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封霆川带乔西下飞机的时候，动作一直很轻。
即便如此，乔西还是隐隐约约听见了许多声音，睡眠浅了许多。
在床上睡了一会儿，乔西模糊地唔了一声，睁开眼睛醒了过来。
她皱了皱眉，缓缓转动视线，看见站在不远处的封霆川。
封霆川正站在饮水机旁边，为乔西接热水。
看见乔西醒来，他回眸：“你醒了。”
“你怎么会在这儿……我是在哪。”乔西有点头痛，强撑着坐起来。低头看看自己身下的大床，她猛然醒悟，瞪大了眼睛问，“我这是在酒店？”不，不会吧！
封霆川听着乔西的语气，不由微微露出了一丝笑意：“没错，你就是在酒店。”
“那你为什么要在我的房间。”乔西抱着被子，手掌按在床上后退，警惕地看着对面高大俊美的男人，“封霆川，你出去。”
……她又在赶他走了。
她清醒过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要赶他走。
封霆川笑容淡了淡，语气也静了不少：“我是不会出去的。”
乔西有些恼怒：“为什么不会！”
封霆川淡淡回答：“因为，我和你住同一间。”
什么，他们居然要住在同一间客房里？
乔西眼神一下子变得警惕，想也不想地拒绝：“不，我不要！绝对不要！”
“乔西。”封霆川拧眉，沉声道，“不要忘了你来江城的目的。”
“这和我的目的，又能有什么关系！”乔西压根就不想听，“就算你离开这里又能怎样，有影响吗？”
“当然有影响。”封霆川循循善诱，“我和你住在同一个房间里，这就说明，我们是一路人。如此一来，即使江城的什么人想对你出手，他们也会碍于我的存在，收敛几分。”
他的话，极有诱惑力和影响力。
就连原本不信他的乔西，一时间也被他说动了几分。
乔西呆呆地看了封霆川半晌。
就在封霆川以为，自己的说服已经要奏效的时候。
乔西却猛地打了个哆嗦，整个人看上去都清醒了不少：“封霆川，我不相信你。你出去！”
封霆川的神色瞬间冷下来。
既然说服的方式对乔西没用，时间又有些紧迫。
封霆川索性就不再劝了，而是低喝一声：“乔西！”
乔西骤然打了个哆嗦，抬头瞪向他。
“对于江城的事情，我已经有了计划。”封霆川沉声，“你只要按照我的计划去做，就能成功。所以，我要你遵从我的计划行事！”
语气霸道无比，几乎让人窒息。
乔西怔愣地看了封霆川半晌，忍不住笑了。
她的笑容带着凄楚带着酸涩，唯独没有一点真正的欢乐感觉。
封霆川看得一阵不快，沉声问：“乔西，你笑什么？”
“没什么。”乔西顿了顿，笑容更加讽刺，“封霆川。你知不知道江城的事情，对我来说有多重要。”
封霆川蹙眉，不语。
“我母亲的死亡另有蹊跷，而我现在，却连为她伸冤都做不到。”
乔西声音喑哑下来，“我知道你是天之骄子，从来都容不得一丝一毫的不敬。可是，封霆川。你要我怎么相信你，你一定会对这件事，处置谨慎？你要怎么让我相信，你一定可以处理好这件事？”
封霆川听得呼吸窒了窒，仿佛也体会到了乔西那种彻骨的痛苦。
他安慰乔西：“我一定会的。你放心，除了处理江城的事情之外，我还会用其他方式补偿你。等一切事情尘埃落定，我会把你母亲的骨灰挪过来——”
“没有骨灰了！”乔西的声音骤然尖锐，无比痛苦，“安静柔，她已经毁了我母亲的骨灰。我妈妈的骨灰残破不堪，死无全尸！就算你把她的骨灰挪过来，又有什么用？啊？封霆川你告诉我，这一切到底有什么用！”
封霆川呼吸骤然一紧！
他破天荒地愣住，看向乔西的眼神里写满不敢置信。
安静柔，那个心思叵测的女人，居然还做出了这样的事情？
对于这件事，他完全不知道啊！
“乔西，我……”封霆川憋了半晌。
他很想像平时一样自负地表示，自己可以成全乔西的心愿，将苏雨柔的骨灰重新收集在一起。
可是，他不能！
做不到的事情，就是做不到。
生平第一次，封霆川有了无力感。
“……我原本，并不知道这件事。”许久，封霆川终于闭上眼睛，每一个字都仿佛流着鲜血，“我会把剩下的骨灰，找个地方妥善地埋葬好。我们让苏阿姨入土为安，再每年都去看看她，可好？”
“不必了！”乔西决然而厌恶地道，“事情已经做出来了，再去弥补还有什么用。有些事情，已经永远都无法改变了！”
“我……”
封霆川语塞。
乔西说完，自己也深呼吸了许久许久。
尽管那件事已经过去了这么长时间。
然而每次只要想起它，她就会痛。
痛彻心扉。
乔西沉默了半晌，最终冷冷地道：“我要休息了。”
说罢，她换了个方向躺着，闭上眼睛。
封霆川安静地看着她，眼神充满矛盾。
生平第一次，他怀疑其了自己曾经的所作所为。
乔西能听见身后男人浊重的呼吸声。
她知道，他的心已经乱了。
她也知道，封霆川现在一定是对苏雨柔骨灰的事情，生出了悔恨的心思来。
乔西却只想笑。
光是这点悔恨，又有什么用。
悔恨就能找回苏雨柔的骨灰，找回她在监狱里的三年，找回曾经骄傲飞扬的她吗？
迟来的歉意，比草还贱！
她已经不需要了！
她现在只想去把该做的事情全都做完，仅此而已！
乔西辗转许久，一直都没有睡着。
她渐渐冷静下来，呼吸变得平缓。
只是，乔西心底的冰寒却一直未散。
背后的封霆川沉默了许久，脱掉外套轻轻上了床。
他小心地伸手，从后拥住了乔西的身子。
乔西的身体很软，却也很凉。
在冬夜中，这样的冰凉，让男人一瞬间不适地蹙眉。
然而封霆川忍住了，甚至还贴得更近，没有一丝一毫要离开乔西的意思。
“……乔西。”封霆川声音很轻，却极坚定，“我会补偿你的。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