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张大人。”下朝了之后的冯宝，自然是没有离开的意思，毕竟他知道，刚才自己所说的那番话，下了朝自然是会有人来找他说话的。当然，冯宝也并不是那种光是会想着如此简单的事情的人，他也想的明白，这个时候会来找他的人，实际上并没有其他的人，也就只有张凡和张居正两个人了。

而事实果然是如同他所料想的一般，下了朝之后，其他的人要么是相互直接说着话离开；要么就是看着他，虽然明显就是一副有什么话要说的样子，但是却怎么都不敢过来说。而除了这些人之外，也就只有张凡和张居正两个人来到了他的跟前了。

当然，冯宝在这种事情上面自然是不可能想错的。而如今走到他面前的也正是张凡和张居正两个人。

看着两个人，冯宝自然是首先打了一声招呼：“说起来，两位，如今这件事情能有这么个结局，想来也是两位想要看到的吧。既然他朱宣圻都已经接下了圣旨，也答应了要来京城，而且也就过不了一个月，他就能到了。只要等到那个时候，这件事情也就算是能完了。如此一来，皆大欢喜，岂不是最好不过了。”

“公公所言不错，等到那个时候，自然是什么事情都没了。”张居正对于冯宝的话自然是非常认同的，只不过这番话说出来之后，张居正也是换上了一副有些不怎么愉快，带着一些阴郁的表情，“只不过，这件事情要当真是能够这么顺利就好了。”

张居正的话，让张凡和冯宝两人全都转头看向了他。说起来，这也的确是会让两人如此惊讶的了。毕竟这件事情到了这个时候，而且话都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了，显然应该是不会再出什么问题的了才对。但是张居正却是依然说出来了这么一番话，这是不由得不让两人觉得奇怪的。

“老师的这番话，是什么意思？”最先问出来的是张凡，虽然他并不知道张居正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但是听着张居正刚才所说的那番话，显然并不像是什么好事。而这件事情，张居正和张凡的想法是一样的，都是不希望出事。如今张居正又有了这些担心，张凡自然是要问问明白，到底是什么情况的。

对于这件事情，从头到尾的考虑，张凡比之张居正还要多得多。到底这当中会出现什么样的状况，同时又会产生一些什么样的不好的情形，张凡基本上是全都考虑到了。当然了，这种事情，光是凭着一个人，恐怕也未必就能够考虑的多么完全了。可是最起码的，张凡也觉得张居正能够想得到的情况，自己应该也是全都想到了才对。而如今，张居正又露出来这么一副担忧的表情，这当真是让张凡有些想不明白了。

“是啊，张大人。”不只是张凡，就是连冯宝也是一脸不明白的模样，问道，“太后都已经明明白白地说过了，只要朱宣圻能来京城，过往的事情就这么一笔勾销了。这么一来，也就不会出什么问题了。为何张大人还是如此担心？”

“是啊，太后是曾经说过。”张居正是叹了一口气，说道，“只不过，那说到底，也是咱们这些做臣子的，跟太后之间的约定罢了。万一太后她还有别的想法，万一……万一等到朱宣圻来到了京城之后，太后再……”张居正后面的话，已经是用了最小的声音说出来的，若不是张凡和冯宝两个人仔细听的话，恐怕也未必会听得见。

只不过，这又怎么可能听不见呢？原本张居正所要说的话，就已经足够让张凡和冯宝好奇的了，而即便是到后了，张居正光是出气不出声，但是他所要说的话，两人还是明白的。而张居正，也根本就等不到自己把话说完，衣袖就被张凡拉了一下而止住了。

“老师……”张凡说这话，眼神还在望着四周，“这番话可不是能胡乱说的啊！”若是只有他们三个人，自然是无所谓。但是张凡就是害怕，张居正的这番话会被外人听到了。毕竟这可不是小事，万一被什么人知道了，想要做什么的话，那可就会变得相当麻烦了。

“是啊，张大人。”冯宝也是一脸惊讶的模样，对张居正说道，“这番话是绝对不能乱说的。再说了，太后是什么脾气，想来咱们都知道。更何况，既然太后已经做出了承诺，只要朱宣圻来了京城，那就自然是什么事情都没了。张大人和需要胡乱担心？”

“没错，太后她是跟咱们承诺过了，只要朱宣圻能应诏前来京城，以前的事情就既往不咎了。”张居正点了点头，如此说道，但是他的面色却也是变得越发凝重起来了，“但是你们也千万莫要忘记了，太后可是太后。若是这番话是陛下说出来的，且不管陛下的年纪如何，我绝对会相信，一点怀疑都没有。但是如今，这番话可是太后说出来的。更何况这番话说到底，也只是太后说出来的，并未曾有任何记载。这点，你们可想过了吗？”

张居正的这番话，让张凡和冯宝二人全都是愣住了。并不是说他们想不明白张居正这番话的意思，实际上张居正所要说的话，他们是再清楚明白不过了。

张居正的话语当中，三番五次地点名了，说这番话，做出来这番承诺的是太后。而这个太后，并不是只李太后，而是指“太后”这两个字，这个称谓，以及这个称谓所代表的东西。

太后不是皇帝，而皇帝作为九五之尊，说出来的话，做出来的事情，自然是需要一言九鼎的。但是太后，显然倒是不用这么做了。并不是说身为太后就不需要言出必行，就可以随意反悔她所承诺过的事情了。而即便是身为太后，做出来了这样的时候，还是会被人所指责的。

但是这个道理，却并不适用于如今所发生的事情了。要知道，李太后对于朱宣圻的恨意，那已经是相当明显的了。毕竟朱宣圻居然做出来了这种事情，而李太后为了找到能够惩治他的办法，也是付出了甚多。如今就这么着放过了他，别说是李太后了，恐怕换了任何一个人站在李太后的角度上来考虑这件事情，也未必就能够轻松地点头答应下来了。

不过李太后虽然也在这件事情上面犹豫不决，但是她最后还是做出来了这样的承诺。但是这个承诺，却并不是一定要遵守，就不能反悔的。

万一，李太后这么做，其实只是为了让他们这些做臣下的不要再来烦心了，给了他们一个安慰罢了。但是等到朱宣圻一旦进京，就立马派人将他拿下。这种事情也未必就不会发生了。

当然，之前张凡和冯宝所考虑的是，既然李太后已经做出来了那种承诺，这种可能性就不存在了。毕竟万一李太后当真这么做了，自然会有人指责她的。

可是如果从张居正所考虑的角度出发的话，这件事情也就没有那么难考虑了。要知道，李太后是太后。而太后，并不是皇帝。再说了，太后乃是女子，而不是男子。不管说这是偏见也好，说这是特权也罢。总而言之，就算是李太后当真做出来了这种不遵承诺的事情，就算是有人会指责她不遵承诺。但是实际上而言，这对于李太后来说根本就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即便是会遭人指责她不受信义，那又如何？要知道她如果那么做了，为的全都是他的儿子将来亲政了之后能够有一个稳定的朝廷，一个太平盛世的天下。仅仅就是这一点，即便是她会被人所指责，那又如何了呢？只不过是自己的不守信义，从而给儿子换来了一个太平的天下，这种事情不管怎么去想，都是非常划算的。

而且，即便是她会受到指责，那又如何？被指责的是她这个做母亲，做太后的。而她的宝贝儿子，如今的皇帝，自然是不会有人去指责他什么的。更何况将来朱翊钧亲政之后，她身为太后，退居深宫之中。即便是外人想要指责她什么，她也可以毫不在意，根本就不用理会。

张居正所考虑的是这方面的事情，而经过张居正的这么一提点，张凡和冯宝两个人也都想明白了这其中的道理。

只不过虽然想明白了，但是这件事情可不光是想明白就能作罢了的。虽然说，这个情形到了现在，也只不过是张居正所猜测的罢了，并没与任何一点点的根据，完全就是张居正一个人的担心而已。

可是张居正的这番话不无道理，甚至于很有可能李太后还就是这么打算的。如果是这样的话，到时候万一当真是抓了朱宣圻，然后……那到时候还是得乱起来。

可是虽然明明明白这个道理，可是即便是想到了，如今他们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的。虽然明白李太后即便是反悔了他们也是没有办法，但是他们如今却是不可能再去李太后面前说什么了，毕竟这承诺，李太后都已经做出来了。

明明眼看着事情就要解决了，而张居正所提出来的一个可能，再一次让这件事情变得难办了起来。未来到底会如何，现在依旧没有定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