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疑似基因工程设备的卵型舱外,科考团还在遗迹中发现了一些石板,全都摆放在最显眼的位置。
经同位素衰变测算,石板的历史与卵型舱完全一致,然而,远古时代那个先进的厄尼诺文明最终留下的“遗言”,只是一些残缺的文字与线条勾勒出的潦草图桉。
当李凉派人去请潘亚鲁姆时,来的却只有乌奇赛。
潘亚鲁姆死了。
据说那位“娑代鲁姆”氏族的首领含笑而终,未留下只言片语,甚至没有向继任者口述“帕苏的秘密”,也没有透露“赎罪祭祀”的隐秘。
乌奇赛并没有表现出多少悲伤,她说潘亚鲁姆已经四十五岁,是历任“母亲”中最年长的一位,如今完成帕苏遗愿,死亡意味着大母神的宽恕。
先遣军生物专家检查了遗体,认为潘亚鲁姆死于感染性多器官衰竭,而“罪魁祸首”正是“娑代”。
生活在地底的穴居食腐动物“娑代”,消化蛋白质时会排出一种有毒气体,短时间接触可以极大提高厄尼诺人的心肺功能,一旦经常摄入则会造成多个器官病变。
李凉想起来,深入娑代巢穴的过程中,潘亚鲁姆和乌奇赛跟在娑代身后呼吸一种粉色气体,当时他以为那是种富氧气体,没想到有毒。
从该隐发现的“密道”来看,也许“赎罪祭祀”的本质是一场“偷梁换柱”,每次献祭娑代时,主持祭祀的“娑代鲁姆”首领都会趁机将几个挑选出来的“帕苏”氏族成员放入密道,之后再悄悄把他们带去秘血氏族。
如果耐心谨慎一点,这种方式还真能骗过妖精,毕竟傲慢的“精灵神族”占据这处灵核矿的时间相当漫长,一开始可能会对厄尼诺人保持警惕,几代乃至十几代之后,总归会懈怠。
顺着这个思路,李凉又意识到,从不捕食动物,食用同类,严苛的宗教制度等等,其实都是限制人口扩张,阻碍文明发展的策略,为的就是麻痹妖精。
由此,他更加好奇,如此深谋远虑的帕苏会给后代留下什么“遗言”?
然而。
乌奇赛只看了一眼,便坦言不认识石板上的文字,至于那些图桉,她倒是非常熟悉。
“这幅图的意思是,风干的木头可以点燃,但在点燃前,要先在木头周围清理出一片干净的土地。”
“第二幅,母亲生下孩子后,要立刻用温热的水把它洗干净,再用干燥的树叶包住它。”
“第三幅,不能喝咸水。”
“第四幅,咸水里抓来的鱼可以直接吃,澹水抓来的鱼要先放进石槽里,在石槽里加澹水,在石槽下点燃火焰,等鱼肉变硬再吃。”
“第五幅……”
听完乌奇赛的讲解,在场的人类全都沉默了。
十多个图桉,没有任何一个图桉展现历史,传递先进的科学知识,只是以最直白的方式告诉后代如何活下去。
许久,乌奇赛的声音打破了寂静,她脸上显露出彷徨又胆怯的表情,以精灵语问道:“先知,接下来我该做什么?”
所有人下意识地看向真正掌握着厄尼诺命运的人。
————
一个小时后。
万年以降,秘血氏族第一次走出万古墓地的幽深山洞,在坑底丛林间集结。
他们有着接近人类六岁儿童的智商,能理解简单的语言和图像,同时有着“娑代”近乎变态的消化和恢复能力,繁衍能力。
他们强壮,精力充沛,视觉敏锐,痛觉迟钝,不会恐惧,他们嗜血成性,常年猎食大型动物,包括“父亲”娑代,却对“母亲”极为顺从。
如今,那些帕苏氏族的女人们重见天日,没人知道她们经历了什么样的痛苦,与娑代交合产下后代,但是,当她们得知帕苏的先知降临,便毫不犹疑地告诉自己的孩子们,要“听从先知的驱使,作那开路的先锋”,无一例外。
站在高处的栈道上,李凉俯瞰着丛林间数以万计的“超级战士”,轻声说道:“从今天起,人类多了一支军团,秘血军团。”
刚刚赶到的李森瞥了一眼先遣军指挥官科拉克,低沉道:“只有经过严格训练,这些极具天赋的强大战士才能发挥出全部实力,父神,我建议暂时由科拉克上校……”
“李森将军,”眼看要当面被坑,科拉克顾不得军衔高低,直接出声打断,“接下来我还要接应灵核开采船队,同时负责运输沿线及厄尼诺灵理之门的防务,恐怕不足以兼此重任。”
“能者多劳,你部毕竟最熟悉厄尼诺人,”李森面无表情。
科拉克正要反驳,眼角余光注意到李凉皱了下眉头,顿时把话咽了回去。
这时,一个声音突然响起:“我留下。”
李凉转头一看,竟然是令野。
“我留下训练他们,”令野神情肃穆,“给我两年时间,我一定会把这支军团训练成一支悍不畏死的铁血军团。”
“好,”李凉点头,“做好这件事,你就是秘血军团第一任指挥官。”
他早就清楚令野一定不甘心靠“裙带关系”上位,此刻站出来也算意料之中,他自然愿意把秘血军团交给这样一个正直悍勇的“自己人”。
再度俯瞰丛林间那些狰狞恐怖的战士,他笑了笑说道:“令野,你有没有见过庞波坦步兵?”
“开幕式的时候见过,每一个都装备了动力战斗甲,单兵作战能力很强。”
“我会让神庙设计一款适合秘血军团的战甲,令野,两年以后,我要看到下边这些人变成碾压庞波坦步兵的战争机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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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央总域与虚空总域之间的天然屏障——虚空海。
尹坎要塞,法与秩序联军前线指挥部。
“波特先生。”
昂撒亲王漫步走进一间风格典雅的书房。
纵然面对整个灵理世界最强大的魔法师之一,他的嗓音仍然透着一股高高在上的澹漠。
“嗯哼,”保持人形态的哈伦波特大腹便便,穿着一身暗黄色带条纹的瓦肯便服,嘴里咬着一把河蟆烟斗,正坐在办公桌前看报纸,闻声没有抬头,以泰伦萨语漫不经心道,“听说多多迪撒尔想要返回都玉京。”
“借口而已,”昂撒亲王走到书架前,注视着一本被金属链条束缚的魔法书,“它只是想去找自己的学生。”
“适可而止吧,”哈伦波特将报纸翻了个面,“我劝你最好不要激怒迪撒尔。”
“李凉是一个天灵?”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哈伦波特似乎读到了什么有趣内容,停顿了片刻继续说道,“重要的是他一定会全力支持你的兄长。”
昂撒垂眸不语。
“弥撒原本就在同盟内部声望很高,现在不仅得到了你的另外两位兄长的支持,更拉拢了不少像人类这样的盟友,说真的,我最近时常感觉自己选错了阵营,”哈伦波特放下报纸,笑容温和,“当初你和你的三位兄长联手平息‘摄政王之乱’,帝皇强行将本该由弥撒执掌的军权交给了你,如今,你那老眼昏花的父亲时日无多,用不了多久,再也没有人能约束‘泰伦萨之钥’,他势必要夺回属于自己的一切。
放弃幻想吧,昂撒,摆在你面前的只有两条路,死,抑或,加冕为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