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耶律重元的这些话,三位女真族长此时恍然大悟,心中原本所积的怨气,一时间都化成了愧疚。
原来辽皇是为了大家好,他们竟然觉得辽皇是看不起他们,视他们为卑贱野人。
之前有多大的怨气,此时便有多少愧疚,只觉得辽皇大度宽和为人正直。而他们自己,却是心怀阴私实是不该。
乙典北海此时最是感动,当即便单膝脆倒,指天发誓道:“臣乙典北海,刚才确如陛下所言,心中生出一丝怨气。然而不知陛下苦心,是为我等的好。臣乙典北海向陛下请罪,愿受陛下责罚!臣乙典北海发誓,有辽一日,我乙典部决然不反!”
完颜乌古乃与奥衍多罗互相看了一眼,两人也同样单膝脆地,向耶律重元发下誓言。
耶律重元上前,将三位族长一一扶起,“朕与你们乃是君与臣,你们不负朕,朕岂会轻视你们辜负你们?女真与我契丹,本就是兄弟。实是我大辽以往对女真有些苛刻,也不怪三位族长有怨怼之意。但是,以前也非是朕为辽皇。如今朕为大辽之主,便不会再让女真兄弟们受苦。这高丽平灭之后,朕便交予你们女真各部,尽为你们渔猎之地。如此补偿,你们可还满意?”
三位族长都惊的眼珠子快掉下来,这可是个大馅饼,居然便这样掉到了头上。
辽国能不能覆灭高丽?对此三位族长都毫不怀疑。
只是今日一战,辽国火器如龙犀利无比,这等武备哪个能比。高丽虽然不弱,但是面对辽国的火器,怕是也抵挡不得。
完颜乌古乃小心的问道:“陛下,高丽可不算小,陛下便这样分给我们女真,不是试探我们吧。”
“朕试探你们做什么?”耶律重元摆手笑道:“只要你们各部不叛大辽,这高丽之土依旧是我大辽的。若是谁敢反叛,今日之高丽,便是他明日之榜样。大辽地域数万里,岂会在乎小小高丽这弹丸之地。若非高丽勾结宋国,朕亦懒得讨伐他。”
到这个时候,三位女真族长再无疑虑,辽皇陛下给他们好处,岂有推拒之理。
“陛下,臣等这便去城中收拾,臣等告退。”乙典北海这时躬身道。
耶律重元挥了挥手道:“甚好,此事极为重要,以后每战都宜引以为戒,你们退下吧。”
看着三位女真族长走掉,宰相萧惠才对耶律重元拱手道:“陛下真神人也。臣看得出来,三位女真族长,对于陛下十分信服。如此看来,这女真三部,已然尽数为陛下所收服了。只是臣非常不解,为何陛下要将这高丽之地,交给女真三部?若是这样的话,我们大军岂不是白白的出动。”
“如何会白白的出动。”耶律重元笑道:“朕只是许给了他们这块地而已,金银粮草朕尽取之,他们能有什么不满的。”
萧惠却是感觉还有些不对,便只得又道:“陛下,高丽此地适宜耕种,若是经营的好,可为立国之基。难道,陛下就不怕女真坐大,对我大辽不利吗。以臣之见,不如等灭掉高丽之后,便率领大军剿灭女真以绝后患。”
不得不说,萧惠也是十分狠辣之人。虽然年纪不小,但是这杀气却是更大。
耶律重元摆摆手道:“朕之所以对女真恩威并施,便是要收服他们为朕所用。如今我们陈兵高丽,朕要以最快的时间,将高丽覆灭,并尽取其显贵世家之财,以为我大辽之财用。我大辽与宋国必一战,而女真兵士却向来坚韧能战。所以,朕收服女真也是为此做准备。与宋国之战,必将旷日持久,朕会征召所有女真兵士至宋境参战。若有损失,女真部必将实力大减。若有不满反叛,那时再灭,定然轻松的很。当然,若是女真能击败宋军,这也是朕所乐见,只是可能不大罢了。”
萧惠挑起大拇指,“老臣无状,却是不得不称赞陛下之妙算。我大辽的火器,与宋国还有些差距,若是开战,定然损失不少。如果由这些女真兵士们顶上,便可减少我辽军的损失。如今女真三部已受陛下笼络,再难顶撞陛下之命令。只要不是太过,待女真醒悟,怕是为时已晚。陛下之眼光谋略,皆为臣所仅见,实是令臣汗颜。”
面对萧惠如此的赞扬,耶律重元却是并不如何高兴。
“萧卿,你说朕的眼光谋略为你所仅见,这是不对的。”耶律重元摇了摇头,有些凝重的道:“还有一个人,便是朕也远有不如。而且此人,萧卿你也见过,还与之打过交道。”
“此人是谁,还请陛下告知。”萧惠皱眉拱手问道:“臣却是没有记得谁能比陛下厉害。”
耶律重元叹道:“萧卿,这个人便是宋国的安乐侯范宇。我大辽与西夏之间,若非是他从中挑拨,如何会有大战发生。辽夏之战,却是打的辽夏两国精疲力竭。而这范宇,却又适时鼓动宋国的官家出兵灭夏。而我大辽无力插手,西夏自己却也抵挡的十分艰难。如今西夏之土尽归宋国,使宋国打通西域,已显盛唐初景。李元昊如今举族远走喀剌汗国,尚且前途未卜。”
“朕当初亦甚年少单纯,如今想来,那安乐侯范宇,当真是步步算计,无不中的。”耶律重元看向萧惠道:“如今,怕是那范宇又在算计我大辽了,不得不防。”
萧惠现在想来,却也猛吸了一口凉气。他身为辽国宰相,对于辽夏、辽宋之间这两年的过往无不清楚。如今得到耶律重元的提醒,自然也明白了,几国间的力量对比变化,与那安乐侯范宇是分不开的。
最早便是那范宇为贺使之时,对自己提起西夏李元昊有称帝的野心,并当着野利仁荣揭破。
当初辽夏为了辽国境内的党项部族冲突,那范宇正带着编练的新军在火山军驻地,与辽夏的战场不过相距二三十里而已。
而且,也是那次之后,宋国不久便将新军安插到了瓜沙二州,在西夏的背后顶上了一把刀子。
这些事情如今想来,定然不是巧合,实是对方算计的深,数年才被看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