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冥冰看冥一吓得浑身发抖的样子,眉头一拧,终究是转了身。
他看着他,面无表情,“你怕什么?”
冥一身子一僵。
他抬头,咽了咽口水,“主子……”
什么意思?
自家主子的心思,他是越来越猜不透了。
然而,也是冥一的这幅表情,突然让欧阳冥冰有些泄气。
“你无错,本王随口一问罢了。”
冥一一愣,随即暗自松了口气,面上依旧大气不敢出。
“起来吧!”欧阳冥冰撇了冥一一眼,不想理会,转过身,继续把视线投向了那遥远的星空。
“谢主子。”冥一连忙道谢,从地上站起来,这一次,他没有连忙退下。
欧阳冥冰背对着冥一,心情从未有过的平静。
“冥一。”他唤道。
“属下在。”冥一连忙出声。
欧阳冥冰眼眸一闪,“你觉得离殇如何?”
冥一一愣。
很好。
但是他不敢回答。
冥一咽了咽口水,道:“离殇郡主出声于摄政王府,本身……”
“本王不想听这些。”欧阳冥冰悠悠打断,眉宇间多了些许不耐。
冥一闻言,垂下了眼眸。
“不可否认,郡主脾气暴躁嚣张,不是一个大家闺秀,可是她也是个真性情的人,相对于太多的大家闺秀,她强了太多。最起码,不扭捏柔弱,也不同于她人的弱小吧。这样的她,会容易不被人喜欢的,毕竟大家都认为,女子就应该乖巧听话,不该如她这般潇洒豁然。”
顿了顿,冥一抬眼,“郡主这般的女子,过于坚强强硬,容易被人忽略,也不容易被人保护。”
因为外表坚强嚣张的女子,在很多人的眼睛里都是不需要被保护的,娇弱的女人,永远都是会让男人激起保护欲,所以往往人都会忘记,再坚强的女人,那也是个女人。
闻言,欧阳冥冰的身子突然紧绷。
“那么你呢?”四个字,居然有些沙哑。
冥一皱眉,突然听不懂。
欧阳冥冰扭头,看着他,“那么你呢,会觉得她需要保护吗?”
其实他已经从冥一的话中听出他想说什么了。
“主子,郡主一直被保护着,不管是皇上皇后,还是舒公子和慕姑娘,甚至是……”说到这里,冥一叹了口气,“还有您和摄政王和王妃。”
其实一直默默的保护她的,只是有一些她明白,而有一些她不知道,也不愿意去接受。
闻言,欧阳冥冰一愣,倒是勾起了唇角。
“是啊,本王在这其中,倒也出了一份力。皇兄厚爱,才成就了她今日的模样。”
“可是主子,虽然郡主跋扈,但是从不恃宠而骄,不刁蛮任性,不轻易伤人,除却那些小打小闹,并未闯过真正的大祸。”
不可否认,舒子研在太冥是一个令人头疼的存在,不听话,不温柔,而且懒惰,嚣张,做事情全部看心情,谁也管不了,十次圣旨她就能抗九次,还时不时去和一些官家公子打架,总是让皇上和皇城的官员们头疼不已,也只是进来才慢慢收敛了些,否则那时不时的禁闭惩罚,几乎是陪着她长大的。
可是除却这些,她也从来没有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和她打架的都是先做错事的,抗旨也一直都是事出有因,而且每一次都没有出什么大事,碎说让皇上操心了不少,但是也让皇上省心了不少,她从来不会拿自己的情绪去烦皇上皇后,相反,特别懂事,总是躲过能让皇上操心的地方,一切都是自己担。
比如,有一些奸臣,皇上不方便解决,郡主就以自己嚣张的外表去找其麻烦,然后暗中找到证据,使之得以解决。
再比如,一些远城的麻烦,都是离殇郡主借着出城游玩的借口去解决的。
不过也不可否认,她也是真的出城去游玩了。
闻言,欧阳冥冰眉头一挑,眸子突然变得冷漠。
“你对她的评价倒是挺高。”
冥一一愣,连忙低下头,“主子恕罪。”
欧阳冥冰撇了他一眼,倒是没有在意太多。
“罢了,她本就是如此,你也没有说错。只是……”
说到这里,欧阳冥冰勾起唇角,看着星空,瞬间觉得冰凉。
她再也不是她了。
或者,他终于认识她了。
许久,欧阳冥冰收回视线,悠悠转身,抬步离开。
都是同类人,他们都绝情。
是他无情再先,所以她报复再后,于情于理,是合情合理。
他欧阳冥冰输了一次,便不会再输第二次。
她一直都是输家,但是当她把剑刺过来的时候他早该醒悟,他输了。
那是他欠她的。
从今以后,他与她,再无纠缠。
他们之间,互不相欠。
……
摄政王府。
已经入夜,天微微凉。
灯光之下,一抹白影手拿绣花针,手中布匹华丽,绚烂红光。
慈母手中线。
她绣得认真,一拉一放,每一个角落都是那么仔细。
夜明珠之下,完美的侧颜被照印出来,长长的睫毛像那试图起飞的蝴蝶翅膀,翩翩起舞。
她嘴角勾着笑,满脸柔光,似乎已经看到了这件绣衣的主人穿上它的模样。
“汐儿,很晚了,天气凉。”男人无奈的声音传来,手里拿着一件披风,细心的披在女子身上。
白水汐闻言,轻轻的摇了摇头,“我不困,你去睡吧。”
仔细去看,因为男子的话,她收敛的嘴角的笑容,浑身尽显疏离。
舒灏翎身子一颤,心底悠悠抽痛。
“汐儿……”他轻轻唤道,整个人看上去有些疲惫。
然而,白水汐却仿佛看不到一般,面无表情。
“你去休息吧,很晚了。”
说着,白水汐微微转了身,可是手里虽拿着绣花针,那一针,却怎么也无法刺下去了。
这一次,舒灏翎没有再说话,他深深地看着妻子的脸庞,霎时间觉得冰冷,陌生。
依旧是那张脸,依旧是那个人,可是,却也不再是那个她。
她是一个母亲,为了自己的女儿怨恨他,责怪他,他无怨无悔,他都接受。
可是,他真的恨极了她这副冷冰冰的模样,她的脸,只适合笑容。
终于,舒灏翎收回了视线,眼底的落寞再也掩饰不住。
“半个时辰,最多半个时辰,我会过来看你,如果你还没有睡觉,莫要责怪我。”
说着,他垂下眼眸,转身离开。
白水汐身子一僵,心脏颤抖得厉害,手里的绣花针已经被捏得严肃。
“嘎……”舒灏翎出门之际,体贴的关上了门。
偌大的房间本就因为别扭而变得空荡,此时此刻,愈发的冰冷了。
心情复杂,无与伦比。
突然,她猛地扭头,看着他离开的方向。
门紧紧关闭,什么也没有,夜明珠照得室内明亮。
可是空荡荡的房间,只有她一个人。
“滴答!”一滴清泪落下,刚好落在那火红的嫁衣上。
嫁衣华丽,绽放出一朵绚烂的水花。
她面无表情,低头看着那抹水花慢慢浸入,心口酸涩难平。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她依旧盯着手里的嫁衣,面无表情,只是嘴角再也保持不了平静。
她努力掩饰自己的委屈,可是抽动的嘴角还是出卖了她。
突然,她猛地睁开眼睛,蹭的一下从凳子上站起来,手中的嫁衣与绣花针顺势而落。
白水汐顾不得太多,毫不犹豫,抬起步伐就往门口奔去。
她小步奔跑,直接打开了大门。
黑夜下的院子是朦胧的,但是路边都有灯笼点灯,倒是照亮了整个院子。
“灏翎!”一声大喝,满是眷恋。
院子之中,男人身子一怔,下意识的转身。
来不及反应什么,白水汐脚下生风,直接冲进了舒灏翎的怀里。
“灏翎。”她唤着他的名字,紧紧的抱着他,似乎只要一松手,他就能离开。
舒灏翎身子一震,感受着熟悉的温度,一时之间,竟有些酸涩。
他伸手,想去抱紧怀里的人儿,可是手伸出,却久久不曾落下。
“汐……汐儿……”颤抖的声音,他以为自己在做梦。
白水汐抱紧他,泪水止不住的落下。
“对不起,灏翎,对不起……”差一点点,她或许就要失去他了。
舒灏翎一愣,随即低头,终究还是温柔的抱住她,“怎么了?”
白水汐轻轻摇头,忍住哽咽。
“我知道,这几天你也不好过,是我一直使着性子,忽略你的感受。”
刚刚在关门的时候,他散发的落寞感,狠狠的刺痛她的全身。
“灏翎,对不起,是我太任性了,只顾着自己,全然忘记了你。”低低的抽泣犹如一个个重石,狠狠的击打在两人的心头。
舒灏翎是孤独的,因为除了她,没有任何一个人真正理解过他。
所有人都在怪他,不管是他的儿女还是天下人,都怪他是一个无情无义的人,因为是他抛弃了小小的离殇,可是所有人都不知道,他做了这么多,全权只为了一个她啊。
“对不起……”低低的呢喃声夹杂着哽咽,道尽舒灏翎所有的委屈。
舒灏翎心头颤抖,所有的脆弱全部倾泻。
他伸手,用力抱紧怀里的人儿,下巴埋在女子的发间,闻着只属于她的味道。(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