后一边给裴仁基满上酒,一边从袖子里抽出一张纸,微笑说道:德本兄,这就是药引,请兄长过目。
接过了纸打开仔细一看,裴仁基的脸色顿时就有些苍白了,因为纸上写有四句诗:心在庙堂身在舍,飘摇风雨谩嗟吁;他朝若遂凌云志,敢笑曹操不丈夫
德本兄,现在知道这药引有多重要了吧小萧国舅笑吟吟的说道:德本兄若是上一道表章,向陛下禀明此诗为陈应良小贼所作,那么你的大仇岂不是立即可以得报陈应良小贼被杀后,来护儿也跟着彻底倒台,十六卫府岂不是立即腾出了两个位置到时候,再为陛下揭发谋逆反贼立下盖世奇功的德本兄你,岂不是可以就此得偿夙愿
裴仁基不吭声,只是慢慢的把那张纸折了揣进袖中,然后拿起面前酒杯,举过头顶一饮而尽,再重重将酒杯放下间,裴仁基咬牙说道:多谢贤弟指点,愚兄受教了。
是日,裴仁基在小萧国舅府上大醉而归,而亲自把裴仁基送出了坊门后,小萧国舅赶紧又回到了自家的后院,寻到了正在后院中读书的某位亲戚次子,笑容满面的把裴仁基已经动心的好消息告诉给了亲戚次子,那亲戚次子一听大喜,道:好只要裴仁基能够下定决心,事情就必然能够成功了
贤侄放心,裴仁基一定会下定决心。小萧国舅微笑说道:我明天就会让人在坊间散播消息,就说裴仁基的女儿已经与陈应良圆了房,心甘情愿的做了陈应良侍妾,祖宗八辈都跟着丢人,裴仁基就一定会下定决心。
怎么老是往下三路做文章那亲戚次子笑笑,却没有反对,又感叹道:听说龙舟水殿已经送来东都,来探听一下陛下南巡的消息,想不到能碰上这样的好机会,父亲若是知晓,定然会痛饮三斗美酒。
还是贤侄的计妙,诗好。小萧国舅笑道:如果没有贤侄的妙计好诗,以陛下那喜怒无常的性格,说不定那天就会给那小贼小丑跳梁的机会。
小侄也不愿如此,但迫不得已。那亲戚次子摇摇头,没来由的叹了口气,暗道:可惜,原本想和你在战场上堂堂正正的一决胜负,看来是没机会了。
叹罢,那亲戚次子又伸出了手,道:叔父,那首诗在那里现在就烧掉,不留半点痕迹。
那首诗小萧国舅一楞,然后才说道:让裴仁基带走了。
让裴仁基带走了那亲戚次子脸都白了,跳起来就大吼道:你疯了还是傻了怎么能让裴仁基把原件带走那一首诗,是我口述你书写,上面是你的笔迹万一裴仁基是裴家派来反间,或者他突然反悔,把那首诗的原件往陛下面前一送,再拿你的笔迹一比对,你马上就是杀头抄家的下场
面如土色的同时,小萧国舅赶紧连滚带爬的冲出去追赶裴仁基,还骑着快马一路追到了裴仁基居住的富教坊,然而裴仁基家里的下人却说道:老爷还没有回来。
还没有回来小萧国舅差点没瘫在地上,心说天色已经不早,已经喝醉的裴仁基怎么可能还不回家再想到亲戚次子提到的某个可能,小萧国舅也顿时当场瘫在地上,两腿打颤,差点又是当场小便失禁。
象打摆子一样的坐在地上颤抖了不知多少时间,脸上还带着酒意的裴仁基突然打马回到了自家门前,本已经绝望的小萧国舅顿时大喜,赶紧迎上去对裴仁基点头哈腰,表示自己担心裴仁基喝醉后不能回家,过来探望一下好兄弟裴仁基,又问好兄弟为什么现在才回来裴仁基则带着醉意说道:多谢贤弟好意,我没事,我顺道去了一趟清化坊拜见族兄裴左相,所以现在才回来。
你去见了裴左相小萧国舅的脸色重新苍白了,颤抖着问道:那见到没有
见到了。裴仁基打了一个酒嗝,道:族兄还让我给你带句话,多谢你亲笔所书的绝妙诗句,你如果想把那首诗要回去可以商量,明天联络些人上表为应良贤侄求情,让应良贤侄脱罪就行,不然的话,那首诗自然会出现在应该出现的地方。
砰一声,小萧国舅重新瘫坐在地上了,还再也无法遏制的小便失禁,股间顿时一片精湿,裴仁基则捏了捏鼻子,大步进了自家大门,然后又亲手关上了大门,关门的声音还颇大。天下谁人还能制他德本兄不妨可以想一想,如果让陛下也明白了这个道理,他陈应良小贼,还能看到第二天的太阳吗
裴仁基的脸上变色了,又盘算了一下,裴仁基再次问道:萧贤弟,难道你想让陛下明白这个道理
小弟当然会设法让陛下明白这个道理。小萧国舅微笑说道:但是小弟这一剂药虽然对症,却还缺少一个药引,少了这个药引,这剂药就可能见效很慢,但如果有了这个药引,小弟开出的药方,就能立即奏效了。
什么药引裴仁基又问道。
小萧国舅笑而不语了,直到裴仁基再三追问,小萧国舅这才挥手让陪酒侍女下去,然后一边给裴仁基满上酒,一边从袖子里抽出一张纸,微笑说道:德本兄,这就是药引,请兄长过目。
接过了纸打开仔细一看,裴仁基的脸色顿时就有些苍白了,因为纸上写有四句诗:心在庙堂身在舍,飘摇风雨谩嗟吁;他朝若遂凌云志,敢笑曹操不丈夫
德本兄,现在知道这药引有多重要了吧小萧国舅笑吟吟的说道:德本兄若是上一道表章,向陛下禀明此诗为陈应良小贼所作,那么你的大仇岂不是立即可以得报陈应良小贼被杀后,来护儿也跟着彻底倒台,十六卫府岂不是立即腾出了两个位置到时候,再为陛下揭发谋逆反贼立下盖世奇功的德本兄你,岂不是可以就此得偿夙愿
裴仁基不吭声,只是慢慢的把那张纸折了揣进袖中,然后拿起面前酒杯,举过头顶一饮而尽,再重重将酒杯放下间,裴仁基咬牙说道:多谢贤弟指点,愚兄受教了。
是日,裴仁基在小萧国舅府上大醉而归,而亲自把裴仁基送出了坊门后,小萧国舅赶紧又回到了自家的后院,寻到了正在后院中读书的某位亲戚次子,笑容满面的把裴仁基已经动心的好消息告诉给了亲戚次子,那亲戚次子一听大喜,道:好只要裴仁基能够下定决心,事情就必然能够成功了
贤侄放心,裴仁基一定会下定决心。小萧国舅微笑说道:我明天就会让人在坊间散播消息,就说裴仁基的女儿已经与陈应良圆了房,心甘情愿的做了陈应良侍妾,祖宗八辈都跟着丢人,裴仁基就一定会下定决心。
怎么老是往下三路做文章那亲戚次子笑笑,却没有反对,又感叹道:听说龙舟水殿已经送来东都,来探听一下陛下南巡的消息,想不到能碰上这样的好机会,父亲若是知晓,定然会痛饮三斗美酒。
还是贤侄的计妙,诗好。小萧国舅笑道:如果没有贤侄的妙计好诗,以陛下那喜怒无常的性格,说不定那天就会给那小贼小丑跳梁的机会。
小侄也不愿如此,但迫不得已。那亲戚次子摇摇头,没来由的叹了口气,暗道:可惜,原本想和你在战场上堂堂正正的一决胜负,看来是没机会了。
叹罢,那亲戚次子又伸出了手,道:叔父,那首诗在那里现在就烧掉,不留半点痕迹。
那首诗小萧国舅一楞,然后才说道:让裴仁基带走了。
让裴仁基带走了那亲戚次子脸都白了,跳起来就大吼道:你疯了还是傻了怎么能让裴仁基把原件带走那一首诗,是我口述你书写,上面是你的笔迹万一裴仁基是裴家派来反间,或者他突然反悔,把那首诗的原件往陛下面前一送,再拿你的笔迹一比对,你马上就是杀头抄家的下场
面如土色的同时,小萧国舅赶紧连滚带爬的冲出去追赶裴仁基,还骑着快马一路追到了裴仁基居住的富教坊,然而裴仁基家里的下人却说道:老爷还没有回来。
还没有回来小萧国舅差点没瘫在地上,心说天色已经不早,已经喝醉的裴仁基怎么可能还不回家再想到亲戚次子提到的某个可能,小萧国舅也顿时当场瘫在地上,两腿打颤,差点又是当场小便失禁。
象打摆子一样的坐在地上颤抖了不知多少时间,脸上还带着酒意的裴仁基突然打马回到了自家门前,本已经绝望的小萧国舅顿时大喜,赶紧迎上去对裴仁基点头哈腰,表示自己担心裴仁基喝醉后不能回家,过来探望一下好兄弟裴仁基,又问好兄弟为什么现在才回来裴仁基则带着醉意说道:多谢贤弟好意,我没事,我顺道去了一趟清化坊拜见族兄裴左相,所以现在才回来。
你去见了裴左相小萧国舅的脸色重新苍白了,颤抖着问道:那见到没有
见到了。裴仁基打了一个酒嗝,道:族兄还让我给你带句话,多谢你亲笔所书的绝妙诗句,你如果想把那首诗要回去可以商量,明天联络些人上表为应良贤侄求情,让应良贤侄脱罪就行,不然的话,那首诗自然会出现在应该出现的地方。
砰一声,小萧国舅重新瘫坐在地上了,还再也无法遏制的小便失禁,股间顿时一片精湿,裴仁基则捏了捏鼻子,大步进了自家大门,然后又亲手关上了大门,关门的声音还颇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