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士湖南北八十里，东西四十多里，是能灌既数百里沃土的大湖。炎炎的夏日放射生长的光芒，让湖边的原野与农田都郁郁葱葱，杂草和作物混在一起乱长。

“可惜了！…这么好的地，也不仔细打理…杂草都和庄稼一样高了！…”

长船在战士湖边停靠，找了处博萨洛斯人的营地，歇息了一晚。老民兵闲不住，自己熘达到营地外的地头，瞅了瞅种了两月的田地，忍不住摇头叹气。

“蠢！蠢！真是一群蠢木头…”

梅卡特祭司倒是没有下地，而是在营地里到处观瞧。他看到那些解散归来的部族战士，一个个浑身精瘦，脸上都是长途跋涉后的样子，便用普雷佩查的乡音，向奇帕瓦问道。

“勇勐的奇帕瓦武士队长，这么多部族战士，行军出征走那么远，由谁来提供粮食呢？”

“啥？出征的粮食？普通的征召部族，就和迁徙一样，都自己带呗！当然，红鸦大部落会提供粮食，给我们这样精锐的百人队。我们是红鸦大部落的直属勇士，和那些征召的部落战士可不一样！…”

听到梅卡特祭司的称呼，奇帕瓦满意地咧嘴笑了。他伸手拍了拍老乡的肩膀，大大咧咧的回答道。

“当然，有的部族穷，出征的时候带不够粮食，就只能在路上打猎、捕鱼、劫掠敌人。所以，他们总是行军几天，又停下来两天，慢悠悠地，就像在迁徙的路上一样…只有我们精锐的百人队，才能一日奔行百里，十天就抵达北方大河！…”

“哦！这样啊！你们真是厉害！…”

梅卡特祭司眼中一动，若有所思。

出征的部族军队，大部分要自带粮食，便预示了两件事。一个是红鸦大部落的粮食不够，养不起那么多直属的精锐百人队。另一个便是各部还有独立的部族军队，服从征召，但不被直接掌控。而这两件事，又其实是一体的：那就是粮食产量不足，和部族传统松散，限制了两位红鸦酋长的集权。

“奇队长留下的木薯…能让粮食的产量翻番…”

想到这，梅卡特祭司抿了抿嘴，心绪有些复杂难言。他的视线在博萨洛斯人的营地中移动，看着简陋搭建的草屋、穴屋，还有那些脚掌宽大、习惯迁移奔行的部落民，思绪起伏飘远。

“主神啊！也不知道，让这些迁徙不定的荒原蛮部，统一在同一个旗帜下，逐渐定居下来，对王国是坏是好…”

梅卡特祭司看了片刻，突然在营地战士的手中，瞅见黄色的闪光。他眯起眼睛，仔细的瞧了瞧，那竟然是把铜斧。而他环顾营地，竟然发现这样的铜斧，其实远不止一把。

“勇勐的奇帕瓦武士队长，这处部族营地里，竟然这么富庶，有这么多铜斧？”

“啥？富庶？这破营地，耗子都嫌穷…哈哈！”

荒原武士奇帕瓦瞅了一圈，看着破破烂烂，穷的连火鸡都没有的部族营地，哈哈大笑。

“梅卡特祭司，他们手中的斧头，是效忠大酋长之后，康慨的大酋长赐给他们的！而这样的兵器，红鸦城中的工匠们，一天能铸造一百把！”

“铸造？你们有铜矿？”

“对啊！就在北边一两百里，有一处大铜矿山，现在有好几百矿奴正在挖呢！阿兰姐说，大酋长之所以把红鸦城选在这里，也是看重了这处铜矿！”

荒原武士奇帕瓦说到这，又挠了挠头，不确定的说道。

“好像北边的铜矿还有些不一样，不仅产铜，还产什么颜料矿。北方的荒原部族挖了好多年，一直把那亮闪闪的矿末涂在纹身上…但我不喜欢那颜色，亮闪闪的太丑，还是红色最神圣！嗯，阿兰姐也这么觉得….”

“去年初，管铸造的奎铜大叔发现，把这颜料矿和铜铸造在一起，新铸造的铜斧铜矛就坚韧了许多！…但奎铜大叔还是总说不对，说不够硬，要加什么银白的软石？…祖卡塔营长让我们去找，在山里找了好几个月，连毛都没找到一根…”

“主神啊！怎么可能？该死！红鸦大部落，竟然会铸造青铜？”

听到这，梅卡特祭司心中大震。他不动声色，脸上依然是笑容，温和地套话道。

“奇帕瓦，这个奎铜大叔是谁啊？也是我们普雷佩查的老乡吗？”

“咦！我之前没提过吗？当时祖卡塔营长带着我们几个，一路逃到荒原…”

荒原武士奇帕瓦疑惑的扯了扯头发，没有提防，直接交出了老底。

“奎铜大叔就是其中一个！他是奎尤斯亲王的家族匠奴，负责打造青铜器，所以就叫奎铜。营长说，他们一队武士，有会训练长枪营的，有会做皮甲的，还有会铸青铜的…都是亲王仔细挑选出来，留给王子北上再起的！结果没想到，王子竟然在路上死了，而他们却还苟活着…”

“该死！塔拉斯科王室的奎尤斯亲王…竟然还留下了这样的后手？…”

听到这个早已被普雷佩查人遗忘的名字，梅卡特祭司眯起眼睛，暗中咬了咬牙。随后，他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轻声问道。

“奇帕瓦，你们红鸦大部落，真是厉害！我能看看你们铸造的青铜斧吗？”

“哈哈！那是当然！贾卡，把斧头拿来！”

荒原武士奇帕瓦喊了一句，又笑着指了指自己的斧头。

“这个，是从荒谷城来的，真正的青铜斧，锋利多了！呃…好像是你们造的…”

梅卡特祭司眼神认真，伸手抚摸，仔细检查着手中的黄色青铜斧。随后，他拿出腰间的黑曜石匕首，在斧面刻了两下，又试了试斧头的锋刃。最后，他甚至舔了舔斧面，尝了尝斧头的味道。

“坚韧有余，锋利不够…有点软，有点涩…咦？还有一点甜？…”

“神启所中提过…这是…这是…”

梅卡特祭司眨着眼睛，闪动了会，便突然眼中一亮。

“这是铅！”

“主神啊！北方铜山出产的，荒原部族亮闪闪的颜料矿，被荒原战士们涂抹在纹身上的，竟然是方铅矿？”

“那么，红鸦大部落用铜和铅，一起铸造的兵器…就是铅青铜兵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