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阳跟高闯说完自己的担心之后,高闯那边迟迟没有说话。
实际上,高闯也很犹豫。
船队越是往威德尔海域深处航行,海面上的浮冰就越来越多。
现如今项阳放眼望去,四周几乎已经看不到海水了,整个海面,就跟一个碎掉的鸡蛋壳一样,到处都是一小块一小块的浮冰,偶尔就出现一块非常巨大的冰块。
船队航行在威德尔海域内,就仿佛穿梭在碎裂的鸡蛋壳之间的那些裂纹中一般。
“不能再往前了,否则的话,一会我们连掉头都做不到。”项阳在对讲机里低声对高闯说道。
现如今,船队每前行一米,都会有渔船跟一些小块的浮冰相撞,发出巨大的轰鸣声音。
很快,高闯就妥协了,“嗯,这种情况,确实不适合船队继续向前了,我们先在原地停下,等两天看看风向再做下一步的打算吧。”
项阳闻言,顿时松了口气,他就怕高闯这倔老头的脾气在这个节骨眼上倔起来。
以项阳的经验来看,这种数量的浮冰,船队如果继续往前,十有八九是要被困的。
如果高闯再执意向前航行,那项阳就要思考,自己是不是该脱离船队,独自返航了。
因为浮冰众多的原因,船队航行的速度本来就不快,要停下来也不难。
很快,船队就停在了大片首尾相连的浮冰当中。
方友群走到船头处,朝着船舷底下看了一眼,“卧槽,这么多的浮冰,一会我们的渔船还能调头吗?”
项阳双手捧着一个保温杯,默默喝了一口,然后看向一旁的徐放。
徐放的眉头先是皱起,随即又缓缓展开,“没问题的,船长,这海面上的浮冰看上去数量很多,煞是可怕,但实际上块头都不大,只要我们的船不再继续朝着南大陆深入,这点浮冰是困不住我们的。”
项阳点点头,“随时留意水面冰块的变化,千万不能够大意。”
“放心吧,船长,你就算不说,我也会留意观察的。”一旁的陈庆生笑道。
项阳点点头,然后直接通过探板,到了高闯的那艘远洋加工母舰上,找到高闯,跟他商量下一步怎么办。
高闯正在指挥船上的人将一个个地笼一样的东西,沉入海水中。
见到项阳过来,高闯颇为诧异地问道:“项阳,好不容易才到了威德尔海域,你不在船上捕捞,怎么到我这里来了?”
项阳扫了眼水底,“这片海域底下的渔业资源大多数都是些南极磷虾,我们船上已经捞了很多了。”
“你那才多少,也敢说多?”
高闯笑着摇摇头,“你别小看这种小虾米,在威德尔海域,南极磷虾的数量要比全世界所有的粮食总产量还多。”
2019年,全世界的粮食总产量才27.22亿吨,这其中还包括了小麦、大麦、水稻、玉米、大豆、绿豆、高粱跟谷子,以及红薯马铃薯等粮食产物。
然而,威德尔海域的磷虾储量,保守估计也在五十亿吨以上,相当于全世界粮食总产量的两倍,而放到整个南极,磷虾的总量更是有可能超过一百亿吨,是全世界粮食总储量的四倍。
项阳摇头道:“毕竟不是什么值钱的海产,捉太多回去也没什么用吧。”
虽然,南极磷虾的营养含量很高,蛋白质含量高达百分之五十以上,远超任何粮食作物,维生素A和虾青素的含量也不低,所以南极磷虾极具有开发的价值,是世界公认的人类未来粮仓。
但不管怎么说,在目前这个时间段上,南极磷虾并不值钱。
项阳觉得,这么远的距离,冒着连人带船被困在威德尔海域的风险,捞一船并不怎么值钱的磷虾回去,不划算。
“那是你不了解南极磷虾资源的价值,否则的话你是不会说这话的。”高闯道。
项阳闻言,挑了挑眉,“这玩意还有什么别的说法?”
“嗯。”
高闯点点头,说道:“目前,世界各国都越来越重视南极磷虾的或许和利用,就连已经宣布放弃南极磷虾捕捞的俄国佬,今年也重新将目光投向了南极磷虾。”
项阳点了点头,这事情项阳是知道的,就在今年五月,俄渔业与海洋学研究所就派出了十几位专家前往南极海域考察南极磷虾,准备位以后的大规模捕捞铺路。
据说,俄国最大的水产企业,今年已经准备耗巨资到南极,计划要捕捞超过六亿美元的南极磷虾。
高闯拍拍项阳的肩膀,“现如今,我国也越来越重视南极磷虾的潜在价值,世界上各有能力的国家都开始在瓜分这一块几乎是免费的蛋糕,而我国作为一个有能力的国家之一,在这一方面却做得远远不够。”
项阳点头,这是事实,我国的捕捞事业起步晚,捕捞少,在设备上确实比不上那些渔业发达国家。
“所以,已经认识到磷虾资源对将来粮食来源,粮食安全和国民营养获取方面非常重要的我国,非常重视南极磷虾的捕捞。”高闯说道。
项阳闻言,立刻就严肃起来。
正所谓天下兴亡匹夫有责,项阳虽然只是一个小渔民,但也不是那么不识大体的。
如果这磷虾资源真是国家层面上有所重视的一种资源,那项阳哪怕就算是赔本也要捞一大船回去。
高闯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点开一份资料递给项阳,“目前国际上对南极磷虾每年允许捕捞的量为620万吨,蓝鲸、企鹅、水鸟和鱼类每年大约会吃掉三亿吨左右的南极磷虾,但南极磷虾的资源仍然十分丰富,甚至有生物学家认为,南极磷虾就是地球上生物链的bug。”
项阳仔细回想了下自己之前在水下见到的那几次磷虾的场景。
密密麻麻的南极磷虾,就跟马蜂窝一般,一眼几乎望不到边际。
有一次,项阳站在甲板上上往水面下看去,一大群橘红色的南极磷虾,就仿佛一条红色的岩浆河流一般,根本就是无边无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