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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月，是春暖花开，草长莺飞的季节，气候应该是非常的怡人，可有这么一群人，一个个满头大汗，在地下挖掘着什么。

这不是人在盗墓，领头的是柳俊生，他把部队分成三班，自己现在亲自动手，挖掘地道。

三天前，当他说起偷袭三界兵站，所有人都以为他疯了，一个连长甚至说，除非从天上飞过去。

他的回答是：“我们不会飞，我们从地下钻过去。”

日军兵站的建立颇具功力，这个地方两头通畅，便于物资转运，但是两侧又有高地，可以很好的进行防卫，无论是去偷袭还是强攻，极难得手。

但柳俊生发现了三界这里有个特点，土质非常松软，敏锐的他立刻想起这有利用空间，现在的他们，已经在地下“钻”了整整3天。

许鸣并不知道1营在做什么，大横山的师部指挥所，许鸣的手里拿着一封电报，底下所有营长以上军官全部到齐。

所有人的脸色都非常昏暗，赵忍用发颤的声音道：“师座，是真的吗？”

许鸣沉重地点点头。

电报是秦烈平发来的，告诉许鸣，41师已经溃败，他已经率所属部队从定远向明光方向转进，准备阻击夹攻明光的日军。

电报上没有说41师败成什么样子，也没有说现在定远的战局如何，这正是许鸣和在座军官担心的，秦烈平作为当事人都不知道具体情况的话，局面就大大的麻烦了。

“诸位回去准备吧，日军的进攻恐怕就要开始了。”

许鸣的预测是准确的，日军随即对107师的阵地发起了极其猛烈的进攻，他们将所有山炮推进到一线，配合步兵，向守军的各个阵地发起了强攻。

荻洲立兵比许鸣更清楚地知道定远发生了什么，沼田德重已经向他发电：“定远守军已被击溃。”他接到电报后，当即改变原先沼田旅团从上窑和凤阳进军的计划，命令第58联队主力和骑兵第**队为基干，组成仓林支队，从定远直插明光守军侧后。

在正面猛攻明光守军阵地的同时，荻洲立兵还命令组成各支以小队为规模挺进队，对中**队的阵地和侧翼进行渗透，荻洲已经意识到，眼前的对手是个未成年的乳虎，必须在长大前扼杀。

许鸣走到了伤兵医院，这里是107师整个伤兵的治理所在，超过2000名伤兵在这里。门口一个伤情分析员，看见许鸣前来，立刻起立行礼，许鸣摆摆手，示意他继续工作。

伤情分析员是个上海医学院刚毕业的学生，他给所有的伤兵指点了两条路，一条是生路，判断士兵还能抢救，就抬入野战医院；判断伤情过重，就抬入另一条路，一个深深的巷子里，重伤员在那里等死。

许鸣走入那条死路，一个重伤员满脸鲜血，胸部被子弹贯穿。

许鸣小心地用手帕把伤员擦脸，这个手帕是妻子带给他的礼物，擦完血迹后，又把士兵的衣领小心地进行了整理。

士兵还是永远闭上了双眼，流下最后两眼热泪。

跟随在旁边的谢晋元知道许鸣为什么来这里，许鸣想撤退了。

但是伤员的撤退是个大问题,为什么说败仗比胜仗难打，就是撤退不好组织，尤其是伤员无法顺利转移。撤退得不好，就变成溃退。

许鸣决心把这个任务交给张少舫，张少舫为人稳重谨慎，管理参谋处和后勤处的这段日子，深得许鸣信任，今晚凭借夜色先行离开，应该有把握脱离战场。

辎重可以烧掉，但山炮呢，许鸣想到这里既无奈，又头痛。

山炮到现在就没放几炮，根本就没起多大作用，真不应该让他们来明光参战！而且，博福斯山炮还很重，同样口径的日本的山炮只有500多公斤，可以用人拆下来带走，而博福斯重达800公斤，需要用骡马牵拉。带着他们撤退，部队的速度将大大下降，行军脱离，讲究的是快速敏捷，舍不得坛坛罐罐，会出大问题的。

难道就只能把山炮销毁，107师的火力将会严重下降，许鸣也非常肉痛。

许鸣决定还是带走山炮，终究是舍不得，这是部队最大的本钱。

断后部队许鸣打算亲自指挥，自古以来撤退最难的就是人心浮动，自己作为最高部队长官断后，士兵的心里就会安定。

“师长，没有这个必要，我谢晋元保证完成断后任务，我在淞沪会战断过一次，有充分的经验。”谢晋元说的是实情，可那次也差点丢了性命。

陈会之赵忍等一干祁阳系军官也坚决不同意，“师座，不可如此，您亲自断后，我们如何自处，这个任务请交给我们。”

许鸣面无表情，“不用再说了，我意已决，今晚10点伤兵首先脱离，由张震中三营护卫，辎重部队和炮兵也随后撤退；工兵营、641团2营、642团3营、643团所部为撤退第二梯次；642团一营、特务连由我率领，阻敌前进；通讯部队务必保证各部队通讯畅通。”

许鸣想撤退，但对面的日军似乎知道了守军的想法，一改夜晚不出动的惯例，整个明光附近的夜晚，笼罩在一片火光中，既有中**队焚烧辎重的火焰，也有日军炮火的火光。

撤退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尤其是两军胶着的情况下。日军死死咬住断后的部队，昏暗的夜色，带着钢盔端着刺刀的鬼子兵，在落下的炮火下显得狰狞凶恶，即便他们没有重炮掩护，还是不断地朝守军的后卫部队发起冲击。

一发炮弹落在不远处，许鸣掸了掸身上落下的灰尘，刚才他亲自带领特务连打退了日军的一次进攻，没想到刚过5分钟，小鬼子又来了。

两翼还有企图包抄的日军，许鸣不得不让陶居戎营长率领一个连进行阻击，虽然打退了鬼子的进攻，但部队撤退的脚步也被放缓。

好消息是部队的撤退有条不紊，各部队联络畅通，坏消息是部队撤退的速度如料想的缓慢。

整整一晚上才走了不到30公里，刚刚走了到临淮关的一半路程，离蚌埠还有50公里，而且，这还是在鬼子的追击部队行动困难的晚上进行的。

果然第二天白天许鸣的撤退艰辛程度加大了许多，日军动用了大批航空部队，对撤退的路线进行猛烈轰炸，小溪河的一座桥梁连续被炸断5次，每次守军一修复，鬼子的飞机就跑来像下蛋一样，又把浮桥轰得一塌糊涂。

许鸣知道后大骂，“老子花那么多钱买的飞机都死哪里去了！不是答应我派空军来吗？”空军曾在前几日答应派飞机来，还让许鸣不要抱以过高希望，果然不能报以希望，到现在许鸣连自己空军的影子都没看见。

“师座您看，”程参谋指向了天空，西南方飞来了一群飞机，那是刚刚从美国采购的霍克75和苏联支援的伊-16，许鸣一见乐了，骂了一顿居然有奇效！

空军的支援只能让许鸣喘口气，日军似乎铁了心要留下许鸣的部队，追兵一刻不停地发起进攻，甚至有的小鬼子只有几十个人，就敢对整整一个营的断后部队强攻，搞得许鸣十分头痛。最可怕的是日军的小股部队，这些人数量不多，但往往抄小路进发，刚才师部和负责左翼防御的一个连失去了联系，派人过去一看，居然十几个鬼子插在两军之间！

杀光了这群胆大妄为的日军后，许鸣意识到了危险，自己的撤退路线太固定，鬼子还如此肆无忌惮，自己不是没有反击的想法，但日军的具体情况和行动都不清楚，反击很难实施。刚才特务连还抓住了一群形迹可疑的军人，这些人穿着**的宪兵服装，大摇大摆地通行在路上，跑过来说要找107师师部，态度还非常嚣张，卫兵刚一上千询问，就被打了2耳光。

幸亏参谋程子远非常机灵，他是了解**宪兵部队和许鸣的关系，自从宪兵部队在南京被许鸣救了以后，自萧山令、谷正伦以下，对许鸣是极为客气，不可能有哪个不长眼的敢掌掴许鸣的卫兵。

程子远把这群家伙带到一处所在，然后一声令下，全部拿下，一查，居然是日军的挺进队。

许鸣现在明白41师为什么败得那么快那么惨了，日军通常在**处于混乱时，用这种方式突击我军的指挥部，一旦得手，后果极其严重。

幸亏部队的撤退还有秩序，幸亏程子远机灵。但形势如此危急，保不齐鬼子还有其他手段。

“师座，部队必须加快撤退速度！”许鸣一看，是赶来的赵忍。

“赵忍，你怎么来了？”赵忍应该是在撤退的第二梯队，就算有消息通知也不必亲自前来。

赵忍是来劝许鸣的，“师座，必须加快撤退速度，把山炮销毁！”说完，拿起一封电报。

电报是秦烈平的，日军的夹攻部队留下一部分纠缠住他的部队，剩余日军沿小路向蚌埠进发。毫无疑问，这支部队是来切断107师退路的，他们可是轻装前进，一旦让他们插在守军撤退的前面，整个部队有覆灭之忧！

看许鸣还在犹豫，赵忍重重地说了句，“千里，如果当初川下诚一不把山炮丢下，他们能逃脱我军的追击吗？”

赵忍的说法是有道理的，这恐怕是其他军官的共识了，他们派和许鸣关系最好的赵忍来说服他。

许鸣心里很难受，反问了一句，“如果两角业作在我追击的路上埋伏下一彪人马，胜败尚未可知。”

这是完全的强词夺理，两角支队如果知道许鸣会伏击他，是怎么也不会冒险半夜行军的。

许鸣说完，突然明白了什么，对着赵忍问道。

“日军会想到我们撤退吗？”

“当然会！”赵忍搞不懂许鸣为什么这样问。

“如果我们把山炮丢下或者焚毁，日军会怎么做？”

“那自然说明我军全线撤退，日军肯定会集中所有兵力追击，甚至命令各部队分成以小部队追击。”这个回答赵忍也毫不怀疑，换身处地，他赵忍和许鸣也会这么做。

“赵忍，那这样鬼子的行动我们不就全明白了吗？”

“师座，可这有什么用？”赵忍确实不明白，日军的行动就算知道，你又能怎么样？”

许鸣笑了，“赵忍，我告诉你，无论是下棋还是打仗，一定不能让对手知道你要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