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大卫堡的英军并不是很多,杜普莱克斯率领一部分部队回援后,圣大卫堡的英军只能撤回堡垒。
但在回撤途中,胆大的克莱武设下了埋伏,伏击了法军,并且优先攻击了法国的炮兵连队。
取得了战果后,克莱武也没有恋战,而是迅速撤出了战斗,将所有英军撤回了圣大卫堡。
他的目的非常明确:摧毁法国的炮兵,使得法国围攻圣大卫堡缺乏炮兵支持。只要法国人炮兵不足,圣大卫堡就可以坚守很长的时间。
明确的目的,使得杜普莱克斯十分被动。
等到靠近圣大卫堡的时候,在前天的伏击中,四门18磅炮,被英国人毁掉,使得法国面对英国人经营许久的圣大卫堡,无计可施。
即便法国人攻打棱堡非常有经验,但沃邦攻城法的前提,是炮兵是守城方的至少两倍以上。
而守城的,不止有英军,还有一批印度的雇佣兵。克莱武建议上校,给这些雇佣兵无限量地提供麻叶,这些印度的雇佣兵在吸了大量的麻叶之后,战斗力倍增,极度亢奋,甚至还发动了一次对城外挖土围城的法军的反突击。
缺乏了重炮的法军,对圣大卫堡只能选择围困。没有炮兵的支援,土木作业缓慢靠近的战术,虽然还有效,但是效率受到了极大的影响。没有炮兵压制,挖坑并不容易。
加之那些英国的印度雇佣兵们,吸了大量麻叶之后对法军的反突击,使得法国围城的进展非常缓慢。
圣大卫堡坚守了两个月之后,也就是大约大顺在马六甲打表演战的时候。
乔治·安森的百夫长号,出现在了印度的海岸上。
法国这边孱弱的战舰,不得不选择避战,因为大顺就租借了两艘巡航舰,根本不是战列舰的对手。
英国人获得了制海权后,法国的进攻已然是宣告失败。
不久之后,孟加拉地区的英军,在英国拿到制海权后,趁着印度洋风暴期到来之前的平静,抵达了马德拉斯。
英军正式吹响了反攻的号角。
杜普莱克斯退守本地治里,但是因为英军的制海权,使得本地治理的防守也很艰难。
原本号称要帮助法国盟友的印度节度使们,这时候也不出声了。
英国凭借着制海权,凭借着孟加拉孟买的援军,扭转了一开始的颓势,转守为攻,开始对本地治里进行围困。
但是,克莱武固然有些智谋,但是英军说到底不是一支强军,在欧洲战场上的历练不多,缺乏足够的攻城手段。
好在有制海权,英国人选择对本地治里进行长久的围困,并且制定了“围城打援”的战术。
依靠海军封锁本地治里,集中兵力,对可能来救援本地治理的法军进行打击。
历史上,本来占据优势、一举攻破了马德拉斯的杜普莱克斯,遭受了他的“老朋友”刘钰的阴险算计。
早早埋伏下的乔治·安森在舰队,成为了扭转胜负的关键。
而这期间,大顺的表现,却让法国人无可指摘。
大顺该帮的也帮了、该做的也做了,当初也派出了舰队威慑英国人了,还租借了两艘巡航舰、贴心了配备了威海的法国教官直接开船。
而且大顺早早就表明了态度:对荷宣战,但不会对英宣战。
法国人也能理解大顺的决定,对荷宣战是为了大顺自己的利益,对英宣战那就纯粹帮法国了。该做的情分已经到了,法国当然也想不到大顺早早就在英西詹金斯耳朵战争的时候就预谋下了英国吕宋舰队这副牌,如今对大顺依旧是充满了感激。
面对本地治里被围的状况,杜普莱克斯想到的也是大顺。派人悄悄出城,去一趟锡兰,希望大顺出面,给调解调解,让英国撤军。
…………
印度这边,法国被坑的不轻的时候。
北美,法国也在经历着一场特殊的战争,而起被坑的更惨。
法国人、英国人,称这场战争为“人参战争”。
自从葡萄牙人去了东南亚、占了澳门,开始与中国展开贸易。
有一个问题,就始终萦绕在欧洲商人的头顶。
中国不是那些美洲非洲的土著,拿个破玻璃球就能换一堆金银象牙。
中国的手工业很发达,发达到中国最受欢迎的进口“货物”,不是别的,是银锭、银元、银币。
呢绒在中国真的很难卖。
剩下的特色货物,要么被荷兰人垄断的香料。
要么,就是市场有限。比如洋红染料,这种仙人掌上生长的小虫子做的染料,在大顺确实很受欢迎,但西班牙人控制着大部,而且也确实卖不了太多。
从明朝开始就萦绕在欧洲商人头顶的事,在几年前终于迎来了转机。
北美殖民地的人,忽然发现,傻乎乎地又纺又织,费劲吧啦地运到中国也赚不到钱。
可是,在北美遍地都是的一些草根,去了中国,却能卖到几乎和白银一样的价钱。
甚至,可以说是你能运多少,中国那边就能收多少,从来不存在如同呢绒那样运过去之后卖不出去的情况。
北美倒是还没爆发淘金热,先爆发了人参热。
西洋参也是人参,人参的生长环境是确定的。在大顺,是从山东到辽东,再往北,西伯利亚是没有这玩意儿的。
在美洲,则恰好就是英法殖民地的交界地。
圣劳伦斯河流域、纽约州以北、魁北克以南。
大顺的人参,早就被挖的差不多了。大顺不是满清,没有柳条边,也没有封禁东北,反而因为明末的教训,疯了一般往东北移民。
虽过不了松辽分水岭,但是松辽分水岭以南,这百年时间,塞了百万人。
人多,挖参又赚钱,百年时间,若不挖没了,那就见鬼了。和朝鲜的几次边境冲突,都是挖参人挑起的,经常开打。
可北美,在刘钰大规模和法国搞人参贸易之前,根本没人挖这玩意儿。
当地的印第安人偶尔会挖点当草药,但用的也不多。成千上万年没人动过的原始森林,适合人参生长的纬度,不论是品相、大小、重量、年份,在大顺都是炙手可热的好货。
在大顺想找个百年老参,着实是难,这几年更是十年份的都少见。挖参人从辽东到松花江,到处都是。可在美洲,百年老参,着实不少。
在伐日本之后、出访欧洲之前,刘钰让康不怠找人写了本小册子,论诉西洋参不是南洋产的,什么产地热则性凉之类的说法被打破之后,西洋参的价格也逐渐攀升。
这一开始吧,因为西洋参是从广东港口进来的。一些医生一拍脑袋,肯定是南洋来的货啊,南洋这么热,生长的人参肯定性凉,论及药效,是不如辽东苦寒之地的人参的。
但是,小册子一出,再加上法国人在刘钰的建议下搞得贸易模式,逐渐扭转了这种认知。
因为,法国从美洲那边过来的船,是用冰块做压舱石的。广州城的市民,夏天吃的冰,都是北美的冰。
用锯末木屑覆盖,多了不敢说,一年是化不完的。眼瞅着装人参的船上还装着万年玄冰,自是相信这西洋的人参,也是长在苦寒之地,只怕性凉不太对。
刘钰负责打开市场,这西洋参的价格节节攀升,一路影响到了北美,于是英法的矛盾就更加严峻。
这人参,要是长在十三州的南部,也没有太大的矛盾,法国人只能眼馋。
要是长在魁北克以北,也没有太大的矛盾,英国人只能眼馋。
偏偏适合这玩意生长的纬度,恰好就是英法殖民地的分界线。
围绕着圣劳伦斯河流域,一场关于人参的战争,就此爆发。
一年百十万两白银的收入,放在哪国,都会眼红。况于在欧洲各国普遍头疼怎么从中国赚白银的环境下。
英国殖民地的商人眼看着法国人一船船地往中国运人参、一些东印度公司退休的人对中国有所了解也鼓吹人参的价值,于是英国殖民地的商人们眼红了。
他们开始造势,认为美洲是天选之地。在欧洲苦于怎么在中国赚白银的时候,美洲只需要挖挖草根,就能换来大量的白银,这种利润,不应该被法国人独占。
马萨诸塞州的总督威廉·雪莉,在一群商人的要求下,授予了缅因富豪培波雷尔权力,允许他招募军队、允许富商们出钱资助一支军队,向法国宣战。英国总督也会用官方力量,予以支持,并且承诺在战胜法国人之后,这些投资的富商,将可以优先得到人参贸易的专营权。
这些殖民地商人的胃口很大,可不只是想着在人参产区进行争夺。
除了人参,法国殖民的毛皮,也是能在中国换白银的好东西。
以及,墨西哥暖流与拉布拉多寒流交汇造就的纽芬兰渔场,那也曾是位列世界四大渔场的好地方。可是纽芬兰地区,尤其是圣劳伦斯河口地区,是被法国人占据的。
鱼,也值钱。
天主教是有斋戒日的,斋戒期间不能吃肉,但稍微变通下,可以吃鱼嘛。就像是回教不能喝酒,但是椰枣酿造的精华是可以喝的,因为在欧洲玛利亚是在马槽旁生的耶稣,但是在阿拉伯就因地制宜地生在椰枣树下了。
新教徒虽然为了对抗天主教的习惯,但也只是周五斋戒日不吃鱼,可没说天天都不吃鱼。
鱼干那是非常好的贸易品,欧洲沿海运输又方便,这几年打仗粮价又贵,自是畅销。
于是。
人参。
鳕鱼。
毛皮。
这三样东西,英国殖民地的富商都想要。
所以,他们决定一举夺占法国的殖民地,而不只是在人参产地小打小闹。
他们的计划也非常简单:
因为北美数千年来没有啥文明,所以没有很好的道路。
想象中,原始森林非常适合通行,旁边都是参天大树,遮蔽阳光,并无杂草和小树,空隙极大、牛马穿行亦可。
事实上,原始森林的大树老了之后倒掉,这地方又不是热带,冷飕飕的,十几年几十年都不能全部腐烂。使得森林里到处都是些几人高的、布满苔藓的倒树,走起来根本就是煎熬。
所以,没有道路,能利用的就是河道、水运。
法国人占据着圣劳伦斯河的河口,上游贯穿五大湖,支流可以跳到哈德逊河控制纽约州。
英国豪商们准备玩把大的,直接攻打法国人在圣劳伦斯河下游海湾的港口路易斯堡,然后攻下河口的魁北克,切断法国殖民地内部和外部的联系,来个瓮中捉鳖。
切断了河口、控制了圣劳伦斯湾。法国人的援军,难不成要从原始森林里走到内陆?况且,河运通道一经切断,就算内陆不好攻,法国人的人参毛皮也运不出去,岂不是乖乖地被英国商人操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