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萧财大气粗地租了一条豪华的游船,里面装点得金碧辉煌,富丽堂皇,只可惜只有三个人坐在里面,稍稍冷清了些,加上醉曦身上不自觉的冷意,竟然让张观不敢说话,梵萧倒是很开心地和醉曦聊,准确地说是自言自语,她会轻轻点头,有时候眉间微蹙来表达不赞同。
“你看,这是有名的冻糕,你尝尝。”梵萧将一块糕点放到了她的碗里,她忽然放下筷子站起来望着船舱的外面,梵萧不由得惊讶,走到了她身边,见此张观也跟着站起来,听到好友紧张的声音,“怎么了?”
醉曦侧过头看了一眼眼里盛满了忧心的人,心里微微有暖意,声音也染上了些温度,“没事,就是觉得有些闷,找几个姑娘过来吧,我想听曲子了。”
“啊?”梵萧惊讶张嘴,嘴里几乎可以放下一个鸡蛋,姑娘?解闷?打死他都不可能相信这个人会闷,还需要听曲子,从她可以安安静静地坐一上午就知道这些话不过是幌子,如果一定要说,她是在为他们两个着想,准确的说是在为张观想,毕竟他可以肯定,如果船上只有他梵萧和她的话,这个人绝对不会说出这番话来。
本来梵萧是想要拒绝的,她讨厌那些柔柔弱弱的姑娘,不喜欢她们身上那股的味道,但是望了眼张观,确实是冷落了他。犹豫片刻,还是叫了几个画舫的姑娘进来。
张观自然是高兴的,气氛顿时缓和了不少,有歌女弹唱《西江月》,声音婉转动听,令张观喜不自胜,醉曦见自己在这里张观还是有些拘束,明明想和人家姑娘说说话谈谈情,此时都只是有那贼心没贼胆,因此也就离开去了甲板上。
梵萧正要跟上被人拉住了,是张观。“你干嘛一直跟着人家姑娘?难不成有什么企图?”那股压迫的力道消失,张观也就放松了很多,完全忘记了醉曦给他的压迫,竟然还开起了她的玩笑。
原本要起身的人听此也只是笑而不语,不需要解释,也没什么解释的,毕竟他确实有企图,接着就听到张观压低了嗓子说:“喂,你这朋友哪来的啊?哪家小姐?还蒙着面纱?也太神秘了些,不过,她身上的气场太强大了吧,吓得我都不敢说话,看她那眼神冷的得像什么似的,唉,你怎么有有勇气和她呆在一起的?”
然而期待中的答案并没有来,他只是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然后将话题扯开。
醉曦完全不知道两个人的对话,她站在甲板上有些发愣,缠绵哀婉的小曲还在继续波动,河水里波光粼粼,她负手而立,和风徐徐,吹动起衣袂飘扬,正准备转身回去时,一道气息被她敏锐捕捉,电光急转间,猛然飞身离开。
玉带河里,一个素衣女子足尖踏过金色的河水,在众人惊叹中忽然消失在大家眼前。
梵萧听到外面人的惊呼,转过头发现甲板上的人早已不见……
金黄的星子凝滞在天幕中,树影婆娑。
黑影闪过,快若闪电。
醉曦蓦地停下来,站在树底下,目光盯着前面的人,一袭黑衣,墨发如流光,背对着她站着。
他没有任何动作,她也没有任何的动作,只是盯着他看,微微出神。
良久,醉曦才缓缓靠近,距离黑衣人一步之遥处停了下来,慢慢跪下,“宫主?”
黑衣人转过身,面冷如玉,看着跪在自己脚下的人,伸出手将人扶起来。
一时间竟然无言以对。
醉曦惊讶他的出现,可是眼里闪过一丝疑惑,明明刚刚不是……
南逸辰看到她黑眸里的不解,也不解释自己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微风袭来,他才开口:“回去吧。”他说完就要准备离开,她站在原地怔怔的看着他的背影,来京都他一定是有事情要办的,可究竟所为何事她不知道,难道仅仅就是为了……
想到那件事,她紧了紧手指却还是脱口而出:“为什么?”
南逸辰果然停了下来,没有转头,但还是一句话也不说。
“为什么?宫主?阻止我的原因是什么?”
冰冷的嗓音如同厚冰裂开,“因为,他不能死。”
指甲猛地戳破掌心的肌肤,她想笑却发现自己什么都办不到,力气一点点地流失,“是吗?”想要问究竟是不信任自己还是其他,可她张嘴时才发现自己没有勇气。
南逸辰没有回答,正要走时,手却被人拉住,清凉如水。他的瞳孔微微睁大。
“宫主,若我一定要他死呢?”
清晰地看到他的眉头皱起来,不发一言,眼中偏偏划过一丝不满。
醉曦放开他,终于还是跪下来:“恭送宫主。”
光影划过,踏尘无痕。
她维持着一个姿势,如雕塑。
你究竟什么时候才能明白?才可以明白……也才可以试着相信我?
风来,她觉得有些冷。
她回去的时候,在门口发现了焦躁不安的梵萧,见她回来才松了一口气。“去哪里了?突然就消失不见也不打个招呼。”语气里还有些担忧。
“没事,就是发现了一些事情出去看看。很晚了,快回去吧。”
她的双眼里面有故意隐藏的疲倦,见此,梵萧也不打算打扰她,点点头叮嘱几句就走了,对于她去了哪里干了什么不置一词,甚至也没有丝毫的责怪她扔下他。
醉曦回到房间,下午走时的碎屑已经被打扫了,想必是碧琪干的。坐在凳子上,她揉了揉太阳穴,脑海中的东西一团乱麻,想了想,她修书一封传了出去。
南逸辰的意志不能违背,那只能让那个人换条件。
第二天梵萧再次来找她就被碧琪给挡住了,某人双手叉腰微微眯眼,“哟,梵大公子啊,我家小姐说她得了风寒谁都不见。”那态度,趾高气扬得很,仿佛她不是客人而是主子似的。
醉曦来京都自然是有事情要办,肯定不会是单纯地参加他爹的寿辰,找个理由不见客也实属正常,然而这个小婢女的态度简直是让人恨得牙痒痒,“你个死女人,说话能不能态度好一点。”
碧琪嘴一撇,“凭什么?谁让你出去玩都不叫我?”死梵萧,活该主子不见你,谁让你重色轻友来着。
“我和你主子过二人世界,你去捣什么乱?”梵萧不可思议地说道。
碧琪:“……”
醉曦却没有得什么风寒,她只是要去完成南逸辰交代的指令罢了,向京都的东南方方向而去。
…………
等她回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京都很是热闹,因为为了方便行动她直接换上了男装,将自己乔装了一番,所以走在街上时并不惹人瞩目。看到一家豪华的饭庄,她想了想就上去了,苏帷那个混蛋偏偏要她尝尝京都的小吃,好吃的话还记得要给他带回去,带不回去就自己给他做,简直是会折腾人。
上去将一些招牌的菜和小吃全点了一通,店小二瞪大了双眼仿佛极为地不可置信,没想到这个公子看上去纤弱如此,竟然如此会吃?
当光是点心就占了满满一桌时,醉曦的脸色就不太好看了,终于明白店小二那怪异的表情了,取消了那些特色菜,看着面前的十几种小吃,表情僵硬。
尝了的一块粉红粉红的点心,甜而不腻,入口细腻,挺不错的,再夹了一块金黄色的点心,桂花和着荷叶的清香,香气清凉,令人忍不住放松下来,这些招牌的点心,果然不是徒有虚名的。
她想将每一种都尝一遍,好吃就直接给苏帷寄回去,这样的想法一旦冒出来就停不下来了,,在夹起第五个盘子的糕点时,一个身穿什锦华衣的男子从楼梯上上来,身后跟着一个不太起眼的侍从,男子侧脸对侍从低低说了一句话,身后的人就立即跑开了,而男子自己一个人上来经过她的桌子边,往雅间走去。
醉曦抬眼就看到男子清秀的脸,举手投足之间有股浓浓的书卷气,像是世家公子般有良好的修养,她微微皱眉,这个人,怎么有种熟悉的感觉?
沉思半晌,唤来小二将所有的糕点打包结账,然后随意地问道:“刚刚那位去一号雅间的公子吃的是什么?看上去卖相很好。”
清清寒寒的嗓音如金属之音,但是很好听,小二看着手下的糕点,几乎没怎么动过,以为她真的是想要了解糕点,就好心地说:“那是红鱼豆饼,不是我们京都的特色,那是江南的一种名贵小吃,不过我们店里也有卖的。”
“原来是这样,京都很多人都喜欢江南小吃?”
店小二麻利地收拾着桌子,边收拾边解释,“其实也不是,毕竟南北口味相差有些大,不过刚刚那位公子是例外,他喜欢江南的口味,偏甜的,每一次来必点红鱼豆饼,几乎都成了习惯了。”
糕点已经装起来了,醉曦接过和店小二往楼下走去,似乎看出来她的疑惑,店小二很好心地解释,“那位公子是我们店里的常客了,所以就格外注意了些。”
她点点头,“原来如此,不过看他身穿衣着一定是非富即贵,想必祖籍是江南一带的。”
她这话一落,店小二就侧过头眼神有些奇怪,仿佛不可思议:“公子不是本地人吧?”那语气说不出是瞧不起还是对她孤陋寡闻的诧异。
他将目光落到了醉曦手里的糕点,随即自顾自地点点头,想想也是,若真是本地人,怎么可能买这么多糕点来。
她清澈的眼中似乎写满了求知的欲望,于是小二立刻觉得自己的言语受到了重视,连带着形象也高大了几许,便提了提嗓子,轻轻地咳了两声,做足了面子才继续:“那位公子不是江南的,他是土生土长的京城人士,而且,是宰相嫡子刘雅易,风流无双,这京城在不知道有多少人崇拜他。”
宰相嫡子?
大概是她的错觉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