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军中的神卫军,可是常年驻于汴梁。这些人自加入神卫军之后,哪里受过这等委曲。
如今一路餐风露宿,这天寒地冻的天气,却连口热乎的羊肉汤都喝不上。喝不上也就算了,可是看别人喝汤吃肉,连续两天,这就实在是气人。
只要不是泥捏的,谁还没些脾气。
有人一起头,立时便是数十个神卫军起身。
王中平听到外面鼓噪,便出帐来看。这一看便让他吓了一跳,数十名神卫军闹哄哄的要去镇子口上的驿馆找军需官。
大宋的驿递也算发达,这镇子上也是有驿馆的。只是王中平身担押运岁币的重任,才与手下们一起住在帐篷中。
此时看到手下闹事,便立时上前拦住众人道:“怎么,又有何事,要这样大张旗鼓?”
“王虞侯,你闻闻,这羊肉汤的味道有多香。”一名神卫军,指了指副使护卫的营地方向道:“人家副使的护卫被克扣粮草,还连着两天吃羊肉。可我们这些人呢,连口汤都混不上。论起来,诸位兄弟都是在押送岁币,肩上干系可是重要的多。既然军需官克扣了副使护卫的粮草,那将这些省下来的粮草换成几只羊,给我们开开荤总没错吧。”
数十号人立时大声附和,而且有人看到王虞侯出来,也加入进来起哄。
王中平原本想要劝阻的,可是听到这里,自己确实没有理由阻止兄弟们的要求。你军需官克扣别人粮草可以,但是分润兄弟们一些,也是应该。
从这角度上讲,无论是国法还是人情,军需官朴增寿做的事都有些说不过去。
“兄弟们,这种事我身为上官,不能让你们闹大。”王中平也是个老油条,知道这种事堵不如疏,“不过,我也不打算拦着你们。只有一点,动嘴可以不许动手。”
说完,王中平转身就回了营帐之中。心中却是暗道:朴增寿啊朴增寿,我能帮你的就这么多了,也算仁至义尽。
这数十号神卫军的军卒,看到王中平回了营帐,便立时闹哄哄的去找军需官朴增寿。
朴增寿刚刚洗了把脸,正在驿馆等着开饭,便听到外面一阵叫嚷之声。
待他出门看时,才发现自己所住的这一间房外都被神卫军的人围了。
大几十双眼睛盯着朴增寿,立时就让朴增寿心中打鼓。
“你们想干什么,王虞侯呢!”朴增寿色厉内荏道。
一名军卒哪管朴增寿的话,直接就嚷嚷道:“为什么我们没羊肉和羊肉汤吃!军需官克扣了不成!”
朴增寿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自己克扣也是克扣的副使护卫? 和你们有个屁的关系。可是现实就是范宇的护卫们有不但没饿着? 还吃的不错? 连续两天有羊肉羊汤。
军卒们只管互相对比,哪管其他。他这个军需官要解释清,可不是一两句就能说明白的。
“对,为什么苛待我神卫军!”
“最累、最重的活是我们干,吃喝上反倒不如几个闲散护卫,你这军需官干什么吃的!”
朴增寿急忙道:“诸位兄弟,那可是副使自己花钱买的羊,你们想吃的话,可以去向副使讨要。找我这个军需官? 我可没有办法。”
他一句话,便想将这些人推到范宇那边找麻烦。可是这些军卒又不傻,汴梁城中早就混的油滑,哪能随便给人当枪使。
“姓朴的? 你说的倒是轻巧。”一名军卒嘲弄道:“副使大人犒劳自己的护卫? 与我们有什么关系。我们要想吃口羊肉,便只能找你军需官了。”
“没错? 姓朴的别想拿我们去为难副使,人家不欠我们的,你欠。”又有人叫道。
朴增寿的脸色黑的不得了,“尔等找我也没用,我这里只有粮草!”
范宇也在不远处,正与曹傅一同看热闹。
刚才军需官往他这边推责任,他可都听在耳中。此时看到这位朴增寿来硬的,便摇头失笑,这不是找不自在吗。
果然不出范宇的猜测,朴增寿的话音一落,便引得一片破口大骂。朴增寿的祖宗八代,都被众人问候了不下几十遍。
曹傅看得忍不住要笑,却被范宇一把将嘴捂住。这要是笑的声音大了,可就实在有些尴尬。
“范兄为何不让我笑?”此时曹傅为了套近乎,已经改口称兄。
“你是国舅,我是侯爷,在这里对着我大宋的军卒幸灾乐祸可不好。若是传到官家耳中,岂不是招来惩罚。”范宇低声训斥道。
曹傅立时点头,恍然道:“原来如此,那我回屋去笑。”
说完,这家伙便咧着嘴进了房间。
范宇看到朴增寿还在挨骂,虽然气的手脚发抖,却也不敢再开口。想要回房去,才发现房门已经被人堵住,让他连个躲藏的地方都没有。
“军需官何必不近人情。”范宇上前笑着道:“你将兄弟们都惹恼了,事情可就闹的收不了场。这些兄弟只不过是想吃口羊肉,这也是你军需官份内之事。只要你肯尽些心力,还能做不到吗。”
众多神卫军的军卒听到范宇的话,不由大都点头,也渐渐安静下来。别看副使年纪不大,可是这话却是通情达理。
看到范宇,这军需官朴增寿就有些牙根痒痒。自己被人骂的狗血淋头,可都是拜这位副使所赐。
“副使既然这么大方,便请副使让你的护卫牵两头羊过来,送与大家吃可好。”军需官阴沉道。
范宇哈哈一笑,“这有什么不可以,只须军需官给我打个欠条便可。一只羊只要五十贯钱,两只一百贯。军需官打了欠条,便让大伙去牵羊。这对你不是难事,你不会不答应吧。”
周围那些神卫军的军卒一听,都倒吸了一口凉气。一匹劣马也才二十五贯钱,副使的两只羊就顶四匹马了,这买卖做的可不亏。
军需官朴增寿气的发抖,可偏偏就无法发作。他让副使白送两只羊,人家转身就要他打欠条。这价钱之高,远超他的想象。
“副使说的在理,姓朴的,羊不能白送你,你要给副使打欠条才是。”有军卒叫嚷道。
立时有人跟着附和道:“你刚才说只有粮草,现在两只羊放在你面前,你只要给副使打欠条便是,又不是花你的钱。”
神卫军的军卒哪管军需官的死活,大家反正自己是不掏这个钱的。
朴增寿知道今天过不了这一关,便哼了一声道:“副使的羊太贵,我还是去镇上采买两只的好。”
“原来军需官自己也能买到羊。”范宇哈哈一笑,“贪心了、贪心了,倒是让大家伙见笑。若是镇上买不到,还可到我这里打欠条,总不能让神卫军的兄弟们失望就是。”
朴增寿几乎被气的吐血,可又不敢惹了众怒。
神卫军的军卒们哄笑声中,朴增寿跑去了镇里买羊。
范宇对着众军卒拱了拱手道:“这下大伙也有羊吃了,可要好好的押送岁币,莫要为了口吃食就不肯干活。大家若是停下不走,可就误了大事。”
这话说出来,神卫军众军卒便有恍然之感,原来还能这么干。
曹傅在房间里守着窗户听,当他听到范宇这话,不由得打了个冷战,范兄坏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