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抹褴褛布衣遮住了她所有的面容，除了一双裸露在外的手臂，其他的什么也看不清。
她的身上隐隐散发着黑色的气息，那双手犹如死尸之皮，毫无血色弹性，头上用了斗篷盖住了所有的面容，什么也看不到。
她的阴森与这娇艳美丽的雪山格格不入，似为两个世界。
一层薄薄的黑色褴褛布衣，参差不齐，却能够让她抵御这花落雪山的寒冷。
舒子研微微抬眼，冷冷一笑，“你终于来了。”
犹如老朋友打招呼一般，她说得随意，却冷厉非常。
“呼……”一阵冷风呼啸，刚好吹落了她头顶的那一抹斗篷。
那是一张怎样的面容，那张脸已经不能称之为好看或者是难看，五官仅有一层薄薄的人皮覆盖，那双眼睛里空洞无神，白瞳满溢，眼角挂着点点血腥，整张脸惨白无比，唇瓣更是青紫到发黑，好似半夜突然索命的厉鬼，极其恐怖。
见此，舒子研握着灭蛊剑的手骤然一紧，下意识的心颤。
这张脸又恐怖了几分。
她从来不可否认，她的恐惧都是来源于阴森和黑暗，哪怕那些所谓的恶鬼从来不曾存在过。
舒子研微微抬眼，冷冷的看着眼前这个不人不鬼，却又似尸似人的东西。
舒子峰和舒子傲从来不曾放过对舒子研的关注，当他们看着这个突然出现的人时，整个人彻底惊呆。
哪怕是在那张面皮之下，也依旧看得清她过去的影子。
熟悉的容颜，熟悉的影子，熟悉的人。
这个人，他们最恨，却亦最惧。
舒子傲咽了咽口水，微微扭头，看着舒子峰惊呆的侧颜，一时之间竟无法反应。
“二……二哥，是……是肖林落？”
怎么可能？
怎么可以！
“不……”舒子峰下意识的摇头，隐隐约约，脑子里已经给他连窜出所有事情的始末。
“姐姐……不……不行……”
舒子峰眼睛一亮，脑子里闪过一道流光，他狠狠咬牙，衣袖下的手下意识的攥紧，恨不得冲破这灵珠所限制的灵力范围。
“小傲，我知道了，我知道姐姐究竟要做什么了？”
舒子傲一怔。
“她要杀了肖林落，她要灭了蛊源，所以她才会用灵珠给我们的身体换去原本的蛊血，只有这样我们两个才能活下去。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姐姐的预谋，她早就已经做好准备了，她知道自己会死，她要亲手了结自己。小傲，姐姐她……”
舒子峰的表情很认真，每一个字都刚强有力，那双眼睛里面除了不可置信，还有隐隐闪烁的痛苦。
她怎么可以？怎么可以……
明明他们已经说好，要一起活下来的。
不惜一切代价，一起活下来的。
可是现在，她为什么要食言……
为什么？
泪，倾盆而下，无声。
那一刻，舒子傲的心犹如针扎。
他来不及考虑太多，回头对着下方的舒子研就是一阵怒吼：“舒子研，你给我住手，肖林落，你滚啊……你滚啊……”
一声声崩溃的咆哮，划破整个雪山的上空，震得灵珠阵阵波动。
然而，面对两个人的咆哮，舒子研仿若未闻。
自始至终，她的眼神从未在那一抹黑影身上离开过。
今日，将是她与她最后的终结。
舒子研微微抬眼，眼底平静，再也激不起一丝波澜。
突然，她轻轻抬手，张开手掌，索要。
那只手中，灵力涌动。
肖林落微微抬眼，那双白瞳已经看不出任何情绪，但是却还是微微一动。
舒子研看着她，唇角微微扯动，“肖林落。”
“呼……”冷风微微呼啸，吹动了肖林落那凌乱狼狈的发丝。
空气似乎愈发的冷了。
轻轻的三个字，冰冷至极。
肖林落似乎听到了她的声音，木讷的头微微一动，轻轻的颤了颤。
然而就在此时，舒子研手中的灭蛊剑往前一甩。
“擦！”直接擦去雪地。
面对克星，肖林落身子一闪，黑影晃动，接连后退了好几步。
灭蛊剑的上面的光芒犹如火焰燃烧，绵延不绝。
轻轻的，她闭上了双眸。
长长的睫毛犹如一对停留在花朵彼岸的蝴蝶翅膀，翩翩起舞。
“唰……”
身子猛然从空腾起，她盘腿而坐，悬浮于空。
那一件红色的披风包裹着她娇小的身子，显得格外的弱小。
突然，脑海里的那一抹白发是如此的清晰明了。
“离殇，这是我北堂家的九灵珠召唤术，记好了。”
嘴巴不停的蠕动，手中的灵力突然四处窜起，无止无息。
“唔……”肖林落突然一声痛苦的闷哼，那张本就干枯的脸突然狰狞。
她猛地抬眼，那双白瞳红光乍现，肆意霸道。
她冷冷的看着悬浮于半空之中的那抹身影，浑身黑气弥漫。
然而，脚下似乎生根，她根本动弹不得。
舒子研运转着手心里的灵力，微微抬手，身子猛地一转，直接落入八灵珠之，舒子峰和舒子傲之上。
“姐姐……你……”舒子峰大惊。
这一幕何其熟悉。
也就在这一刹那，舒子研猛地睁眼。
那一睁眼，万物变色，皆为消亡。
八灵珠光芒乍现，直冲天际。
“啊……”
一声惨叫，震慑天地，划破九空。
“轰隆……”
“哗……”
“啊……呜……”
那一刻，雪山崩塌，风雪咆哮。
黑影下，血泪弥漫，红瞳现世。
一颗黑色灵珠从肖林落头顶缓缓升起，几乎能够与她融为一体，看不清。
舒子研面无表情，嘴巴不停的催动召唤术，视线从未收回。
她冷冷的看着所有的毁灭，眼底闪烁着嗜血的光。
“滴！”眼角那一抹清泪顺着眨巴滑落，终究化为雪点，没入这场风雪之中。
微微扭头，那两张稚嫩的脸庞上挂满着眼泪，他们微微张口，无声的呼唤着：“姐姐……不要……”
舒子峰轻轻摇头，哪怕是流泪都流得小心翼翼。
“姐姐……不要……姐姐……求求你……姐姐……”
舒子傲早已经精疲力尽，如果死是挣脱的束缚，那么他愿意。
“姐姐，停下，不可以的……姐姐……”
“姐姐……”
声声呼唤，声声情。
然而，她却是扭回了头。
那一眼，不舍，眷恋，苦涩，夹杂了她太多的情绪，最后却都回归于平静。
舒灏翎，白水汐，你们弃我一生，却给了我这个世界上最美的礼物。
舒子尧，舒子峰，舒子傲。
舒子研收回视线，看着眼前的黑色灵珠。
突然，她眼神一凝，眉宇间凌厉之色尽现。
浑身凌厉爆棚，直冲天际。
“咻！”
黑色灵珠突然飞起，刹那之间，与八灵珠相互融合。
“啊！”一声惨叫，黑影透骨，钻心之痛。
“哗……”
灵力肆意，无边无际。
九灵珠，终于齐聚。
霎时间，天空溢彩，灵力四射。
七彩光晕，直冲天际。
那一片光，渲染了整片天空。
殊不知雪山之下，早已经星辰点点，那一抹光，犹如天生异象，祥云福兆。
……
那一刻，光芒似乎照亮了整片大地。
欧阳冥冰只感觉眼前突然一亮，随即光芒绽放。
那一刻，心如死灰，针扎一样的疼。
“离殇！”
一声怒吼，凄厉声声。
“咻……”“锁魂”出世，他纵身跃起，用尽全身的力气，只逼苍穹。
……
那一刻，似乎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天空中的五彩光芒耀眼得好看，几乎照亮了他们的心房。
雪在下，泪在流。
舒子尧。
慕依然。
舒灏翎。
白水汐。
时间永远定格再那一刻，永远停止。
……
九灵珠齐聚，万物新生。
雪花飘零，被雪傀儡压下的花朵含苞绽放，芬芳扑鼻。
“姐姐，我……唔……”
“姐姐……”
舒子峰和舒子傲只感觉身体里的四肢百骸一阵冰凉，随即又是一阵暖意，他们都还来不及反应什么，眼前一黑，了无生息。
他们犹如两个悬挂于半空的傀儡，就这么无声无息的被九灵珠所包围。
红橙黄绿青蓝紫白黑，九中颜色的光晕在两人的身上打转，源源不断，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舒子研抬眼，身子猛然窜起，一抹红影飞过，离开了九灵珠的保护。
“蹭！”脚步生生落地，她稳住身子，冷冷的看着眼前那抹黑影。
不知什么时候，肖林落已经痛苦得半跪在地。
她跪倒在地，瑟瑟发抖，浑身黑气四溢，那双眼睛红光闪烁，红泪流痕。
舒子研却只是轻轻的瞥了她一眼，随即抬眼，柔柔的看着空中悬浮的两个人。
那双眼睛里，无限柔情。
子峰，小傲，稍微等一等，只要九灵珠与你们彻底融合，哪怕我杀了肖林落你们也绝不会死了。
好好活着，再有一世时，还我此时恩情。
好不好？
“好不好？”她轻轻说着，含糊不清，却泪眼婆娑。
嘴角勾起的那抹笑，竟明媚，却又如此苍白。
然而，两个少年再也听不到她的声音了。
伴随他们的，只有无尽的黑暗。
终于，她收回了视线，敛去了嘴角的笑容。
刚好，她一伸手，直接拿起了地上的灭蛊剑。
抬眼，肖林落颤颤巍巍的起来，那双红眸，犹如死神。（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