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张凡会站出来说话,倒也不是因为他自己想说,只不过朱翊钧既然是点了他的名字了,让他站出来陪着演一出戏,那么张凡自然是不可能拒绝的。而且这种事情,实际上张凡的心理面是很愿意做的,只需要他站出来,将那些显而易见的真实情况说说就可以了,并不是要他违心说什么假话。而且,最主要的是,能够将那些个烦不胜烦的人的嘴巴给比起来,这点才是张凡最希望看到的。
只不过,张凡恐怕是看不出来了,但是听见了他说话的让你,心里面都是有些打鼓的,即便他们面上并没有表现出来。锦衣卫的威名响当当的,自从它成立的那天开始,一直到五、六百年之后,除了可能感受不出来它的那份令人恐惧的感觉之外,几乎所有的人,全都是对它的能力,没有丝毫怀疑的。
而这一点,对于张凡来说,他是更加深有体会了。早在前世,他即便不是专门研究历史的,甚至是可以说,他对于历史这种东西,如果不是为了学业的话,他也并不会去学习。当然,并不是他痛恨,只不过是单纯地不想学而已。但是即便是如此,张凡在那个时候,对于“锦衣卫”这三个字的概念还是有所了解的。特别是当网络发展起来了,所有的信息都可以被普通人非常容易找到的时候,有的时候看到了什么很让人感兴趣的事情,总是会想要查一查。对于锦衣卫的概念,张凡就是在那个时候有所了解的。
而等到张凡到了这个时代之后,在没有跟锦衣卫接触过之前,他对于锦衣卫的概念,实际上还是停留在上辈子的时候,并没有什么太过深刻的认识。甚至于,他也向别人打听过一些东西,只不过他所打听的对象,在那个时候,大都是普通的老百姓,或者是下级官吏这种人。这种人他们恐怕自己都没有见过真正的厂卫,很多事情都是这些人听别人说来的。这种道听途说,其中是难免会有一些严重夸大的地方。而对于张凡这位受过高等教育的人来说,他能够理智地思考的同时,在听到这种夸大其词的消息之后,心里面明白之余,也会产生一种虚幻的感觉,从而让他觉得,锦衣卫也不过如此,并没有什么实例,都是别人听别人说来的。
但是等到张凡走进仕途之后,他的看法可就是完全改变了。那个时候的张凡,虽然刚刚步入仕途,但是他可不是什么籍籍无名的人物,显示随军北上突袭鞑子的中军大帐,这就是一件赫赫功劳,当时皇帝都知道了。而之后,解元、会元、状元,这连中三元的威名,那可不是说笑的。到了后来更是,他拜在了张居正的名下做了门生。可以说,张凡的仕途之路,跟他的老师张居正是一样的,顺利无比,甚至于张凡比之张居正还要更加有优势,晋升的也更加迅速。
而这个时候的张凡,所接触的人和事都不是跟原来同一个档次的了。而在这个层面之上,知道锦衣卫的真实情况到底如何的也多得很。张凡这个时候也是偶尔问起来过,甚至于他都不用太过过问,很多人因为他是张居正的门生,而回主动跟他闲聊,在这种闲聊的时候,很多人也是会主动说起关于锦衣卫的种种。
而特别是到了后来,张凡因为徐阶的原因,被隆庆皇帝派去了锦衣卫中正式当值。这个时候的张凡,不管之前他到底听了怎么样的话语,如今都是可以亲眼目睹,用自己的双眼亲自来给锦衣卫下个定论了。
而张凡发现,以前的自己完全错了。不管是那些老百姓或者下级官吏告诉他的话,还是说他不如仕途之后的一些同僚跟他所说的,都不对,他们都将锦衣卫小看了。张凡所见识到的锦衣卫,简直是就是无所不能的。除非是受制于这个时代的种种原因而不能开展的工作,锦衣卫在各个方面都已经是达到了极致。至于说锦衣卫的老本行,情报这一块,那就更加不用提了,即便是在当时,南人很难插入的北方鞑靼,锦衣卫还是能够收的到那里的准确消息。
如今,张凡执掌了锦衣卫,锦衣卫对于张凡来说,已经是完全没有秘密了。而面对如此,张凡如今也是最有权威的,能够对锦衣卫发表意见的人了。
就如同现在,在这朝堂之上,说穿了,朱翊钧让他站出来说话,其目的也只不过就是为了要吓唬吓唬这些个不知道害怕,只顾着自己的利益就疯狂反对的人。而对于张凡来说,他又怎么可能不明白朱翊钧的意思呢。所以张凡站了出来,说出来了这么一番话。
对于那些人来说,他们恐怕是早就知道事情就是如此的了,毕竟虽然他们几乎都没有受到过锦衣卫的亲自“礼遇”,但是这偌大的朝廷当中又有多少人是被锦衣卫所整治过的,他们在一旁亲眼观看的次数就不少了。只不过,他们虽然是心中明明明白锦衣卫的能耐,但是还是要欺骗自己说不知道。这种,只不过是自欺欺人的自我麻痹罢了。
如今,张凡将实际情况说出来了,即便是他们表面上再是多么地不像承认,那也是没有法子的了。甚至于,似乎是因为心里面所知道的情况被核实了,个个的脸面如同霜打的茄子一般,又青又紫的。
只不过,这里面还有些别的情况。实际上,张凡的这番话,说的也不完全对,不,不能说是不对,应该说是他说的还不够完全。实际上刚才张凡的那番话,还略去了很多东西。锦衣卫当真只是记录这些人平日里的言行举止吗?自然是远远不会如此。事实上,锦衣卫衙门的卷宗里面,对于这些大臣们的记载远远不止是这些。尤其是这些个如今能够站到这个地方来上早朝的大臣,不光是对他现如今的情况开始检查,就连他们以前的事情,也会去打听,确定无疑之后,就会记录在案了。
这些事情,张凡并没有说出来。并不是他不想说,如果真的说了,现在的麻烦就能够马上解决了。张凡之所以不说,那是因为在张凡看起来,透露给他们这些消息也就已经是足够了,并不需要再说什么了。而且,张凡害怕将后面那些事情都说出来的话,会把这些人当中的几个吓出个好歹了,那可就麻烦了。
“既然如此,那就是最好不过了。”朱翊钧表现的倒是很好,一脸淡定无比的模样,继续说道,“方才太傅的那番话,想来诸位爱卿也都是听清楚了。若是还有没听见的,那朕就请太傅再说一遍,一直说道你们全都听明白了为止。
“还有,如此一来的话,若是还有哪位爱卿觉得方才张大学士的那番话说的不对,要反驳的话,那就当面对质,拿出来你是清清白白的证据。拿不出来的话,朕就让太傅立刻派人去锦衣卫翻找卷宗,想来不会多耽误时辰的。”
这一下子,当真是没有声音了。甚至就连那位钱大人,之前跟张四维对峙,一直到张凡站出来把话说完的这段时间,他都站在大殿中央,并没有离去。可是朱翊钧的这番话一说,他就实在是受不住了,灰溜溜地站回了自己的队伍里。
当然,他站回去的那副模样,的确是让人觉得有些滑稽。只不过,如今不管是谁都不会嘲笑他的,毕竟碰到了这种事情,尤其是朱翊钧虽然是在对所有人这么说,但是很明显的,如果朱翊钧一旦发威的话,第一个倒霉的肯定就是他这个站出去的人。到时候他会受到什么样的惩罚,那可当真就是说不定了。
“既然如此,还有没有谁要把这件事情再拿出来说说的了?”朱翊钧话说到这里,停了下来,看了看四周,见没有那些个烦人的人再站出来了,便是看向张四维,说道,“张爱卿,如今看起其他诸位爱卿,都是已经同意了爱卿刚才的话。如此一来,爱卿继续吧。”
“多谢陛下。”张四维作揖一番,继续开口说道,“微臣觉得,朝廷施用《考成法》一事,虽然说不得是迫在眉睫,但是早用一天,去也是有好处的。三地治水,用了《考成法》的效果,那是有目共睹的,不需微臣再复述了。
“而至于说,像是刚才有几位大人站出来所说的话,微臣觉得,实在是没有什么效力。请诸位大人自己想想,刚才有人说,若是朝廷现在就用的话,操之过急,而且贸然改变的话,一时之间会让人忙不过来。我倒是想要问问诸位大人,你们当真是仔细查阅过《考成法》的具体细则吗?朝廷施用《考成法》根本就不用改换什么,只不过加了一些东西进去,一些就好比喝茶的时候,要自己斟茶的手续。虽然多了一道工序,但是它所带来的效果,已经是有目共睹的了。若是因为就劳累这一点就放弃这么一次大好机会的话,诸位不觉得太过可惜了吗?”
“这些事情我们都明白。”这个时候又有人站出来说话了,“但是,问题并不只是这么简答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