呀呀呀
受到惊吓的乌鸦叫着从院子里的梧桐树上飞起,掠过王世充的头顶,刚低下头,一只黑猫又从王世充的脚边跑过,纯种胡人又从小接受中华文化教育的王世充见了,怎么都得皱皱眉头,然后右眼皮也忍不住剧烈跳动了起来,心悸的感觉顿时笼罩全身,让王世充心中不由刚当了一下,暗道:要出什么事
这里说明,这可不是王世充迷信,是乱世枭雄王世充的第六感向来就很强也很灵验,上次淮水大战时,王世充一度从梦中惊醒,心悸不安,到了第二天果然发生了一场惊天动地的生死决战,打得既惨烈又莫名其妙,最后与杜伏威贼军打了一个两败俱伤,让躲在旁边看热闹的陈应良拣了大便宜。每当回想起这点,王世充除了无比懊悔与奸诈小人陈应良携手合作外,更悔恨自己当时没有当机立断,连夜撤过淮河暂避乱贼联军的锋芒。
事还没完,那场大战结束后,王世充又莫名其妙的走了背字,首先是淮水大战伤亡惨重,结果却连一点象样的战利品都没有捞到,没有战利品犒赏士卒,在大战中吃了大苦头的江都军将士当然是满腹牢骚,导致王世充威信受损;接着是到了朝廷嘉奖时,因为江都军伤亡太过惨重,谯郡军却伤亡微乎其微,脑子越来越不正常的隋炀帝竟然觉得这是王世充的无能所致,不仅给王世充的赏赐远比给陈应良的赏赐少,还在旨意里呵斥了王世充几句,把在朝廷里没什么强硬靠山的王世充吓了个半死,生怕那天又惹恼隋炀帝,被要求交出兵权或者解散军队,甚至丢官罢职,杀头抄家
这还没完,最让王世充愤怒和尴尬到了极点的是,他的宝贝女儿王雪姬从淮水战场回来后,居然莫名其妙的怀了孕,问是谁干的王雪姬死活不说,叫王雪姬悄悄把孩子堕胎王雪姬也死活不肯,最后还不知道从那个渠道走漏了风声,弄得满城风雨,让王世充马上就变成了江都官场的笑柄。王世充是胡人不假,对这些事看得很淡也不假,但王世充现在所处的环境是中原,还是在风气最为保守的南方,王世充就算看得再淡,也没办法面对满城嘲笑而无动于衷吧
都是陈丧良那个王八蛋害的老夫就是碰上了他,运道才突然转坏这是王世充总结出来的连走背字原因。
又往前走间,在中原娶的老婆突然出现,拦住了王世充,带着哽咽低声说道:产医刚才来看过,说雪姬应该是下个月的事了,这怎么办啊一个大姑娘,还没嫁人就生下孩子,以后叫她怎么做人啊
她自找的王世充怒不可遏,大吼道:早就叫她用药做了,还连药都熬了送到她房里,她自己摔了药碗能怪谁别问我,老子没这个女儿她爱怎样就怎样
夫君,你就别说气话了。王世充老婆流下了眼泪,拉着王世充袖子只是哽咽,道:不管怎么说,雪姬都是你的女儿,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她一时糊涂做了错事,你怎么能不管她现在连一个婆家都没有,我们要是真不管她,她就是死路一条了。
毕竟是亲生女儿,还是唯一的女儿,被老婆一再哀求后,王世充终于还是心软了一些,叹气说道:生就生吧,生下来就把那个小孽种掐死,然后就当这事没发生过,将来等我寻到了合适的塞外胡人,再把她嫁出去,反正胡人不在乎这些。
把唯一的女儿嫁到冰天雪地的塞外去吃风喝沙,王世充的老婆当然舍不得,可是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再想让王雪姬在中原寻一个门当户对的丈夫那也是绝不可能,所以王世充的老婆也只能是抹泪饮泣,心中深恨那个坑害女儿的罪魁祸首到底是那个王八蛋干的好事
也是凑巧,偏在此时,院外突然奔来一名亲随,向王世充行礼奏报,说是谯郡兵曹参军事钱向民奉十二郡讨捕副使陈应良之命,从彭城赶来此地求见王世充。王世充一听大奇,忙问钱向民此来是为何事,亲随如实答道:禀郡丞,他说是来递交公文,代表陈副使向你请求援助。
请求援助那个不要脸的东西,还有脸向我求援那怕是泰山崩于前,恐怕也无法让王世充比听到这话更惊讶。然而目瞪口呆过后,王世充的脸上很快又露出了狰狞笑容,狞笑道:很好,是来向我求援就好,淮水大战之仇,终于有机会报了
狞笑过后,王世充立即大吼下令,要求在家里的王氏家族成员全部到大堂集合,陪同自己一同接见陈应良的求援使者,然后赶紧到了大堂上等候,同时王世充还细心的交代下人一定要热情招待钱向民比方说别上茶只上水别用敬称要直呼其名之类的。
王世充在大堂上坐定后,不一刻,收到命令的王氏家族成员先后来到堂上,从王世充口中得知情况后,深恨陈应良入骨的王家众人难免是个个狞笑出声,赌咒发誓这次一定要给丧尽天良陈丧良一点颜色看看,也是待到正在家中的家族成员都到齐后,王世充才下令召见钱向民。
又过了片刻,硬被陈应良逼来江都求援的钱向民进来了,战战兢兢的向王世充稽首行礼,报出官职身份自称下官,憋足了劲要报仇雪恨的王世充也不叫钱向民起身,只是语气傲慢的问道:钱参军一路辛苦,陈副使近来情况如何上次在宿豫患的病好了没有
早就知道这次来不会看到什么好脸色,钱向民也不介意,只是继续稽首答道:禀王郡丞,托郡丞的福,我们陈副使近来还算不错,没再染什么病,就是上次抱犊山战场受了些伤。
陈副使上次在战场上受了伤伤到那里了王世充故作惊讶的打断,很是关心的问道:断手没有断腿没有伤得重不重
会不会致命老王家最恨陈应良的王世恽也赶紧问道:要不要去吊孝灵堂放在了那里
王家兄弟完全是把媚眼抛给了瞎子,听到这些刻薄恶毒的话语,同样火大这趟差使的钱向民不仅没有生气,还连连点头的说道:谢王郡丞关心,谢王将军关心,不过有些遗憾,我们陈副使没断手没断腿,也不需要吊孝,只是被刀划伤了左胳膊,腿上被枪刮伤,稍微出了些血,将养了十来天就好了,不致命。
可惜王世恽毫不客气的大声惋惜,钱向民也悄悄点头,和王世恽一起暗骂那些轻伤陈应良的贼兵不长眼更不争气。
没能刺激到陈应良的使者,王世充也只好问起钱向民的来意,钱向民则一边拿出陈应良的书信,一边恭敬说道:王郡丞,事情是这样的,东海郡急报,说是齐郡大寇颜宣政流窜南下,在东海郡治朐山城西南盘踞,聚众为祸,目前已经把队伍扩大到了四万余人,严重威胁到了东海郡治与东海全郡的安全,东海方面向我们陈副使求援,可我们陈副使却因为在准备西征瓦岗贼的战事,腾不出手来征讨颜宣政逆贼,只能向王郡丞求援,还请郡丞看在朝廷大事的份上,尽快出兵北上,帮助我军剿灭颜宣政乱贼。
大概说明了来意,钱向民又赶紧双手呈上书信和礼单,恭敬补充道:王郡丞,这是我们陈副使的书信,还有一份礼单,请郡丞莫嫌微薄,务必笑纳。
接过亲兵转过来的书信和礼单,先大模大样的看了礼物清单,见钱向民这次带来的礼物确实不轻,丝毫不亚于自己当初在淮水战场收买陈应良的礼物价值,王世充这才怒火稍息,然后又看书信时,发现内容与钱向民的介绍大同小异,陈应良除了请求自己出兵征讨颜直政外,还说明了他必须出兵征讨瓦岗贼的原因梁郡境内的通济渠被瓦岗军祸害得太惨,再这么下去主管梁郡军事的通守杨汪搞不好就得掉脑袋,所以与杨汪渊源深厚的陈应良必须得帮这个忙。
看了陈应良这道基本上都是实话的书信,王世充竟然有些动心,因为王世充很清楚,六个月前才在齐郡起事的颜宣政并不难对付,区区半年时间,没办法让颜宣政练出一支精锐战兵,又是到了官军空虚的东海才发展壮大起来,目前完全可以说还只是一群乌合之众,江都军只要找他的主力,收拾颜宣政易如反掌。同时剿灭了颜宣政后,不仅可以在功劳薄上增添浓墨重彩的一笔,还可以同时卖人情给陈应良和杨汪,甚至还可以乘机搭上陈应良和杨汪背后的闻喜裴氏这条线,让自己在朝廷里多一个政治保险。
动心归动心,但想到淮水大战时陈应良的所作所为,还有陈应良带来的一身霉运,王世充就气不打一处来,把陈应良的书信往面前案几上一扔,大模大样的说道:钱参军,不是本官不想出兵帮助你们剿灭颜宣政,是没办法,杜伏威和李子通两个贼寇渡淮南下后,已经流窜到了江都郡旁边的钟离郡和淮南郡境内,我如果出兵北上,岂不是给了他们入侵江都郡的机会
你他娘的少骗人了,谁不知道你是在养寇自重,故意让杜伏威和李子通逃到你的邻居家,让朝廷不敢裁撤你的军队,不然的话,淮水那仗你说不定就已经完蛋了
跟着陈应良学了不少这些弯弯绕的钱向民肚子里大骂,脸上却满是谄媚笑容,恭敬说道:王郡丞谦虚了,有你坐镇,杜伏威和李子通这些逆贼就是吃了豹子胆,也肯定是不敢窥视江都半眼。我们陈副使说了,如果王郡丞你肯帮这个忙,事成后他不仅如实上报朝廷向你请功,再有重礼相谢,还会去书黎国公裴弘策,向黎国公如实说明这次的情况,请黎国公也答谢郡丞你的恩情。
说到这,钱向民又小心翼翼的补充道:想必王郡丞也听说过,我们陈副使与黎国公是什么样的关系,下官也不敢欺瞒郡丞,我们副使这次准备出兵征讨瓦岗贼,也完全是因为杨通守和黎国公是刎颈之交,关系太过亲密,我们陈副使绝对不能推辞拒绝,黎国公得知此事后,心里自然明白。
陈应良让钱向民把话说到这步,王世充难免更是动心结交上大隋建设部长裴弘策这样的朋友,不仅经济上肯定可以受益,还可以乘机搭上裴弘策背后的裴矩和裴蕴,而一旦能抱上他们的大腿,得到裴矩和裴蕴的认可,别说是再打一场两败俱伤的仗了,就是输上个一两次,王世充也绝对不用担心朝廷会下旨治罪。
考虑这点,王世充又拿起书信看了一遍,再盘算了片刻,这才说道:那本官考虑一下,你先回驿馆休息,等本官答复。
钱向民倒也爽快,谢过后立即告辞,王世充也没挽留,挥手就让钱向民滚蛋,而钱向民前脚刚走,王世恽和王世伟等家族成员马上就凑了上来,七嘴八舌的问王世充为什么不断然拒绝,为什么不把钱向民乱棍打走,为什么还要答应考虑其中王仁则还恶狠狠的说道:叔父,要不直接告诉陈小贼,求我们出兵可以,先背着荆条到我们门前来负荆请罪还有就是向朝廷如实奏报,上次淮水大战到底是谁出力最大,是谁立功最多
别胡来。王世充赶紧摇头,沉声说道:陈小贼这次的请求并不难办到,开出的条件我也有些动心,对我们而言完全是百利而一害,所以我才没有立即拒绝。
说罢,王世充又把自己的分析与权衡对一帮自家人说了,尤其强调了搭上裴弘策这条线后,再想搭上裴矩和裴蕴的线可以容易许多的事。而老王家一帮人仔细听完后也是万分担心,王世充在军事上的副手王世伟还赶紧说道:贤弟,你没拒绝做得对,古话就说朝里有人好当官,我们王家来自西域,在朝廷里毫无根基,你也完全是靠陛下亲临江都时,卖力侍奉挣到的圣宠,才走到今天这步,但伴君如伴虎,圣宠也有盛有衰,我们如果不幸走错一步就有可能万劫不复。这次我们如果真能乘机抱上闻喜裴氏的大腿,在朝廷里就有了人替我们说话,即便偶有不慎,也可以不用担心一败涂地了。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听到这次给陈应良帮忙有这么多好处,老王家的人也马上就忘了以前的深仇大恨,争先恐后的点头附和,赞同王世伟的盘算。最恨陈应良的王世恽还迫不及待的说道:贤弟,那我们就答应吧,反正颜宣政这个乱贼才刚刚聚拢一群乌合之众,不难对付,我们用不着担心吃上次的亏。
别急。王世充摇头,阴阴说道:陈小贼的这个忙是可以帮,但是我们不能白帮,要捞足了好处才能帮,还得防着这个奸诈小贼言而无信,利用完了我们就忘恩负义,食言而肥不肯替我们给闻喜裴氏牵线搭桥。
对是得防着这小贼忘恩负义早就吃过陈应良忘恩负义大亏的王家众人又是一惊,赶紧点头称是,然后又赶紧问起王世充如何应对。
别急,让我想想。王世充盘算着答道:我得想个办法,让陈应良小贼不敢食言而肥,不敢言而无信,然后。
报突然传来的奏报声打断了王世充的盘算,众人惊讶抬头看去时,却见门外飞奔进来了一名差役,未及行礼就大叫道:郡丞,快出去看看吧,外面热闹了,刚才那个钱向民,居然
好吧,现在让我们回过头来,看看咱们钱向民钱参军现在的情况,得到回驿馆等待消息的答复后,钱向民倒是很爽快的告辞滚蛋,然而在出门的路上,钱向民的脸色却变得无比难看了起来,表情沮丧得简直想哭,嘴里还念念有词,喃喃不知道在说什么,弄得送钱向民出府的差役莫名其妙,还道钱向民是突然发了什么神经病。
出得了王世充的郡丞府大门,陈应良安排给钱向民的随从队长何二立即迎了上来,先把钱向民领到了旁边偏僻处,然后才低声向钱向民问起求援情况,钱向民表情哭丧说了王世充让自己回驿馆等消息,何二松了口气,低声说道:被副使料中了,王世充果然没有断然拒绝,钱参军,接下来就看你的了。
准备好了吗钱向民愁眉苦脸的问道。
当年被马三宝在通济渠河畔救来的小匪兵何二点头,拿出了一根绳子和一根荆条,还低声说道:参军放心,荆条上的刺,我替你仔细都摘了,就算真打,也不用担心刺。
钱向民的表情更想哭了,颤抖着说道:何二,你说咱们是不是跟错人了天下还有这样的上司么他自己把人家的女儿肚子搞大了,却要我这个下属替他请罪这样的上司,综观史册也没有见过啊
参军,我知道你不愿意,可是没办法。何二万分同情的说道:谁叫你最适合呢小人倒是想和你换,可是小人不够这个资格啊。
钱向民更是垂头丧气,长叹了一声后,这才当街解开衣带,脱去外衣和上面的里衣,露出瘦骨嶙嶙的上半身,然后何二也不客气,马上就用绳子把钱向民的双手反捆到了背后,接着又把那根荆条插在了钱向民的背后。结果这么一来,何二和钱向民所处的位置虽然偏僻,还是马上吸引了无数的路人百姓围观,惊讶议论,还有人直接问道:两位,你们这是干什么
何二没脸回答,钱向民更没脸回答,只是默默的走回王世充的郡丞府大门前,然后在无数路人与郡丞府差役惊讶的目光中,钱向民竟然向门里一跪,大声喊道:河南郡河南县人钱向民,替同郡宜阳县好友陈应良负荆请罪
烦请诸位差爷通报王世充王叔父,就说钱向民替亲如手足的知交好友陈应良负荆请罪来了
钱向民仰天大吼,眼角边还带上了委屈的泪花,发自肺腑的在心中暗道:想当官,真是太不容易了向民是突然发了什么神经病。
出得了王世充的郡丞府大门,陈应良安排给钱向民的随从队长何二立即迎了上来,先把钱向民领到了旁边偏僻处,然后才低声向钱向民问起求援情况,钱向民表情哭丧说了王世充让自己回驿馆等消息,何二松了口气,低声说道:被副使料中了,王世充果然没有断然拒绝,钱参军,接下来就看你的了。
准备好了吗钱向民愁眉苦脸的问道。
当年被马三宝在通济渠河畔救来的小匪兵何二点头,拿出了一根绳子和一根荆条,还低声说道:参军放心,荆条上的刺,我替你仔细都摘了,就算真打,也不用担心刺。
钱向民的表情更想哭了,颤抖着说道:何二,你说咱们是不是跟错人了天下还有这样的上司么他自己把人家的女儿肚子搞大了,却要我这个下属替他请罪这样的上司,综观史册也没有见过啊
参军,我知道你不愿意,可是没办法。何二万分同情的说道:谁叫你最适合呢小人倒是想和你换,可是小人不够这个资格啊。
钱向民更是垂头丧气,长叹了一声后,这才当街解开衣带,脱去外衣和上面的里衣,露出瘦骨嶙嶙的上半身,然后何二也不客气,马上就用绳子把钱向民的双手反捆到了背后,接着又把那根荆条插在了钱向民的背后。结果这么一来,何二和钱向民所处的位置虽然偏僻,还是马上吸引了无数的路人百姓围观,惊讶议论,还有人直接问道:两位,你们这是干什么
何二没脸回答,钱向民更没脸回答,只是默默的走回王世充的郡丞府大门前,然后在无数路人与郡丞府差役惊讶的目光中,钱向民竟然向门里一跪,大声喊道:河南郡河南县人钱向民,替同郡宜阳县好友陈应良负荆请罪
烦请诸位差爷通报王世充王叔父,就说钱向民替亲如手足的知交好友陈应良负荆请罪来了
钱向民仰天大吼,眼角边还带上了委屈的泪花,发自肺腑的在心中暗道:想当官,真是太不容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