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三桂觉得自己很冤枉。手下做事虽说过份了点儿,可那小北荒反应也太过激烈了。收买人心也不用这样啊。可是,面对小北荒的强横,他却没有办法。宁远靠海不远,山海关更是在海边儿上,两地之间距离更是足有数百里,偏偏却只有靠着海边的那块比较平缓的道路才能顺利的联系,虽说这片土地也算宽阔,可终究不似那种大块的平原,以小北荒的实力,说截断这条道也就只是一句话儿的事儿。而如果真的是那样的话,他的山海关和宁远两块地盘儿想要联系,就只有越过那庞大的燕山山脉。虽然山海关和宁远的驻军都是靠着在当地种粮来补充军需,但终究不能完全的自给自足,而且,他吴家还有商行,也需要通过这条道路才能经营,然后为他的军队提供军饷,这条道要是断了,他必然会损失惨重。何况,自己的老子居然也被人家抓了去,一向以“孝”字闻名的他如果不理会,日子也就不用混了。
所以,陶继智必须死!
可是,吴三桂却又必须考虑一下自己如果杀掉这名忠心的属下,其他的部将们又会怎么想。
凡此种种,进退两难。而最重要的,还是他的威名从此将受到极为严重的削弱。因为,他居然被小北荒骑到头上还不能反击。
……
吴三桂的苦恼延续了很长的一段时间。可是,该做的事情还是必须做。答应了陶继智照顾他的家人之后,吴三桂也没杀了他,只是把人直接送到了右屯附近的海边儿,交给了小北荒在当地的水师。之后,陶继智被押走了。在山海关和宁远附近海域游弋的各式战船也纷纷不见了踪影。这让关宁一带的各路军马松了一口气,但是,小北荒的威名却也通过这件事深深地扎到了他们的心中。对这个把满清弄得狼狈不堪的地方势力,这些号称大明第一精锐的将士们,却基本上没什么人表示不满。因为他们非常清楚,他们不可能把满清逼到现在这种地步,这也就是说,他们是比不过小北荒的。而既然比不过,不满又有什么用?人家连吴三桂的老爹都敢绑了,还收拾不了他们这些小虾米?
当然,除去有些惊惧于小北荒的战力和肆无忌惮的行事方法,关宁军的上上下下之所以对小北荒不敢存有敌意,还是因为吴三桂老爹吴襄的获释。
吴襄是一个老牌的逃跑将军。因为大凌河之役救援不力而被祟祯下狱。要不是吴三桂在关宁还有着不小的势力,大明朝廷害怕杀了他之后而受到反弹,他恐怕就要跟原先的那些败军之将一样而被斩首了。不过,即便如此,为了控制吴三桂,祟祯最后虽然放了他出来,却还是将之软禁在了北京城。可是,这一回,小北荒居然说抓就把人抓了,还直接把人送出了京城,押到了海上,然后,送到了朝鲜。
在朝鲜,吴襄不仅很“荣幸”地获得了小北荒兼朝鲜两地执政官楚钟南的接见,还被带去参观了一场第四军的一个军营。
……
“小北荒军容严整,即便没有战事,也是日日训练,每天的训练也绝不会少于四个时辰。无事之时,将士于营中散步,亦是两人成列,行于路上,昂首挺胸,绝无任何散漫之象。军中将士皆学文字,懂战术,习战法……其中一小小兵卒,见识恐怕也远强过你军中百人将。”
“这么厉害?”吴三桂没有回山海关,也没有回宁远,接了老爹之后,他又回到了锦州。按照他的说法,是许久未曾与舅舅见面了,难得满清退兵,没什么战事,大家应当近乎近乎。何况,老爹吴襄刚刚被释放,也需要有人帮着驱驱晦气,而这个驱晦气的人选,自然是征伐多年的祖大将军最为合适。不过,表面是这么说,他的真实目的也瞒不住别人。这位山海关的总兵大人其实是有些担心小北荒再来找麻烦,也担心满清那边,所以,要拉着祖大寿一起壮胆。而且,辽西也算不小,而关宁一带的各路军马够资格去抢地盘儿的,也只有吴、祖两家罢了,并不担心被别人抢了去。所以,吴三桂也是想趁着这个机会,跟祖大寿把辽西的地盘儿划分清楚。当然,他之所以如此笃定,还有一个原因,就是辽西的青壮妇孺都被鞑子给驱赶走了,他不必跟祖大寿急着去抢兵源!
“何止是厉害。我驻于军营的那夜凌晨,炮火连天……”吴襄大约五十岁左右,比祖大寿稍年轻,在京城优养了几年,反倒有些恢复了南方人的模样(吴襄祖籍江苏高邮),说话也是慢声细气,颇显气度,可惜却不像一个将军。
“炮火连天?小北荒的人难道……”祖大寿有些疑惑地看着自己的这个妹夫,“他们还打自己的兵?”
“当然打。而且听说还是经常打!”吴襄的脸上满是后怕,“他们管那叫‘演习’,士兵也似乎习惯了这种突然而至的袭击。炮火隆隆之中,军营紧急集合,竟然只用了不到两刻钟。”
“不到两刻?”祖大寿、吴三桂都是将军,听到这个时间,顿时都是悚然。
“父亲,你确定只有不到两刻?”吴三桂呆了一下,又急急地问道。他知道小北荒的人把吴襄送到军营,十有八九就是想通过他老子的口向他宣扬军威。可是,两刻,而且还是炮火轰击之下,这怎么可能?如果换成是他的关宁军,军营外面放上几门大炮轰上几下,别说两刻,半个时辰恐怕也无法集中全军。就这,恐怕也还是明知道是自己人演习的情况下,如果是突然间被炮火轰过来,吴三桂相信,自己的军队十有八九会惊慌失措,如果再有敌人趁势冲击军营,自己的兵绝对会垮掉。
“两环(吴襄字),他们用了多少炮?你所处的军营又有多少人?”祖大寿较为冷静,想了想问道。
“一个师。这是他们的编制,大概有一万多人!炮火连天,我也数不过来,反正军营之中到处都是炮火。”吴襄摇头叹了口气,“其实,何止是不到两刻,现在想想,那些人也就是用了一刻多一点儿罢了。这还全都是他们从朝鲜收的新兵呢!”
“……”吴三桂默然。
“难怪能将鞑子逼到如此地步。果然了得!”祖大寿长叹。吴襄虽然打仗不行,但他既然能够在袁祟焕死后的辽东诸将之中占有一席之地,也证明了其人确实是有些本领。而且,军旅生涯多年,他也相信吴襄的眼力不会出现多大的问题。说是新兵,就绝不会是老兵,说是不到两刻,就绝对不是半个时辰……小北荒的军队,果然不简单。
“父亲,那楚钟南除了向你宣扬军力,可还做过其他的事情?”吴三桂又问道。
“没说别的。临走的时候,就是说了几句希望你们紧守辽西,莫要丢了关宁军‘天下第一精锐’的名头。尤其是不许与鞑子有苟且之事。否则,……”吴襄又苦笑了一下;“否则,他就会再派人来找你,只不过,下一次,他们可就没这么好说话了。”
“哼,山海关固若金汤,我倒要瞧瞧他怎生找我。”吴三桂微微有些恼火,这楚钟南实在是太不给面子。把他堂堂的总兵大人当成什么?随时都能教训的娃娃么?
“算啦。小北荒距离我等太过遥远,还是先不要管这些了,要担心,也是先要担心那些鞑子。”祖大寿在一边叹息道。身为辽东著名的猛将、老将,他对辽西居然不是由自己这些当兵的打回来,反而是由侵略者送还回来的而感到十分屈辱。只是,打不过就是打不过,他也只有把这种屈辱埋到心里。但是,占据辽西之后,他和吴三桂等人所要面临的形势就完全不一样了。
“鞑子把青壮妇孺尽皆掳去,只留下空荡荡的辽西给咱们,使得我军无法多辟兵源。而且辽西广阔,与辽东接触之面甚广,又多为平原,便于骑兵机动……”吴三桂对小北荒的恼怒之情迅速消去,代之而起的是一丝忧虑。毕竟,小北荒虽然可以从海上来袭,但在陆上没有根基,纵然能一时得胜,也不能长久。可是,满清割地求和,却把割去的土地上的人口都掳走了,这种做法只表明了一件事,那就是:八旗军早晚都会打回来的!
“辽西不好占啊。可惜,朝廷却不能不占,你我也不能不占!”祖大寿再次叹息。
辽西是故土,收复故土,尤其是从自己手里失去的故土,祖大寿责无旁贷。这是一名武将最起码所应具备的精神。以前他做不到,可现在可以了,所以,即便是前面等着他的是刀山火海,鞑子还会再杀回来,他也得去。
当然,通过吴襄的获释,他和吴三桂虽然知道了楚钟南对他们的警告,却也明白对方的一丝善意。因为,把吴襄送给吴三桂而不是直接奉还京城,相当于是去了吴三桂被朝廷勒子脖子上的那根绳子。虽然这根绳子未必真的放在吴三桂的心上,可至少表面功夫也需要做做不是?而去了这根枷锁,吴三桂也无异于得到了更大的自由空间。
……
很快的,没了小北荒的掣肘,关宁军开始重新向辽西进兵。而与此同时,流民遍地的山东、苏北等地,也有一批批的船只向朝鲜运送人口。关内其他的地方,比如饱经摧残的河南省,也有人开始大量地收拢流民,再将他们运往山东、苏北……(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