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宇这办法就是有点利用官家的强权,却又不是那么激烈。
反正道理给你们这些儒家弟子讲了,你们爱听不听,但是质疑官家的决定就不对。
赵祯对于范宇的建议,欣然采纳。
“安乐侯所言确实不错,这样一来,朕算是对于群臣有了一个交代。若是他们不听,还要继续弹劾尤许二人,朕便可将其送至大宋科技学院学习代替贬谪。”赵祯不由笑道:“来人,去请尤博士与许少监两位卿家过来。”
不过片刻,尤二郎与许当两人,便被请到了崇政殿。
这两人近来经常为官家讲解一些科学问题,所以入宫面圣已经习以为常。
如今见了官家,便各自行礼之后立于一旁。
“两位卿家,今日请你们二人过来,并非是朕要向你们请教新学问。而是朝臣之中,有人弹劾你们二人操弄方术蛊惑君王,有祸乱朝纲的苗头。”赵祯看向这两人,却是开口便讲出这些吓人的罪名来。
得知此事,尤二郎与许当两人面面相觑,都看到对方脸上的忐忑之色。
尤二郎听了官家的话,便拱手道:“官家,臣本来不过是一个火器工匠,后来蒙安乐侯不弃,使臣在百工技院读书,而得授化学物理数术之学。虽为新学,然其出处却是古之方术,这点并没有错。”
赵祯目瞪口呆,你这是打算认了朝臣弹劾的罪名吗?你傻了吧,要将朕拉下水!
范宇也感觉有些意外,尤二郎怎么这就要认罪不成。你自己认罪也就罢了,岂非要让官家也背上骂名。
许当却是个机灵的看到官家的眼珠越瞪越圆,显是尤二郎说错了话。
不过许当也知道,尤二郎这家伙做研究做的久了,有些认死理。虽然化学物理脱胎于古之方术,可这东西好说不好听。
“官家,尤博士所言还是有些偏颇了。”许当此时向赵祯微微躬身道:“虽说化学物理这两门学问确是由方术而起,但是与方术却鬼神之道并无关系。方术所求者,乃是长生不老。而化学物理等学问,却可富国强兵造福于天下百姓。而且方术之说,多有故弄玄虚之处。而化学物理等学问,却是条理分明步步有证诸般物性皆有迹可循。这些学问对于我朝而言,却是远胜方术,不知道高到了哪里去。”
赵祯的表情这才缓和下来,看来安乐侯说的不错,果然还是要让许卿来写一篇文章,向群臣阐明这其中的区别与道理啊。
范宇看向尤二郎,不由笑道:“尤博士一心用于学问,却是对于这些道理,不如许少监阐述的清楚了。”
“侯爷说的对,我不过是工匠出身,虽然学了一些学问,却还是有些笨嘴拙舌有些说不清楚。许少监所说的话,正是切中要害。”尤二郎也回过味来,直接冒了冷汗。
赵祯哈哈一笑,对尤二郎和许当两人摆了摆手道:“尤卿、许卿,朕向你们所请教的学问与众不同,却是被群臣误会为方术,从而上本弹劾于你们两人。他们不明白此事的缘故,但是朕自己是清楚的。不过,只有朕清楚也还不够,总要更多人分清其中的区别才是。不如就由许卿写篇文章,将其中的道理与天下人分说清楚可好?”
许当一听官家提到自己,并让他写一篇讲明道理的文章,这可让他心中为之一振。
这篇文章若是写的好了,那可是会载入史册的。而且这还不算什么,听官家的意思,似乎是要让天下都知道他们的这些学问。
自汉武罢黜百家之后,已经有一千余年没有新的学问出世。如今官家有意将科学让天下人知晓,这才是意义非凡的。
“臣岂敢有负官家所托,定不辱命就是!”许当立时拱手应下此事。
赵祯点点头,“你现在便写,朕明日便要发于邸报,使朝廷与各路官员尽皆知晓。”
“官家,臣请官家亦将此文刊发于鹿鸣报。使百姓也能一同议论分辨。即便朝廷的诸官吏皆反对这些新学,可百姓则更能代表民意民情。”范宇这话说的含蓄,但也意有所指。
官家身为一国之君,自然听得出来范宇的意思。这是怕大宋的官吏们将新学问视为异类和竞争对手,从而一同反对。安乐侯一个民意民民情的说法,便将事情的主动权,交到了官家的手中。
“准了,朕亦正有此意。”赵祯脸都不红的将此事安到了自己头上,“这些新学问便是要造福于天下百姓,使我大宋国富民强的。自然要听一听百姓们想法,懂得百姓们所需才是。”
范宇听到官家的话,心中暗道,这可是你自己说的。虽然只是这么一个说法而已,但是渐渐的总会往范宇所期待的方向发展。
次日,朝廷的邸报与汴梁城的鹿鸣报,同时发出一篇造作院少监许当的文章。这文章之中,许当着重讲了方术与新学问之间的区别,又讲了这些新学,对于百姓和朝廷的意义所在。包括由此而能造出犀利火器,还有省力工具,皆为利国利民之物,又举了这些实例。
整篇文章写出来,可以说一气呵成鞭辟入里,其中的理由更是从大宋江山社稷国祚绵长的高度出发,使人无从辩驳。
这里面,范宇也是出了不少力的。只不过范宇并没有署名,自己还是在暗中使力才是。有官家知道,那便够了。
文章刊登出来的同时,官家赵祯接着又下旨斥责,命那几个上书弹劾的家伙去大宋科技学院学习一年。
“尔等若有江海之才,朕亦不吝赐教。若据有大义道理,亦可称用心于国事。然而尔等不学无术诽议于朕,实是贻笑大方。念尔等还算勤勉,便不贬官,且去大宋科技学院入学一载。若考试不过,则续读于院中不可出……若三年不过,去职夺其功名。”
这道旨意一发下去,却是没有人敢反对。
首先官家的理由很充分,诽议君王,这罪名可就重了。但是官家还没贬官,只是命其学习,并且还给了三年的机会,足见官家的仁厚。
若是有人反对,那就是找不自在。官家受人诽议都没治多大的罪,你还要反对?即便是官家真的错了,也有权力找回来些面子。
何况这个结果并不严重,谁都说不出什么来,大家都能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