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齐也不想一想,屡次找范宇麻烦的是他。然而如今受到范宇的指责,便受不了了。
吕夷简看了蔡齐一眼,摇头道:“蔡相公,此时并非是发脾气的时候。安乐侯将这等事公之于众,恐掀起民间之物议。你且想想,如何给官家一个交待才是。”
蔡齐呵呵冷笑,轻蔑的看了一眼那份鹿鸣报。
“朝堂重臣议事,安乐侯私泄于外,使之公然传阅于市井。其为人轻浮,不堪听用。而这鹿鸣书报社,亦是不知轻重为虎作伥。国事岂是一家书报社可以随意议论的。我当向官家上书,弹劾安乐侯。”蔡齐的办法非常简单,就是先去告状。
只要在官家面前,将自己打扮成了那个受委屈的孩子,想必有些后果,官家也会替他承担。而且受到官家责怪的,一定会是挑事的安乐侯。
吕夷简脸上露出笑容,蔡齐的办法倒是个好办法。就是吕夷简自己,也觉得没什么可挑剔的。
“如此看来,最后难受的反倒是安乐侯了。”吕夷简笑道。
“这是自然,那安乐侯聪明反被聪明误,这便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蔡齐摇了摇头,便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提笔控诉起范宇来。
以往在崇政殿上,蔡齐与范宇斗嘴就没营过,总是被呛的翻白眼。
如今这位安乐侯居然敢用文字攻击自己这个曾经进士及第的状元郎,这岂不是鲁班门前玩大斧关公面前耍大刀吗。
很快,一纸弹劾安乐侯的奏疏便已写就,并派人递入崇政殿。
官家赵祯正经批阅本章,便看到小黄门捧着一本新的本章进来。
“启禀官家,今有参知政事蔡齐,弹劾安乐侯轻浮无行,将重臣议事泄于市井,实属居心叵测。”小黄门可能收了蔡齐的赏钱,格外卖力的道。
官家赵祯一听,是自己所看重的两个臣子对掐,就有些头大。
“废话少说,且将本章拿来我看。”赵祯对与小黄门挥了挥手道。
“是。”小黄门急走两步,将本章递了上去。
赵祯将本章打开,便是蔡齐扬扬洒洒的告状内容。
其中给范宇罗织了几项罪名,什么恃宠而骄、无视大局、挟私报复等等。
赵祯将这弹劾的本章放下,脸色也不怎么好看。
“陈琳,让人去将蔡卿与安乐侯都给我叫过来!”赵祯有些生气,昨日刚才崇政殿议论过的事,今日便又闹的大了。
更让赵祯生气的则是安乐侯范宇,自己已经答应你去修建英烈祠,你还写篇文章来讽刺蔡齐这等重臣。
如此,岂不是得理不饶人,便有些过分了。
范宇在鹿鸣书报社中正坐着喝茶,却看到有小黄门来找自己入宫。
给了小黄门两贯钱钞,范宇便问道:“公公,可知因为何事官家才召我入宫的?”
小黄门收了钱,态度立时更加恭顺,“侯爷啊,据说是蔡相公将侯爷您给弹劾了。我出宫之时,听说官家还有些生气,想来与侯爷有关。陈总管吩咐小的来找侯爷,可是一顿好找。侯爷还是快些入宫面圣,免得官家更加怪罪才是。”
范宇一听,居然是蔡齐将自己给弹劾了。这家伙恶人先告状,倒是有些意思。
“你在前面引路便是。”范宇起身,随着那小黄门一同上了马车,便向宫中而去。
当范宇到达崇政殿之时,蔡齐已经先到了。
而官家赵祯,则正拿着一份鹿鸣报,观看上面的文章。
看到范宇进殿,蔡齐冷哼了一声,却是对范宇并不理睬。
对于这位蔡相公,对方不理会自己正好,范宇也没兴趣搭理对方。
赵祯看完鹿鸣报上的文章,便将那份弹劾范宇的本章又看了一遍,才抬头看向两人。
“安乐侯,为何将朝堂所议之事传阅于市井之间。”赵祯面无表情的道:“难道朝堂之上的事情,是那些贩夫走卒们可以妄加评论的吗。”
范宇知道,赵祯虽然看上去并没什么表情,但是心中可能火气不小。自己若是应对不好,只怕便会被蔡齐落井下石了。
想了想,范宇才道:“荀子曰:君者,舟也。庶人者,水也。水者载舟,水者覆舟。而后世的唐太宗,亦引用荀子之言,而成就贞观盛世。国语之中,亦有防民之口甚于防川之说,意指不可堵塞言路。臣觉得有人在朝堂之上巧言令色偏移官家视听,以期隔绝内外成就一家之言。名为大宋天下,实为己身之权位。以崇文抑武之说,鼓动官家舍弃军心士气。好战则必亡,但亡战亦必威。蔡相公强分文武高下,不仁不义不悯不恤,实不称参知政事之职。”
“臣以朝堂之事宣之于市井,亦因非是军国机密,却可正天下视听,方擅自作主而登于报刊。”范宇对着赵祯深深一躬道:“若有何后果,臣可一力承担。即使官家治臣之罪,臣亦不想阻隔官家内外,而固己之权位。”
赵祯听了范宇的解释,心中的气立时消了大半。这义弟果然不是白认的,心里还是向着自己的。
隔绝内外四个字,实在是让赵祯发不起火来。身为皇帝,最怕的便是被架空。
与崇文抑武比起来,被一群文官所架空,恐怕是更现实的问题。
毕竟皇帝是权力动物,防武官也一样要防文官的。
“安乐侯,心中若有不满,可讲与我听,自有我来替你作主。”赵祯想清了自己的立场,面色缓和下来道:“莫要如此冲动,却使得蔡卿这等重臣面上无光。你啊,还是年轻。”
蔡齐这时候却是有些恼火,官家这话算什么?什么叫还是年轻?象我这种年长的就该死吗。
如此明显的替范宇开脱,使得蔡齐头上都要冒烟。
“官家,臣并不怪安乐侯做事操莽。只是安乐侯受官家看重,多少有些轻浮骄纵。如此作为,若还屡次参与朝中重大议事,实是不妥。”蔡齐话风一转,立刻便原谅了范宇,显示了自己的大度。
可是这话里的意思,却是要将范宇从以后的重大议事之中踢出去,免得碍事。
范宇对于所谓的几次重大议事,并不是那么在意。
自己是安乐侯是太后义子,随时可以进宫面圣打小报告,谁稀罕与你们这些家伙磨嘴皮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