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子研收回视线,“越往北,温度会越低,所以大家都做好御寒准备。”
“知道啦!”舒子傲小嘴一撇,不情不愿的应着。
暗卫们倒是一言不发,无形之中却默默的点了点头。
舒子研抬眼,扫视众人,眼底的流光一闪而逝。
“子峰。”舒子研扭头,轻轻唤道。
“姐姐。”舒子峰下意识的就应着。
舒子研垂下眼眸,表情淡了些。
“以后……”
低沉沙哑的两个字说出来,她握着筷子的手猛地攥紧,却再无下文。
空气似乎在这一刻凝固,凉风习习,不得一丝温存。
舒子峰听不到后面的话,眉头一拧,“怎么了姐姐?”
舒子傲也是疑惑,“对啊,话只说一半啊。”
舒子研咽下嘴里的菜,摇了摇头,“我这里时间紧迫,影二他们可以沿路过来,但是是关于我们身上的血脉,你们两个必须紧随于我。天气炎热沉闷,但是你们并非常人,从小经过特殊训练,就连现在,小傲每个月都还要去暗室里考核,所以,从现在开始,不要再说任何天气不好,坚持不住的话。”
顿了顿,不给两兄弟喘息的时间,“这一次,事关我们生死,千万不能掉以轻心。”
说到正事,舒子傲稚嫩的脸上再无半分不情愿的神色。
他突然挺直腰身,眼眸犀利。
“姐姐,你放心,我一定陪着你,尽快到达北堂家。”
每一个字,都无比的坚定不移。
舒子峰亦是抬头,他伸出手,大手轻轻的握住了舒子研的小手。
舒子研的身子一顿,夹菜的动作僵住。
“姐姐,放心吧,我们没那么娇气,我想你保证,我们一定在你所规定的时间内,到达花落雪山。”
舒子峰永远都不知道,他说的话有多么的轻柔,多么的动听。
舒子研轻笑,夹起了菜,“好。”
一个字,犹如悦耳清泉,淡淡的流入人的心田。
突然,她扭头,看着高空的那一缕艳阳。
阳光刺眼,直入人心。
她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弧度,眼底一片冰凉。
……
安王府。
“我不走!”
一声怒吼,震破了安王府的上空。
龙千千手捂住肚子,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整个人气得浑身发抖,彻底崩溃。
肖贤连忙上前,一把抓住龙千千的肩膀,“千儿,你听我说,离殇救了你和孩子,就是想让你们一起活下去。现在师兄正处于非常时期,我们只要一个不小心,都会让她所有的努力白费,她所做的一切都功亏一篑。”
说到最后,肖贤几乎是用吼出来的。
他是一个人,他也知道感恩,他也想救离殇。
可是现在,他们根本不能确定离殇究竟在干什么,他怕离殇死,也怕自己的多管闲事最后害了所有人。
龙千千连连摇头,额前的发丝落在脸上,被泪水沾湿。
“不,我做不到的,我没办法眼睁睁的看着她死,而自己却无能为力。”
“可是千儿,我们在这里也是一样的无能为力,反而会别为师兄的累赘,让离殇的所有付出成为泡影,千儿,此时此刻,不是我们任性的时候。”肖贤看着她的脸,心痛到无法呼吸。
可是,他必须理智。
龙千千伸手,下意识的就捂住耳朵,“不,你不要跟我说这些,我不听,我不管。我只是一个小女子,我没有那种乱七八糟的大志向,我……”
“那你想陷师兄于不义吗?”冷不丁的,肖贤冷冷的吐了这么一句。
龙千千的身子果断一僵,哭声戛然而止,捂耳朵的动作也随之顿住。
肖贤咽了咽口水,“师兄是太冥的王爷,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百姓们安居乐业,我们不能因为自己任性,就毁了师兄。离殇她不会希望师兄出事的,她会恨我们的。千儿……”
伸手,轻轻拭去她眼角的泪水,手指都在颤抖。
肖贤口中的每一个字,都重重的打在龙千千的心头。
这些话,犹如一根绳子,狠狠的勒在她的脖子上。
那一刻,世界似乎慢慢暗去。
“千儿,我们现在根本没办法确定离殇在做什么,她或许已经找到了方法,只是我们不知道而已,也有可能,她正在实行什么计划,我们不能因为自己的愧疚而害了她。千儿,火蝴带来的死亡是悄无声息的,她不会死的,更不会死在他乡,也不会……”
突然,龙千千抬眼,淡淡的看着肖贤。
“那蛊源呢?”她冷冷的问,一滴清泪缓缓滑落。
那一刻,肖贤成功闭了嘴,他未说完的话全部吞入腹中。
龙千千慢悠悠的放下手,“你曾经说过,火蝴是她的心脏,蛊源牵动着所有的蛊,只要蛊源一死,心脏便也死了,她怎么活?”
那双眼睛里是被泪水充满的明亮,倒影出了肖贤的影子。
然而闻言,肖贤垂下了眼眸,“蛊源不会死。”
“你知道。”直接是肯定句,龙千千没有任何一丝犹豫。
抓紧她肩膀的手在这一刻,缓缓滑落。
他转身,不想看龙千千几乎空洞的眼眸。
“蛊源已经被移入人体,就算有灭蛊剑也不一定杀得死,还需要挑好时辰。”
顿了顿,肖贤抬眼,“然而这天下,不是所有人都能驾驭灭蛊剑。”
“那如果火蝴再发作一次呢?”龙千千冷笑,眼底的讽刺意味越发明显。
这一次,肖贤没有再回答她。
他呆呆的看着前方的风景,一时之间,所有的风景都停止了。
空气就这样被凝固,龙千千在他身后看着他,那双眼睛空洞无神,且面无表情。
她从未想过有一天,她的孩子需要用别人的半条命来换。
她从未想过,她变成了离殇死亡的刽子手。
此时此刻,她甚至都不知道该不该庆幸。
可是,她也真的想她的宝宝好好的。
可是,她也想离殇好好的。
泪,落得无声。
龙千千此时此刻已经到达罪恶的边缘,她的世界,似乎只有愧疚与害怕,再无任何一丝光亮。
空气,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呼……”龙千千长长的呼了一口气,疲惫至极。
最后的理智,她猛地上前,一把抓住前面的肖贤,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肖贤,我……”
终于,泪水终究是糊住了眼睛。
甚至,她还没来得及向肖贤说出话,眼前一黑,身子软软倒下。
肖贤大惊,似乎有心灵感应一般,连忙转身,接住了那缓缓落下的人儿。
“千儿,你怎么了?千儿?千儿!”
“千儿……”
回应他的是女子阵阵浅短薄弱的呼吸声,安宁。
一阵阵呼唤响彻于耳畔,肖贤紧紧的抱着她,眼角清泪滑落,浑身发抖。
那一刻,他后悔了。
……
悬崖。
一抹黑衣,一头白发,微风习习,白发飘扬,那张绝美的容颜上,只有清冷,不可侵犯的高贵与冰凉。
眼前,万千山河,蓝天白云。
悬崖太深,在这炎炎夏日,薄雾弥漫,遮住了她的容颜。
而她的旁边,男子褪去往日里的红装,一抹黑色束身服衬得他干净利落,沉稳犀利。
悬崖下,似乎有流水潺潺,似乎有密林参天,又似乎,人类纵横。
一切都已经接近尾声,他们静静的等着。
看着薄雾上那一层阳光,花笑的眼底一片平静。
认识了北堂朔影,他真的学会了很多。
他说:“被薄雾遮住的阳光,不管有多暖,它永远都无法照射进来。”
“是,烈日当空又如何,有一些薄雾,不管是风还是太阳,都是无法驱赶的。”北堂朔影面无表情,却轻轻附和着。
“呵!”花笑冷笑,“可是这是你们北堂家惹下的祸。”
闻言,北堂朔影的身子微微一顿,很快恢复原状。
她没有说话,淡淡的看着远方。
她离开时,曾经说过,她恨,也怪。
她说:“北堂朔影,我好恨你们,明明是你们家族的祸,为什么要我来背。你是无辜者,可是我也是,都怪你们,只要你们仔细一点儿,他就不会叛变,就不会流露在外,我舒子研就不会有今天。”
当时,她说这话都是笑着的,可是后来,她激动得掀了桌子。
她恨,也怪,却从来没有把气撒在她身上。
她说:“世界上,最为可怕东西只有两种,嫉妒与贪婪,哪怕他不生在北堂家,他也会出世于时间,用另一种办法来满足自己。但实际上,这又确实是北堂家所牵连而起。你们是受害者,但是始作俑者亦来自北堂。是你们欠了我。”
“所以,我要你们,生生世世为我守护太冥。我不要你们为太冥打江山,也不要你们为太冥做任何事,我只要求你们,守住我所牵挂在乎之人,不要他们死。国战时,我不求你们贡献人力与兵马,我只希望你们不帮他国,不落井下石。”
那时,她便已经做好准备了。
耳边一遍遍回荡,北堂朔影转了身。
离殇说过,她最怕死,因为她要好好活着。
没有人真的不怕死,除非已经心死。
很显然,她没有。
她还有很多她爱的,爱她的人活在世间,当她下定决心的那一刻,她到底用足了多大的勇气。
终于,她抬起脚步,悠悠上前。
离殇,再给你自己一次机会,人需要对自己自私。
如果都是同样的结果,那就是同样的残酷。
让你爱的人以及爱你的人接你回家。(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