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太子殿下!”小太监的声音在东宫之中想起虽然算不得响亮,但是绝对能够让听闻之人为之侧目。只不过,在这里并没有感到有什么好奇怪的,似乎,这里的人都已经习惯了。
隆庆三年,今年刚刚殿试过,朝廷又出了一批新的进士。当然,这种事情并没有什么好奇怪的,或许对于那些个百姓和读书人来说,三年又三年,看到的只不过是身边那些为数不多的人进京赶考的样子罢了。然而在这里,每此所看到的都是这全国甄选出来的“精英”所以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而被唤为太子殿下的,正是当今隆庆皇帝朱载垕的唯一一个儿子,如今年仅七岁的朱翊钧。朱翊钧平日里在隆庆皇帝和陈皇后,以及自己的母后面前,绝对是一副乖巧的样子,认真读书,礼仪讲究。但是到了私下里的时间,就变了个模样,顽皮的很。对于这点,隆庆皇帝自然是明白,不过他并不想要管束。所以,这也让朱翊钧更加地放纵了一些。
“你!你快点上去!”看着一棵不算太高的树木,朱翊钧以十足的气势对着站在树下有些发抖的小太监说道,“快些,若是那只鸟儿飞了,看我怎么……怎么……总之,快些上去帮我把它抓下来,不然我就让人用板子了!”似乎当真是有些生气了,朱翊钧那张粉嫩的小脸如今是通红的,虽然此时已是秋日,但是额头上也有些汗珠,显然,他的心里如今浮躁的很。
“可……可是殿下……”小太监一副苦瓜脸,就差快要哭出来了,“奴婢……奴婢实在是……实在是不会爬树,万一……万一掉下来……”
“你不会爬树?那我可管不着!”朱翊钧一副完全没商量余地的表情,说道,“这么没用,若是掉下来摔死了,那也正好,省的让你这没用的东西在我身边转悠,看着也心烦。”
这边,朱翊钧正在对着一个小太监逞威风,那边,又有小太监找过来了:“殿下,殿下,大事啊!”
“大事?”朱翊钧闻风不由得眉头轻蹙,问道,“什么事情如此慌张,这里可是太子东宫,岂容尔等如此放肆!还大事,不知道要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吗!怎么,到底出了什么大事?难不成鞑子打过来了?”
“不不不,不是这种事情。”前来的小太监的确是没有想到朱翊钧会说出这么一番有些“大逆不道”的话,面上一副吃瘪的表情,随即说道,“刚才殿试结束了。”
“这种事情啊。”朱翊钧听了之后,很是无聊地说道,“这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每三年不都有吗?两年前是我父皇的新号,所以科举的人多了不少,不过最多也就是殿试多了几个进士而已,又何曾可以称为大事呢?”
“殿下有所不知。”太监说道,“今年不同,出了一位状元。”
“废话!”朱翊钧还没等他说完,就呵斥道,“这怎么不同了!哪一次没有个状元,你要是再说这些,我就马上让人将你打出去!”
“太子说的是。”那太监倒也是不急,继续说道,“只不过今年有所不同,这位状元郎,年纪轻轻倒也没什么,但是,他乡试、会试、殿试全都是头名,这可是连中三元啊!自从当年的商辂商大人之后,这可是咱们大明的第二位啊!”
“什么第二位!”听到这番话,朱翊钧有些不快了,面带不愉,说道,“当年太祖年间,还有位黄观呢,这怎么就第二位了,第三个才是。”
“这……”听见朱翊钧这么一说,小太监顿时哑口无言了。那黄观,被朱棣给彻底封杀了,从此之后,大明直到张凡连中三元以来,也只有一位,黄观无人敢提。当然,朱翊钧自然是没有这个顾忌,毕竟就连嘉靖和隆庆也曾经提起过这个人。毕竟他们可都是皇帝太子,都是皇家的人。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朱翊钧似乎并不想在这件事情上面太多为难这个小太监,继续说道,“就算是又如何,最多就是出了一个连中三元的状元而已,而且这种人,大都是那种只会读书的死脑筋,不知道变通的,说起来,却也不算是什么好事了。”
“这……”小太监听到朱翊钧这么一说,面上的脸色是更加地难看了,不过随即,他也打算揭过这一件事,继续说道,“奴婢听今天在殿上的小顺子说,陛下已经决定,让这位新状元郎来教导太子读书了。”
“什么!”听到这个消息,朱翊钧有些吃惊,而吃惊之后,他又开始想不通了,“父皇怎么会如此?”这在旁人看来,并没有什么想不通的,毕竟新进的状元郎,虽然说还不算正式走进仕途,但是有一点,他的学识绝对是够的。
但是这在朱翊钧看来,绝对是不合理的。毕竟,朱翊钧明白,自己的父皇并不是个封建帝王,反而是开明的很,对他的教育也是如此。除非是那些在朝中有了资历的大臣,隆庆绝对不会派一个心思不通的新人来教导他的。
“这个状元,是什么样的人你可打探了?”朱翊钧问道。
“奴婢倒是知道一些。”小太监既然来这里告诉朱翊钧这件事情,自然是事先打听过的,“听说这位状元郎,如今也不过而是刚出头的年纪,当初陛下之所以会看上他,也是因为会试之时的文章。据说,还是内阁的张大人提点的。”
“哦?让张先生提点?”朱翊钧一听说是张居正提名的,心中升起了不少的兴趣,“那状元莫非跟张先生有什么关系不成?”
“这奴婢倒是没听说过。”太监说道,“虽然他们都姓张,不过并非亲戚。张大人会看上他,就是因为他的文章。而之后殿试,本来内阁徐阁老并非举荐他,只不过他殿试之时的文章,被陛下看中了。毕竟殿试的文章,是陛下出题,听说他所写的那篇文章,可算是写到陛下心坎里去了。这一次,陛下也是不顾徐阁老反对,硬是提这朱笔,批了他一个第一的状元。”
“哦?”朱翊钧听到这里,更加感兴趣了,“能够让父皇为之对徐阁老的一件都不听了,看来,这位状元有些意思,将来或许也不那么无趣了。”
“是啊是啊。”小太监附和着朱翊钧的话,说道,“这位状元郎奴婢也是在远处看过,年纪轻轻的,长相也是俊俏的很。”
“去你的!”朱翊钧还没有等到他说完,就笑骂着说道,“你们这些太监,怎么一天到晚都是关心这些!”显然,朱翊钧的年纪虽然不大,不过身在宫中,这些事情也都是明白的。再说了,他有这么一个父皇,有时候早上去乾清宫请安之时,无意之间也会看到一些不是他这个年纪该看的东西。当然,隆庆似乎也并不怎么在意自己的这种作风会教坏自己的儿子,丝毫没有什么躲藏的意思。
“不不不,太子殿下误会了。”听见朱翊钧这么说,小太监赶忙陪笑着说道,“奴婢的意思是,这位状元郎看起来就不像是朝中的那些老古板。而且听说……”
“听说什么?”
“听说……”小太监接着说道,面上的表情也是颇为神秘兮兮的,“这位状元郎出声陕西庆阳府的安化县,从小家中并不富裕,是个寒门书生。而且,听说去年鞑子大举南侵只是,宁夏的王崇古王大人刷军直捣鞑子大帐,他也是被招为随军主薄,一同出击。虽然上没有杀过鞑子,不过一介书生,却也是上过战场的,想来应该没有殿下讨厌的那种书生气吧。”这些话要是放在平日里,这个小太监绝对不敢这么说。不过现在,在朱翊钧的面前,他自然是要说讨欢心的话了。
“上过战场?”朱翊钧并不是担心书不书生气,而是战场这两个字很是吸引他。在他看来,以后的日子,绝对不会无聊了。
“老师……”时间回到四年之后,乾清宫中。
张凡说完了刚才的那个“故事”之后,一直是沉默不语,而朱翊钧则是回想起了当初他跟张凡见面只是的场景。
不错,陕西庆阳府安化县,那是张凡出生的地方,这一点朱翊钧心中明白的很,实际上关于张凡的事情,他心中都是明白得一清二楚的。
而刚才,张凡也是提到了同样一个地方,那个下毒还得自己的哥哥不能人道的弟弟,出走之后所去的地方,正是陕西庆阳府的安化县。
没错,即便张凡不用再解释什么,朱翊钧心中也已经明白过来,张凡刚才在说自己的家事。
他不知道张凡为什么要提起这件事情,但是,张凡所说的这些,却也让他明白了很多东西。
或许,这是张凡祖辈的事情,到了他这时候,不必太过担心什么。但是在这片土地上,没有人敢忘记祖宗。
不论张凡是不是,在朱翊钧看来,他的身上也背负着很多沉重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