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明光心绪激荡的离开,耶律保机脸上的柔色,转眼就被铁血威严所代替。
完颜那靺就站在耶律保机身后,听完了这一段对话,心中也有些感慨。以他的人生阅历,当然知道耶律明光之败,并不像耶律保机说的那样,责任都在他自己。
攻城失败不算什么,被人反冲阵战导致战线崩溃,那就是调兵遣将有问题。
“完颜那靺。”
耶律保机淡淡叫了一个名字,在对方恭敬来到侧旁时,语调沉缓道:“发狂的西凉人有多么恐怖,想必不用我多说。”
完颜那靺把头压得很低,“数百年了,西凉之所以能死守玉门关,让我回鹘大军难有寸进,两成靠边军严防死守,两成靠西凉禁军纵横来去,一成靠那卑鄙的黑银毒,而最后五成,全靠这种就算战死,也要咬我们一块肉下去的战斗方式。
“而今夜,日月城中的西凉人又格外疯狂,几乎陷入了走火入魔的境地。回鹘勇士虽然不惧怕他们,但是大军却已经没有必胜信念,普通军队只怕是很难挡住他们的。而一旦军队防线被撕碎,阵脚大乱,饶是我们人多,要取胜也不容易。”
耶律保机点点头,认可了完颜那靺的论断。
这是现实,耶律保机没什么好不承认的。
他接着冷冷道:“你和契苾阿鲁察共同助阵孙伯符,却只有你一人逃回,有人说看到你把阿鲁察推给了西凉人,这些本座都可以当作没发生,只要你能给本座攻进城主府区。”
说到这,他顿了顿,“别说你不能。”
完颜那靺恭敬到几乎卑微,把腰弯到了接近直角,“属下领命!”
按照方才的说法,此时跟疯狂的西凉人硬碰硬,绝对是有去无回。
但完颜那靺领命的时候,却半点儿犹豫都没有。
这当然不符合他的性格。在孙家大宅时,他可是为了保命,连契苾阿鲁察都能推给敌人的家伙。
完颜那靺下了碉楼,耶律保机目光深邃的看着面前战场,没有丝毫感情流露。
陡然间,战场生出巨大异变。
西凉大军攻入西城区后,突进最前的队伍,本已接近碉楼,但是现在,从碉楼后冲杀而出的狼行者和甲士,却多如过江之鲫。
在奔涌而出的回鹘大军中,忽然出现了一支迥异于旁人的特色军队!
他们牛高马大,身披墨铁甲,头戴牛角盔,手持狼牙棒,步伐如一,动作整齐。
他们每个人,都有一双狼一般的凶恶眼睛,好像曾经吃了无数人骨。
他们每具铠甲上,都散发着浓如冬雾的煞气,似乎淌过了不知多少刀山血海。
他们从废墟中的黑暗里沉默着奔出,就像是从地狱之门里冒出来的恶鬼修罗,给人一种泰山压顶之感!
他们到了激战的战场,便犹如神兵天降,带着冲锋之力,兀一跟西凉大军前阵接触,便一头扎进了对方战阵!
所到之处,人仰马翻,断肢横飞,惨嚎声不绝于耳,碎骨声惨绝人寰。而其奔杀跨进之状,迅猛如山洪,无人能挡!
其面前及左右的西凉大军,初时还能奋勇迎击,做拼命之争,而后见同伴须臾即倒,死无全尸,而对方浴血直进之势,犹如鬼神当面,无不惊骇非常,寒意大冒,不由自主向后退却。
看到这数千装束齐整、战力非凡,攻势如火、急进如潮的回鹘军队,西凉修行者中的见多识广之辈,无不勃然变色,惊呼出声:“黑犀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