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逸辰无言以对,但是却把这笔账算到了梵萧的头上,简直是,该死!
他明显的不情愿,却没有拒绝,只是稍显冷漠地换了一个方向。醉曦跟了上去,边走便说道:“逸辰,你真好!”
你真好!
她说,他真好?
撒娇的语气似乎都带着些水汽。
大俗的红色灯笼挂在屋檐上,任何青楼好像都是这样的,一个模板,并没有多有创意,还没到就听到大老远的娇笑声以及招呼客人的声音。
南逸辰停了步子。
“要不就不去了,我们随便找一个别人的楼顶怎么样?”
这个提议比去青楼算得上靠谱。
黑夜里,两个人像是鬼魅一般飞身而上,停住在一家算得上是大户人家的楼顶上。
月明星稀。
清风徐来。
她扯掉酒壶上的木塞,将一壶放到身边人手中。“尝尝,不过可能没有宫中的精致。”说完自己也打开一壶喝了起来。
南逸辰瞧着她猛然地灌下去,豪爽而潇洒,倒有几分侠女的气概。
“怎么不喝?唔,味道是有些粗糙,不过他们用了去年的竹叶水浸泡过,因此有些青竹的香气,还不错。”粉红的唇上沾了点酒液,晶莹剔透。
他错开目光,也慢慢喝了起来。
“难怪他们说这青仙就适合女子喝,原来如此,竟然这么温和。”她说道,“不过好像后劲挺大。”
南逸辰:“……”适合女子喝?
觉察到说错话了,她立即捂住嘴,“我的意思是……呃,它并没有那种灼烈之感,女子大概……”
“我知道。”
“你有没有生气?”她凑过去看,月色下,冷漠的眉宇更添寒意。
南逸辰哭笑不得,凑过来的脑袋小心翼翼,倒是有几分可爱,“没有。”
“那就好。”她缩回身子,笑嘻嘻地样子似乎很傻气,“我特别害怕你生气。”
咽下一口酒,他才淡淡问道:“为何?”
醉曦已经干掉了一壶,拿出另一壶解开,边解边解释:“你生气时都不会告诉我,我看不懂你,可是,你会用各种各样的理由将我发配到外边。”
某人心口一窒。
那个人却仍旧用着满不在乎的语气说:“每一次我反思的时候就在想,大概是自己太笨了的原因,连你生气都没有察觉到,所以才会被你厌烦的。”
不知是不是酒壮胆的原因,或者是她已经醉了,那些辛酸的往事到了嘴边竟然成了调侃之词,她将酒倒进嘴里,“我真的特别害怕你生气,可是我好像总是惹你生气。以前小心翼翼地,不过现在我不怕了,终于不怕了。”
语毕,似乎为了证实她的无畏,她站起来,清酒直接地往嘴里倒。
南逸辰喝酒的动作一顿,其次慢悠悠地问道:“现在为什么不怕了?”
醉曦有些头晕,她摇了摇脑袋,“因为……因为我现在倒是想让你生气,然后就直接把这个阁主之位收回去了。”
手指一紧,她想逃?
“我酒看捣鼓立唔七十新泛令咯。”她嘀嘀咕咕的声音让人无法听清。她想说,到了那时,她就可以告诉他,自己喜欢他了。
“你说什么再说一次?”
“咦?没酒了?”她倒腾着壶里的液体,“这么快?”
南逸辰抓过她的肩膀,只见她脸颊红扑扑的,像个苹果,嘟着嘴,有几分任性。醉曦瞧着他手里的,立即抢了过来抱着喝,“你不喝,我喝。”
这么快就又醉了?
他试探着问:“你喜欢这个酒?”
“啊?”明亮的眼比月亮还耀眼,迟钝的反应后她才回答:“不,一点都不喜欢。”紧紧皱着眉头,慢慢摇头,柔顺的头发散开,夜里,有种惊心动魄的美。
“那为什么还要喝这么多?”
“因为,因为,娘亲说,这样才能幸福啊。”
这什么鬼话?可是,这个人即使是醉酒,也不该是胡言乱语的,敏锐地觉察到一件事实,他再次问道:“今天是什么特别的日子吗?”
谁知这话让她傻呵呵地笑了起来,她看着他然后慢慢凑近,“我告诉你,你不要告诉别人好不好?”迷离的眼,乱了谁的思绪。
酒香带着一股她身上的清香,呵气如兰,她将头靠在他的肩上,南逸辰身子蓦地僵硬。那个人却自言自语,“特别是,你千万别告诉宫主啊。”
“……好。”
“嘻嘻。”她微微闭上眼,蹭了蹭他的衣服,“今天我满十八岁了。”
南逸辰伸出手扶着她免得她摔倒,可又不得不问出心里疑惑,“为什么不可以告诉宫主?”
“因为,因为他说过,身为阁主,不可以过自己的生辰的。”
几近喃喃自语的话就这样毫无预兆地落下来。南逸辰只觉得心口被人狠狠撞击,不可以过自己的生辰?他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荒谬的话?
“怎么会呢?他不会不许的。”
“不!他不许的。”醉曦撑起身子很顽固地看着他,“他不许的。岚雪说,他不喜欢有人总是记着前尘,我不能让他生气啊,万一他一生气就把我发配边疆了怎么办。”
“那,你没过过生辰?”
听了这话她扔掉手里的酒壶,摇摇头,笑得很神秘,“不会啊,我悄悄过啊。你别告诉宫主啊。”
“好。”
“我以前有瞒着他,想要让他在这一天陪我看皮影戏的,不过……”她的表情有些难过,“不过,他没给我这个机会。”
一种莫名的辛酸涌了上来,他从来都没说过反感这种行为的,而且,她什么时候邀请过自己看皮影戏的?这么多年来,在鎏苓宫,她过生辰,都要小心翼翼的!
“不过今年还好,有你陪我。我终于不用一个人过了,真好。”她将头靠在他的胸口,“娘亲说在生辰那天如果吃了面,喝了青仙酒,那这一年就会很幸福的。”清香萦绕鼻尖,南逸辰心里有点沉,原来今天是她的生日!
他想伸出手撤回下午下达的命令,可是,大概来不及了!
“你有没有什么愿望?”
醉曦伸手抱住他,找了一个安逸的位置闭目,“有啊,好多好多的。”
“比如呢?”
“比如……我好想,好想,你可以,信我。”
南逸辰黑眸一闪,他想,这个,恐怕不能实现了。
“还有吗?”
“自……由。”
“醉曦,你怎么会这么的……天真呢?”
黑夜里,南逸辰抱起她,看了看酒壶,再看了看弯月,飞身而下慢慢往回走。
她靠在他胸膛上,喃喃自语:“你知不知道,我喜欢你?”
“你说什么?”风声太大,他神游在外没有听清,再次问她时才发现她已经睡了过去。
哭笑不得中,抱着她,一步一步往回走。清冷的月光,浸透了全身。
……
找了一家客栈,直接要了两间客房。
南逸辰将人放在床上,那个人倒一反常态的安静。他真不明白,这个人,本来不是什么心慈手软之辈,但心里藏的东西,似乎都太微不足道,平常地简直没天理,比如今天,她突然的要求,以为是她要执行什么,谁知,原来她的目的这么简单。
为她盖好被子,随即准备离开,袖子却被人紧紧拽住。
他停在床前,静静站在一边,瞧着她恬静的脸,满是无奈。
“她很没安全感对吧。”突兀的声音闯进来,来人一身褐色衣衫,慢慢靠近,狭长的眼,上挑的眉,噙笑的嘴角,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她就是这样,如果不是在醉酒后毫无意识,她绝对不会表现对你的依赖,甚至会给你一种她什么都不需要的错觉。”
南逸辰没说话。
“今天怎么喝酒了?”梵萧问。
床前的男子略微疑惑,连梵萧都不知道她的生辰吗?那这些年,她一直都是一个人过?
“高兴吧。毕竟心心念念的人还活着。”
梵萧一屁股坐在凳子上,沉思着,得知壶刑楼的左使是她口中的苏帷时,倒是真真惊了他一把。“你不怕这其中有什么猫腻吗?”
空气陡然凝滞。他没说,可是梵萧却知道了他的想法。
“好了,明天起程回宫。”他声音转冷。说完看了一眼她抓着自己衣袖的手,指尖修长,却带着残雪的苍白,好看的紧,可冰凉如月。
梵萧见他神色漠然,然后缓缓伸出手,一点一点地分开那个人的手指,抽出,不留余地。
任由她带着寒意的手垂下。
白色的衣袂轻扬。
绝决离开,冰冷,不带丝毫感情。
梵萧轻叹,上前看着她,眉宇间有悲凉,也有隐藏的哀伤。
……
次日,醉曦醒来时发现躺在一张陌生床上,撑起身子时脑袋还疼得厉害,一抽一抽的,像是被人打过一样。
“醒了?”
她抬头就闯进梵萧含笑的眼眸,不由得微微一愣,随即反映过来,“你怎么来了?”
梵萧将醒酒汤递到她手中然后无意义地耸耸肩,“当然是来看你还活着没,没有的话就顺便替你收尸咯。”
醉曦:“……”
“像你这种沾酒即醉的人还想学人家豪饮?”他嗤笑。
“我高兴!”
梵萧眼里闪过一丝惊讶,他一下子蹦到她床前弯下腰仔仔细细地看着她的脸,醉曦一把推开他,“看什么?”
“我只是没想到原来你也会有这么傲娇的时候。”
没理他,喝了汤,就掀开被子起床,她身上穿的是昨晚的那套,还没有换。
“我要沐浴洗漱,你还站在这里干嘛?”
“看啊。”
她瞥了一眼色眯眯的人,冷笑一声,走了。
梵萧挠挠头,正常的人不是都该稍微害羞一下的吗?可她不害羞但至少也该表示一下的啊,怎么会是这种反应呢?
他自然是没有那个胆量去看的,叹了一口气,出了房门。(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