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子峰被舒子研的眼神刺得眼睛生疼。
可是,他也怕。
终究,他软了语气,“姐姐,我只是想说……”
舒子研却压根不给他说话的机会。
她猛地上前,一把抓住他的手臂,问:“那你信我吗?”
她问:那你信我吗?
信我吗?
“我信你。”几乎是毫不犹豫,舒子峰不用思考,直接脱口而出。
“呵呵……”舒子研一愣,却是笑了。
那个笑容,犹如那雪山之中盛开的冰莲,格外清新脱俗。
“好。”舒子研伸手,轻轻的抚摸而去。
他的脸不似之前那般柔嫩光滑了,因为风雪肆意,早已经在他脸上布上了一层薄薄的冰霜。
冰霜虽薄,却冷得刺骨。
“既然信我,就不要问了好不好?”
她怕,她怕经不住他失望探究的眼神,更怕自己好不容易下定的决心因为他的追问而有一丝的反悔。
舒子峰垂下眼眸,心底慢慢转凉。
他开口,却答非所问。
“姐姐,那你也答应我,一定要平安回到皇城。”
是的,他看透了她的眼神。
那种眼神似乎在舍不得自己所在意的所有东西,似乎在对自己所在乎的人而做着告别。
就好像……她真的永远不回来了一样。
闻言,舒子研莞尔,小手认真的抚摸着他脸上的每一处肌肤,怎么样都摸不够。
“好……”
一个字,含糊不清,却用足了她所有的坚强。
舒子峰听完,终于笑了。
他用力一伸手,猛地一把将眼前的人儿拉入怀中。
他不大的年纪,足足高了她差不多一个头。
她贴于他的怀中,虽已没有了任何温度,可是却暖极。
那一刻,唇角止不住的颤抖,张张嘴,却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
这个怀抱,好暖。
舒子峰轻笑,“姐姐,记得你答应我的,不管怎么样,一定要好好活着回到皇城。一定要。”
他永远无法去决定她做什么,可是他却能决定自己做什么。
不管她要做什么,他都用自己的命去换她。
舒子研怎么会知道,眼前的少年已经跟她一样,有了赴死的决心。
舒子傲看着紧紧抱着的两个人,可怜巴巴的走过去,冷冰冰的小身子往上面凑,小嘴一撇,止不住的委屈。
“难道你们两个就忘记我了吗?还有我,呜呜呜……”
或许是累了,亦或许是太冷了,亦或者他怕了,亦或者他也察觉到了什么。
总有些东西是需要发泄的,他张开冷冰冰的怀抱,紧紧的抱着比他还要大的两个人,哭成一个小泪人。
泪水说着脸颊往下掉,还没有落地就成了一根根冰柱,格外的滑稽。
舒子研低头,看着小屁孩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忍不住的好笑。
她无奈,伸手拭去他脸上的那些半泪半水的冰柱,“好了,不哭了不哭了,你看看你这眼泪都变成什么样子了,等会儿你这小脸可得毁了。”
说到这个,舒子傲愈发的委屈了。
他抬眼,满眼的控诉,“可是是真的好冷。”
就是因为冷,冷得他基本动不了,所以他才在一边默默的看他们矫情的,不然要是换做平常,他早就上去搞破坏了。
舒子研点头,当然也知道舒子傲快要不行了。
她伸手,轻轻的分开两人,随即伸手,一左一右的牵着两个人的手。
“好了,从现在开始,你们两个牵着我的手,千万不要放开。”
舒子傲冻得都感觉不到自家姐姐小手软嫩嫩的感觉了。
对于牵手这个问题,他有些懵逼,“姐姐,为什么一定要牵着你的手?放心吧,我不会走丢的。”
开玩笑,牵手可是要把手露在外面的,他可不想被冻断一条手臂。
舒子研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想什么呢?我这是在可怜你,我身体里有两颗灵珠,灵珠回温可以转为热量,你们拉着我,热量就会从我的手上传递过去,现在感受不到,一会儿你们的身体就能回暖,这样就不用一直被冻着了。”
“啊?”舒子傲张嘴,简直要发疯。
“你怎么不早说。”
毫不犹豫的,小身子直接凑了上去,不仅牵着手,而且还把身子给凑得更近了。
舒子研叹了口气,只感觉心力交瘁。
“你也没说你冷啊。”
“我都这样子了你还看不出来?”舒子傲觉得她就是故意的。
舒子研收回视线,懒得理会,“反正你没说,我也没注意到,怪不得我。”
说句实在话,她是真的没注意到小屁孩很冷。
舒子傲听完,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真是个没良心的。”
“你说什么?”一瞬间,一个冷眼直接射了过来。
舒子傲小脸一僵,立马笑得像个白痴,“姐姐,你手真美。”
舒子峰嘴角一抽。
“哼!”舒子研冷哼一声,“算你识相。行了,走吧,别耽搁时间了。”
“奥……”舒子傲撇撇嘴,不说话了。
舒子研看着他,无奈的摇了摇头,眼底闪过流光,没有人看得见。
于是,就这样,舒子研一左一右,牵着两个美男子,一步一步的向雪山出发。
花落雪山的雪很大,气温很低,空中气压不流畅,根本没办法御剑,所以他们只得徒步而行。
不过,一夜的时间对他们来说,已经足够了。
那抹红影在白雪之中,格外的突兀。
一左一右两个深色影子,越走越远,直至被大雪覆盖。
……
与此同时,舒子研不会想到,就在她第一次看到雪的地方,有个男人踏着马儿狂奔,路过她所走的每一条路,从不曾停下。
……
每个人都在奔跑,永不停歇。
不管是欧阳冥冰,舒子尧,慕依然,南宫亦枭,舒灏翎,白水汐。
他们都在用他们的方法奔跑,当第一朵雪花飘入他们眼帘的时候,十五的天已经微微亮。
……
皇城。
已经入夜,星辰点点,十四的月亮,接近圆盘之姿。
抬眼看着天空,一片浩瀚,是星辰的海洋。
静下心来,看着天空,从不会有人觉得美好,只会觉得惋惜。
似乎很久,她也已经没有好好看着这太冥的天空了。
她封闭的时间真的太长了。
那抹白发衬着这月白色的光芒,缥缈,苍凉。
她站在皇城的最高的房顶上,那是距离月亮最近的地方。
月亮倒影出她的影子,显得她那么小,刚好落入月亮之中。
她看着这片大地,眼睛微微亮。
而她的旁边,男子看了她很久……很久。
一抹公子在夜里已经看不出颜色了,那张放浪不羁的脸,何时已经被冰冷所取代。
他已经很久没有笑过了。
他问:“为什么突然改变主意?”
北堂朔影闻言,微微抬眼,却是笑了,“你看,这皇城……当真是好看。”
她从未笑得如此柔和过。
美。
犹如夜里昙花。
可是花笑欣赏不来。
“为什么?”他又问。
他不懂,真的不懂。
既然已经决定伤害,为何要狠狠的戳破了那一层伤。
“呵呵……”北堂朔影笑了,“世事千千万,何来多为何?”
“北堂朔影!”花笑微怒,猛地扭头,眼睛里毫不掩饰的怒气。
北堂朔影轻轻摇头,叹了口气,笑得愈发的明媚了。
“既已成伤,又何惧悲伤?”
“可是……”
北堂朔影抬眼,笑意渐渐敛去,“一样的残忍,何不让他们接她回家。”
是啊。
终究难逃一死,为何不满足自己,见那最后一面呢。
一个人离世,太过孤独。
这种孤独,从来不适合离殇。
她的世界,本该圆满。
……
山下一片漆黑,天空又很快翻起了鱼肚白。
然而,花落雪山,从不分昼夜,永远是白天。
自他们踏上雪山的那一刻开始,再也看不到任何的星辰,只有漫天的雪。
越往上,温度越高,渐渐的,身子回暖,花儿绽放。
雪还在下,却已经微微回暖,依旧是刺骨的凉意,却已经不至于冻彻骨髓。
他们不知道到底走了多久,总之,他们一直爬一直爬,直到爬到一处平地。
而到达平地,他们已经精疲力尽。
“姐姐,我们还要多久才能到啊。”舒子傲抬眼,整个人已经累得想死了。
他真的已经累成狗了。
他们是用爬的,一点儿轻功内力都没用,直接这样爬上来的。
上来之后他就直接热死了,哪里还感觉得到冷。
舒子研抬眼,看着这亮晶晶的雪地,脸色有些阴沉。
“我不知道。”
一望无际的雪,几乎可以说什么也没有,除了一片平地的雪,只有呼啸的冷风。
“啊?”舒子傲整个人从地上跳起来,“什么?你不知道?姐姐,这时候路痴的毛病犯不得,这可是会死人的。”
舒子研面无表情,低低呢喃:“因为……已经到了。”
身子隐隐颤抖,终究是笑不出来了。
舒子傲却看不懂,“到……到到了?”
他是瞎了吗?
舒子峰点头,“没错,已经到了。”
“哪里?”小屁孩是好学生,不懂就问。
舒子峰看着前方,道:“此处用了阵法与内力保护,外人根本没办法进山。”
“那我们不是已经来了?”小屁孩懵逼。(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