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这也有可能，但是问题是为什么，”

陆西法慢悠悠地说道，“问一个人为什么要做一件事情的时候，我们需要知道他的动机。那么，一个刚刚过完他的生日，并且病情也没有出现明显恶化的情况下，为什么一个老人会选择以这种戏剧性的方式给后人留下谜题。”

“为什么？这我们怎么能够推断出来呢，”

艾略特耸了耸肩，一张脸满是疑惑，“而且谁知道一个临死之人会怎么想，尤其是一个脑子还十分活跃的老人。”

“我们不知道，但是有个人说不定知道，她按照规定流程，需要每天晚上给哈兰先生注射药物，”

陆西法打了个响指，两人谈话间已经绕着别墅逛了一圈了，所以两人干脆从那扇直通后面花园的后门中坐了进去。

“你是说玛耳塔？但是，你不是说这是一件凶杀案吗？玛耳塔这么一个需要工作才能够留在大英帝国的学生，而且这份工作还给她提供了一笔不小的生活费。”

“诶，我已经加强对于整个县区的巡逻了，希望有点收获吧。我总觉得，凶手并不在这个家里。这家人虽然嘴上有点拌嘴，但是家庭还是很和睦的。”

格瓦斯挠了挠脑袋，他倒是对于这家人颇有好感的样子。

“家庭和睦？不不不，格瓦斯，这家人差点就直接狗咬狗咬起来了，”

陆西法不屑地冷哼一声，目光中对于斯隆北家族的蔑视一览无遗，“毫无疑问，目前已经审问过的几个人虽然明面上的杀人动机很小，但是他们都隐瞒了一点事情，一点最为关键的事情。”

“所以喽，我们刚好可以一箭双雕，即来问一问哈兰老先生那天晚上究竟心情或者想法是如何的，也可以来问一问玛耳塔她究竟知道些什么，”

说着，陆西法直接拉开了阳光阳台的玻璃门，让原本躲在后边偷听的玛耳塔直接整个人翻滚了摔倒了出来。

陆西法面带微笑地看着这个一脸紧张的少女，笑着说道，“我相信玛耳塔小姐肯定会很乐意，很诚实地和我们分享当天晚上发生的一切，你说对吧，玛耳塔小姐？”

“对了，虽然没有必要，但是我还要和您确认下，您就是玛耳塔对吧？”

“是的，我就是玛耳塔，卡布奇诺·玛耳塔，”

玛耳塔双手环臂，一副我很高冷别来惹我的样子。陆西法不置可否的耸了耸肩，他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而后轻轻地拉开了椅子，示意玛耳塔可以坐下来，大家一起聊一聊。

“嘿嘿嘿，玛耳塔小姐，我做了一点小小的调查，”

陆西法说着，躺在了椅子上，背部和椅子的背来了一个亲密的接触，而后他的手中圆珠笔飞快地转动着，看向了玛耳塔，“你是一名考取了职业资格证的护士，但是你却在这里兼职对吗？”

“没错，虽然我的成绩很好，也提前考出了职业资格证，但是我并没有毕业所以没有办法去医院上班。而且，由于医学院的不菲学费，所以我需要一份工作。因此，我直接受雇于哈兰先生。”

“哦，原来是这样，”

陆西法点了点头，他继续保持着这种漫不经心的样子，开口问道，“那么你拿的是固定工资，还是说别的？你一周一般要工作多久？”

“最开始一周七天，每天两个小时，但是后来我需要工作更久，因为他需要别的帮助。”

“嘿嘿嘿，别的帮助？拜托，从你的语气中，我听起来这可不像是医学方面的帮助，”

陆西法嘿嘿一笑，转而继续问道。

“哈兰先生需要一个朋友，他太过于孤独了，”

玛耳塔的眼中已经带上了泪光，她的语气也逐渐变得急促起来，而陆西法紧紧地盯着她的眼睛，叹了口气，无奈地说道，

“善良真的能够让你成为一个好的护士吗？玛耳塔女士？你觉得善良是什么？”

“咳咳，陆西法先生，我们不能够偏离主题，不然....”

艾略特尴尬地咳嗽了两声，打破了原本尴尬的宁静，而陆西法也意识到了自己的问题不应该在这个场合问出来，他干脆继续说道，

“好吧，玛耳塔女士，如刚才您所听见的，我们想要知道这些家庭内的人员中，他们是否有杀人动机。虽然他们没有多说什么，但是他们一定隐瞒了一点东西。我猜测哈兰应该对你说过什么，比如说每个人的真实情况，毕竟如你所说，你和他是朋友不是吗？”

“根据我调查到的一点消息显示，嗯嗯嗯，该怎么说呢.....算了，我委婉点说吧，说谎会让你产生极强的反胃感，你会忍不住想要呕吐。”

“？？！！你怎么知道的，是谁告诉你的？”

玛耳塔原本还有点眼泪汪汪的，现在她一下子愣住了，不敢置信地看着陆西法。倒是陆西法一副看好戏的样子，兴致勃勃地看着玛耳塔，反问道，

“这是真的吗？”

“呼！没错，这是真的，我从小就这样，这种特殊的反应是我与生俱来的，只要我一想到说谎，我就会忍不住想要呕吐。”

“噗嗤！”

旁边原本安安静静地站着的格瓦斯一下子笑出了声，很快，他就意识到了自己的行为的不妥之处，一下子紧紧地闭上了自己的嘴巴。

但是，眼角不断抽搐，以及浮现出来的皱纹还是出卖了他此时的心情。

“哦，好吧，那么让我们来问你第一个问题，理查德是不是出轨了，而且还被哈兰先生发现了，”

陆西法不置可否地哦了一声，而后他身体前倾，直接问出了自己的问题。

而玛耳塔也迅速地回忆起那个哈兰先生去世前不久，自己和他在花园中的对话景象。哈兰先生看着手提电脑上的那一张张图片，满是不屑和忧伤地说道，“为什么男人总是本能地自寻死路呢？”

“什么？”

旁边正专心致志地配药的玛耳塔显然没有意识到哈兰再说什么，直到哈兰将电脑屏幕转动过来，将理查德和一个陌生女子激吻的照片给玛耳塔看的时候，她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理查德确实出轨了！

想到了这里，原本正准备回答的玛耳塔似乎想到了什么，她深吸一口气，默默地确认着，“理查德？就是琳达的丈夫理查德？”

“没错，就是他，”

陆西法耸了耸肩，一副没错就是这个家伙，他肯定出轨了的表情。

“出轨？”

“是的，不要拖延时间了，玛耳塔女士。只需要回答我是或者不是就可以了！”

陆西法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浓郁，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理查德没有出轨，”

玛耳塔肯定地说着，而陆西法则哦了一声，而后继续躺在了椅子上，斜着眼看着玛耳塔。原本还正常的玛耳塔帅不过三秒，忽然间脸色大变，直接扑到阳台的栏杆上，对着外边呕吐起来。

“啊，对不起，我还以为你说谎会呕吐只是一个比喻，没想到居然是真的，”

陆西法和艾略特有点手忙脚乱地递上手帕等供玛耳塔擦拭，而艾略特也及时地地过来了一杯水。开什么玩笑，询问的过程中，让一个女孩子呕吐，这要是让那些无良的媒体知道了，自己的警督生涯也就算走到了尽头。

“真是不可思议，哦不，我的意思是请多喝两口水，”

格瓦斯急忙拿出湿巾纸，一手拿着湿巾纸一手将盛满水的水杯递了过去。

“哦，好吧，虽然这个时候说有点不太合事宜，但是我说的没错吧，理查德的确出轨了，”

陆西法看着玛耳塔喝着水，平静了一点下来，他耸了耸肩膀，语气平淡地说道，仿佛看穿了理查德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罢了。

“我猜测事情是这样的，哈兰作为他的岳父发现他出轨后，和他当面对质，所以才会说出你不告诉我，我亲自去告诉她这样的话。”

“好吧，即便是这样，为了防止出轨被曝光或者被他的夫人琳达知道，他就这样起了杀心？我觉得这个动机和解释并不充分，你应该知道，”

艾略特摇了摇头，这个理由显然无论是从现实的利益上来说，还是从精神方面的情感上来说，都不符合现实。

“我知道，但是这只是一件事情，如果还有其他事情呢？而且，还有琼尼，她也有问题！”

“琼尼？她不是那个养生护肤大师吗，而且哈兰还在资助她的女儿，一旦哈兰死了，她可就失去了这笔资助。要知道，她的女儿虽然没有赚钱能力，但是已经上大学了，已经是一个成年人了，”

格瓦斯在旁边，双手插进西装口袋里，他也不相信地开口说道，“如果哈兰先生死了，后边的继承人肯定没有哈兰先生那么大方，这也就意味着她需要为自己的女儿学费买单。常青藤的学费可不便宜，每年至少十万美元往上走。”

“但是，如果这种资助有被断掉的风险呢？断掉就意味着收入为零，而继承权却意味着短时间内可以有着一大笔钱入账，”

陆西法冷哼一声，他像是看穿了一切地开口说道，“琼尼身上的项链是名贵品，但是她现在身上的妆容和香水却并不符合那个价值，显然她的收入来源——生活费出了问题。嘿，玛耳塔小姐请等一下。”

陆西法拉住了刚想着开溜的玛耳塔，而后者一副被抓住了的尴尬样子，“抱歉，我只是想要去喝一口水。”

“不，玛耳塔小姐，我想要问你一个问题，哈兰先生是不是准备停掉琼尼的生活费，甚至还打断停掉梅格的学费？”

玛耳塔看着陆西法的眼睛，这双眼睛好像包含了很多很多，她顿了顿脑海中飞快地想起不久前哈兰在书房中看着手中报告时候的感慨。

“哦，琼尼，真是...唉，怎么说好呢？！”

玛耳塔记得很清楚，当时哈兰就这么坐在书房的长椅上，戴着老花眼镜，看着自己手中额报告。

而玛耳塔之所以记得这么清楚，是因为她听见了哈兰那失望的感叹后，下意识地还问了一句，“发生了什么？！”

哈兰当时直接将自己的手中的报告转了个面，将有文字的那一面递给了玛耳塔，让后者看见了报告的内容。

想到了这里，玛耳塔的喉咙咕噜咕噜地又想要呕吐了。听见了这声音，陆西法下意识地练着后退好几步，让自己离玛耳塔远离一点。

不过，他倒是没有停下来，反而继续说道，“梅格说她是直接向学校付款的，但是琼尼说哈兰是将钱汇给自己的。明面上看，两个人至少有一个说了谎，但是如果两人说的都是真的呢？琼尼贪污了第二笔钱！”

“哈兰先生发现了琼尼私吞了第二笔钱后，就直接一分钱都不给她了？所以，为了继续保持自己的生活水准，为了让自己重新变得有钱，琼尼完全有动机有理由去杀了哈兰，我说的对吗？玛耳塔女士？”

陆西法手臂一挥，直接指向了玛耳塔，而后者则咬着自己的手指甲，一言不发地低着头。

“啊哈？”

艾略特没有说什么，倒是旁边的格瓦斯有点不服气，他就还是保持着双手插袋的姿势，语气中显然不相信，

“算了吧，你看过她的社交网站的主页吗？她可是网络红人，这样一个网络红人会为了一点生活费杀人？这个动机更加说不通，甚至比刚才那个还要说不通。”

“没错，但是这只是表面上的现象，每个人都有戴着面具，伪装在外边的情况不是吗？至少她对我撒谎了，刚才的几个人有一个算一个全部都撒谎了。”

“全部，这么说沃尔特也？”

“没错，沃尔特也撒谎了，哈兰先生之前就拒绝过沃尔特出售影视化的版权，但是那天晚上哈兰的那番要解雇他的话再度刺激了他。哦，哈兰的行为模式很明确，他在清理门户，这很明确。玛耳塔小姐，哈兰先生是不是真的准备解雇沃尔特？”

“抱歉，我能够进入了吗？我感觉我不应该待在这里，”

玛耳塔现在显然有点难受，就连说话的语气中都带着一丝想要呕吐的意思。

“好吧，清在里面等待吧，”

艾略特也怕玛耳塔这么继续呕吐后边会出现什么问题，干脆直接同意了她的请求，让她在房间里面待着了，“但是别走太远好吗？”

“你很有耐心啊，在一点点地挑拨，在一点点地挖掘，但是真相究竟是怎么样呢？”

艾略特也直接一屁股坐在了陆西法的对面，他叹了口气，将面前的红茶一饮而尽。

“哈哈，不管是薄弱的不在场证明还是家庭纠纷，都无法解释你最初的二疑问，为什么我敲开你的房门，为什么我会来到这里，那么现在我来告诉你为什么，”

说着，陆西法打个了响指，一脸笑意地说道，“我来到这里是因为今天早上有人回避了一个十分重要的问题。”

“？？谁？”

“我！”

陆西法阔不知耻地说道，“我回避了琳达一个十分重要的问题，琳达问我是接受了谁的委托。”

“那么究竟是谁雇佣你这个久负盛名的私家侦探呢？”

艾略特说实话也有点好奇，不过他一般不会这么直白地问出来。

“说实话，我也不知道，昨天我收到了一个装满现金的信封，和有着斯隆北先生死去新闻的报纸剪片。”

“一个信封就把你带过来了？”

格瓦斯微笑着，他觉得陆西法和传闻中的他有着很大的区别。而陆西法也不介意，他食指和大拇指比划了一下，用极为夸张的语气说道，

“一个装满钱的信封，这么厚！诶，某个人给得实在是太多了。但是，换句话说，这个家庭中有人怀疑其中有鬼，但是他不能够放在明面上，所以费尽心思来隐藏身份。所以才雇用我来查案。”

“这根本说不通啊，如果那个人掌握了什么证据的话，为什么他不同时交给我呢？如果那个人害怕当众交出证据，即便将某个杀人凶手绳之以法的话，他从此没有办法在家族中生存，毕竟对于斯隆北家族来说，这个人是叛徒。”

“所以，他必定掌握了某个不足以致命，但是却能够令这个背后之人怀疑某个家族成员作案的证据。并且，这种证据知道的人不多，甚至拿出来就能够指向那个背后之人。所以，让我们来复盘一遍吧，看看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好吧，”

艾略特说着，拿出了自己随身携带的笔记本，上面挤满了当时他做的笔记，“派对结束的时间大约是晚上十一点半左右，玛耳塔陪着哈兰上楼，帮他通过针管来注射药物。在通向哈兰卧室和阁楼的办公室的楼梯，踩上去会发出吱嘎吱嘎的响声。”

“这种吱嘎吱嘎的响声十分响，而琳达的房间就在这个楼梯不远处，而且琳达的睡眠很浅，所以我们就凭借着这个掌握了当晚上下楼的所有记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