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楚心中像是一团被搅乱的麻绳,一时间发生那么多事情,自己还理不出头绪。
地中海安慰道:“何楚,以前是舅舅不好,你跟我回家吧…”
“不!我要尽快将自己所知的事情处理完。”
这些事都要瞒着何十八暗中进行,若是等他出院了,自己恐怕再也没有机会接近他了。
地中海眼神中充满了陌生,感觉几日不见的何楚好像在一瞬间成长了。
听到他拒绝了自己,地中海也没有强求,自己并没有资格说教他,毕竟自己同样也是一个不合格的父亲。
“万事自己多加小心,有需要舅舅的地方你尽管开口。”
地中海再三嘱咐了何楚后,离开了医院。
黄大庄几次想开口询问,可都不知道该如何说起,何楚像是知道黄大庄有话想要对自己说似的。
“大庄哥,你放心,等我办完了事,我肯定从头到脚的给你解释一遍。”
“哎,你这是说的哪里话,小心!一定要小心!”
黄大庄看着何楚那张稚嫩的脸,心下不免为他担心起来,何十八是何许人也?黑白两道都混得明白着呢,就算是他亲儿子也不见得他就会网开一面。
再说现在何十八意识有些不清楚,万一被他身上那邪祟东西上了身占了理智,保不齐就会做出伤害何楚的事情。
何楚心道事不宜迟,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了,匆匆与黄大庄两人告别后,离开了医院。
“人与人的差距还真不是一般的大…”
黄大庄站在原地看着何楚消失的身影,由衷地感慨道。
“别感慨了!赶紧回小山去吧!”
王俊松心里一直记挂着黄大庄的身体,解铃还须系铃人…
想让黄大庄恢复正常,必须要找到那天晚上的所有人。
黄大庄感受着身体内流失的灵力,确实是该回去了…
两人回到善缘阁简单的收拾了一下行李,装了一些可能用到的东西,雇了一辆马车拉着两人向着村子的方向走去。
何楚回到翠玉斋,将柜台里的东西拿出一些,用一块黑色的布包好,系在自己的肩膀上,又带了一些零钱,出门找了一辆出租车与黄大庄离开的方向一致,也向着回村的路上走去。
自己早已经把韩老歪的地址记好,当务之急是先将钱给他送去,已经耽搁了几天,若是让他以为自己与何十八是一类人,那自己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当出租车停在韩老歪家门口时,黄大庄两人也刚刚下马车,三人眼神交汇的一刻,黄大庄眼神中难掩震惊。
“你怎么在这?”
两人几乎异口同声的说道。
“办点事…”
再一次默契的回答道,几乎是同时开口,两人见状相视一笑,黄大庄让何楚先进屋,自己在门外站一会。
毕竟他的突然到访肯定是有事,自己作为一个外人自然不好过多参与。
何楚走到屋内时,正赶上韩老歪坐在炕桌上卷旱烟,突然出现的脚步声引起了韩老歪的注意。
还没等人进屋,韩老歪率先开口问道:“是谁啊?”
这个时候正是锄草的时候,很少有人会在这段时间串门子,韩老歪心里直犯嘀咕,会是谁呢?
“大叔,你在家呀!”
这声音自己毫无印象,韩老歪趿拉着拖鞋走到外面一瞧,出现在自己眼前的小伙子也是眼生的很。
“你是…”
“大叔你忘记了?在医院…”
何楚将肩膀上的包裹解下来,抓在手里,又用手指了指自己,仿佛在提醒两人前不久才见过。
“哦!你是老何家的儿子!”
韩老歪猛地想起,面前的人可不就是前段时间刚见过的何老拐他儿子吗!
何楚没有过多解释自己的身份,随着韩老歪走进屋子,率先映入眼帘的便是被烟熏的发黄的墙面上糊着厚厚的报纸。
炕桌上还散落着不少的烟叶子,土坯铺的地面已经出现了很多凹陷的地方,被砖红色的碎砖块填埋着。
“大叔,你这房子也该修整修整了。”
就算是何楚从小过着寄人篱下的日子,也没见过如此破败的房子。
“城里人没见过这么破的房子吧,村子里挨家挨户都这样,有钱还要用在刀刃上,房子不塌能住个人就行了,装的像宫殿似的,兜里掏不出五块钱,说出去也让别人笑话。”
韩老歪坐在炕头上,拿着两只鞋轻轻的敲着鞋底上的淤泥,前些日子自己去地里锄草,鞋底上沾了厚厚的一层泥,刚才趿拉一路,掉了一地的碎土渣。
将土渣踢进土坯的缝隙里,重又坐在炕上,看向何楚手中的小包裹。
“孩子,虽说你比何老拐仁义,可你哪来的钱?年纪轻轻的可不行走上歪道啊!”
韩老歪担心何楚为了还他爹欠下的债而走上歪路,如果真的是这样,那这笔钱自己宁可不要,若是自己收下这笔钱,不就变相成了罪人。
“大叔,你放心,这些钱都是从我爹那拿来的,只不过我不知道他欠你多少钱…”
看着憨厚本分的韩老歪,也不像是满嘴跑火车的人,再说两人都认识黄大庄他也不至于骗自己。
“等着,我有账本!”
韩老歪从被阁里掏出一个已经泛黄的用白纸订成的本子。
看着一页一页上面写满歪歪扭扭的字的纸张,韩老歪年纪有点大了,每翻开一页都要反复确认上面的字。
手上沾着唾沫,将纸的边缘磨得有些透亮,好像稍一用力就会被他撤坏似的。
翻到中间的地方,韩老歪看了三四遍,确定的说道:“孩子,你看这就是给你爹干活的时候记的账本。”
何楚顺着韩老歪手指的方向看去,确实是几十年前的日期,而且上面标的很清楚。
“何,盖房,九十个工。”
下面则是密密麻麻的日期,有些还标注着天气,有两天阴天下雨只干了半天活,都被韩老歪标记的清清楚楚。
“大叔,我信你,这些钱你拿着。”
何楚并不知道当年何十八与他谈定的价格是多少钱一天,可这么多年过去了,多给一些钱也是应当的。
而且钱是何十八的,何楚心里只觉得痛快,心想着这也算是为他积德了。
韩老歪接过钱一清点,发现比当初的工钱多给了一倍还不止,紧忙抽出一部分塞回何楚的手上。
“孩子,这钱你收好,能拿回应得的工钱我就很知足了。”
“剩下的钱就当是送给你修整房子的,不用客气。”
何楚将钱放在炕
桌上,离开前告诉韩老歪道:“黄大庄在门外等了半天了,等我有时间我再来串门。”
韩老歪一听黄大庄回来了,开心的嘴都要咧到耳根子了,想到刚才何楚多给自己的钱,拉着他非让他吃了晚饭再走。
敌不过韩老歪的热情,何楚只能答应下来。
两人一起去门外,看到黄大庄与王俊松正蹲在地上,拿着一截树杈子在地上戳土呢。
“大庄,回来了怎么没进屋?”
“老歪叔,我回来没啥事,想着一会去上坟呢。”
上次走的着急,还没等去上坟就被老祁拉着回了城。
这次回来了一定要先去给凤枝两人上完坟再去找黄老太爷。
“大庄,等吃了饭一起去吧。”
“大庄哥,大叔留我在这吃饭,等吃完饭我和你一起去吧。”
见两人都要和自己上山,黄大庄也没有拒绝,老歪媳妇没在家,四个大老爷们就黄大庄会做菜。
所以做饭的任务自然而然的落在黄大庄的肩上。
王俊松瞧着何楚拿着的小包裹好奇的问道:“你拿啥宝贝了?”
何楚下意识的将手往回一缩,眼神有些躲闪,不敢直视王俊松的眼睛。
听舅舅说他为楚雄安买了一所房子,也在这个村子里,包裹里的东西自然是送给他的。
王俊松见何楚躲自己的样子,不屑的说道:“我宝贝见得多了,还能抢你的不成?”
何楚没有答话,小心的将包裹里的东西往身后藏了藏。
说话间黄大庄从外面走了回来。
“简单的吃一口吧。”
黄大庄提着好几个袋子从外面回来。将手里的东西依次装在盘子里。
“黄瓜拌拉皮。”
“盐焗花生米。”
“卤猪头肉。”
“卤牛舌头。”
王俊松看着摆在桌子上的两荤两素忍不住伸手抓了几粒花生米塞进嘴里。
“嗯~这花生米炒的咸香可口,又脆又香,真好吃!”
“开饭开饭!吃完了还得赶早出发呢。”
这一天发生的事情太多,除了韩老歪其他人都是一脸心事的样子,手里举着筷子迟迟不落筷。
“咋的?我家这盘子上抹毒了?”
韩老歪看着神色各异的三人,虽不知道发生什么,可看他们三个的表情都如此凝重,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打破僵局。
“不想了!今天就陪老歪叔好好的痛快喝一场。”
黄大庄放下筷子,拿起一个五十斤的大酒壶,里面是从供销社打回来的散装白酒,度数又高又辣口。
“今天啥都别想,就喝个痛快!”
黄大庄拿出四个杯子,斟满后分别放在每个人的面前。
自己举起杯说道:“人活着真他妈的累啊!”
说完话一饮而尽,三人都呆愣愣的看着举着空杯的黄大庄。
“大庄哥,我不能喝酒啊…”
何楚担心自己背上的纹身再次使自己失去理智,又不好拂了黄大庄的雅兴,怯懦着看着他小声的解释道。
“怕啥!有事我兜着。”
黄大庄胸腔里一阵刺痛,像是有人用锋利的尖刀在划自己的食道,一个酒嗝翻上来,差点把早晨吃的早饭扬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