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西轻声问；“不公平？”

“对。”石川咳嗽一声，“比如挨打，比如你被所有人厌恶……乔西，当初害安小姐高位截瘫的人，真的是你吗？”

“为什么这么问？”乔西怔了下，自嘲勾唇，“所有人不是都认为，是我害得安静柔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吗？”

“我、我觉得不一定。”石川涨红了脸，挠挠头，小声说道，“安小姐她心眼很多。这个人每说一句话，甚至都有自己的目的……我觉得，她不一定像表面上看起来的那样，是个纯粹的受害者。”

乔西瞬间怔住。

她呆呆地看了石川好长时间，眼底泛起水雾。

石川也分不清，她是因为发烧而眼睛发红，还是因为委屈。

乔西看了石川好久好久，最终低下头，哭了。

她一哭，石川立刻手忙脚乱：“哎哎，乔西，你别哭啊。”

“我没事。”乔西摇摇头，嗓音沙哑，“只是有些感慨罢了。”

是的，感慨。

那些曾经和她朝夕相处，甚至曾经和她关系匪浅的人，不信她。

相信她的，偏偏是石川。

这个为人算不上光明正大，甚至还欺软怕硬，猥琐不堪，有着家暴黑历史的人……

难道封霆川的眼光，连石川都不如吗？

不！他们只是不信她而已！

从头到尾，根本就没有人站在她这边过。

是她把一颗心，给错付了！

乔西哭着哭着，一时间难以自已。

石川看着她哭，心里也不自在得要命。嗫嚅一声“我、我去买药”，便逃也似地跑了出去。

乔西哭着哭着，体力用尽。

她慢慢闭上眼睛，意识陷入昏沉。

十分钟后。

石川拎着几盒药，颠颠地回到家门口。

刚到家门，一辆纯黑色的劳斯莱斯便同时停在了门口。

唐泽言从司机位下车，拉开后座的门。

封霆川从座椅上走下来，姿态优雅无比。

石川看得呆住：“封三爷？您怎么来了？”

封霆川微微拧眉，低头看了石川的手一眼，高高在上地问：“你给乔西买药了？”

“是、是的！”石川连忙点头，讨好般地凑上前，“她离开医院的时候，医生给她开过一个清单。”

封霆川面无表情，修长的手伸出。

石川愣了下，赶紧把单子给他。

封霆川面无表情地盯着那份清单，看了很久。

清单很长，有退烧药、止痛药，还有各种各样补充身体所需营养的药。

封霆川看得皱眉，沉声问：“她的身体，弱成这样？”

“这……”

石川嗫嚅了下，诺诺地低头。

他该怎么说。

其实乔西的身子骨变成这个德性，他也有错。

甚至，他就是罪魁祸首之一……

石川羞惭得不知道该说什么。

看着他的模样，封霆川微微眯起眼睛：“石川。你对乔西做过的事情，我可以暂且不计较，一切看乔西的意思。但若是你再对她动手。到时候，你动了哪只手，我就废了你哪只手拿去喂狗。知道了么？”

话里的冷气无比明显。

石川听得打了个哆嗦，疯狂点头：“是，封三爷您放心，我不会再做出那种畜生不如的事儿了！”

封霆川冷漠地瞥了他一眼，进了贫民窟。

石川松了口气，巴巴地跟在后头一起进去。

几个人来到乔西的卧室里。

石川赶紧叫她：“乔西，乔西。封三爷来看你了！”

乔西一声没吭，静静躺在床上，没有一点反应。

石川生怕乔西触怒了封霆川，连忙又叫：“乔西，你醒醒。是封三爷来了！”

乔西还是没有反应。

石川又是害怕又是着急，赶紧上去要弄醒乔西。

封霆川抬手阻止他：“不必叫她。”

石川赶紧停下动作：“那，封三爷的意思是？”

封霆川皱眉：“你出去。”

“是。”

石川也不想在这里多待，放下装药的塑料袋便离开了。

封霆川站在原地，凝视了乔西良久。

如果说这个女人是在装死不理人，那他不得不承认，她这份装死的功夫，的确是越来越好了！

“乔西。”封霆川有些失去耐心地开口，“你最好快点清醒过来。要不然……”

唐泽言看了看她，忽然道：“封三爷，乔西的情况，好像不太对劲。”

封霆川凌厉的一眼瞥过去：“怎么？”

唐泽言皱眉：“您看，她的脸怎么这么红？”

封霆川微微一怔。深眸再看向乔西时，也皱起眉头，走过去试了试乔西额头的温度。

瞬间，封霆川的瞳孔狠狠一缩。

好烫！

乔西的身子，简直烫得就像块火炭！

封霆川祖母绿的眸色里，少见地出现了慌乱：“她发烧了。”

“什么，乔西居然发烧了？”唐泽言一听也慌了，“怎么办，要不要把她送回医院里去？”

封霆川的心有点乱。

乔西刚才，即使拼了身子不管，也要离开医院。看来……她对医院，的确是深恶痛绝了。但若是将她放在这里，也不是这么回事。

思虑再三，封霆川吩咐唐泽言：“问问家庭医生。”

封霆川的家庭医生，是整个海城最最出色的名医。

唐泽言闻言，也是一拍脑门：“该死，我怎么把这件事给忘了！封三爷您稍等，我马上就给他打电话……喂，陈医生吗？我想问问您，要是有个身体孱弱的病人被打了一顿，先是大量失血，接着又发高烧，我该怎么处理她？好的好的，我明白了！”

唐泽言收起手机，说道：“封三爷，陈医生说，最好不要随意移动病人。”

封霆川蹙眉：“那要怎么做？”

“物理降温！”唐泽言飞快回答，“陈医生说，最好的方法，就是让病人物理降温。”

封霆川沉吟片刻，颔首：“我明白了。唐泽言，你出去。”

唐泽言一愣，随即很快反应过来：“什么……我明白了，封三爷，我这就出去。”

他微微躬身，离开了乔西的房间。

临走，他还不忘把门关上。

封霆川解开纯黑色长风衣的扣子，看向窗外。

天上飘下一点雪花。

不知不觉，初冬已至，天气也寒冷了下来。

封霆川低眸看向床上昏迷不醒的女人，罕有地怀念起了她那张利嘴不饶人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