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一思量,有了决定,凌珊作势取笑,语气极尽鄙夷之:“我说,你们两边人都是傻子吗?”
徐泽怒道:“何人大放厥词?”
目光一转,望向回春堂几人身后,他听出声音传自医馆内部。
苗东青等人立也望来。
凌珊出内堂,排众而出,站定苗、江二人一侧,气定神闲将一物抛向徐泽:“看看这个吧,你就知道是何人了!”
徐泽眼力不差,精准接住,看后脸色一变,惊疑不定道:“你,你是……”
凌珊摇头道:“现在我只是一个过路人!”
徐泽知道她这是还不打算暴露身份于人前,便抚平心海,尽量平静语气道:“姑娘的确只是过路人!”将那物抛回,然后默然不语,心思电转,想着不同应对与各种后果。
这正是护国山庄的雨使令牌。
古语有云:秀才造反十年不成,武将造反一夕换天,这话虽远有夸大,但也足以说明一些问题,故而护国山庄监察天下,军队排第一,其次才是朝堂百官,然后是市井民意,江湖武人,最末是化外诸邦。而作为大明最精锐军队之一的三大边军,护国山庄的监察力度更是重中之重。
一座护国山庄,可谓是悬在大明军队头上的利剑,大部分军队之人对护国山庄的态度,都是既有惊惧,也有痛恨,是以见到护国山庄四使之一令牌,徐泽才会如此反应,只是军队毕竟属于电门监察范围,对雨门,就算是雨使,徐泽顾忌也有限,变色却不致失态。
凌珊收回令牌,负手而立,傲气十足,将两边各扫了一圈,说道:“我知道你们都对我的话不服气,那就不妨先听我说说,若觉得没道理,再继续放对不迟!”
凌珊当然不会上来就瞎喷胡骂,而是在决定介入时便拟好了令双方化干戈为玉帛的腹稿,只是她并非什么德高望重的名人,这些人未必愿意给她说话建议的机会,现在双方关系,回春堂只是被迫抵挡,主动权便在于徐泽,只要徐泽愿意听她说,那苗东青等人自然那也会听,所以一上来,她便抛出了雨使的身份。
当然,这只是让双方能安心听取建议的手段,却非以此强逼徐泽退步的倚仗!
徐泽面无表情道:“姑娘但说无妨!”
他是素以军纪严明著称的精锐边军御北西营的偏将,不是街头的泼皮混子,强闯私宅绑人这种事被护国山庄雨使看个正着,那文章可就大了,本就有所犹疑,这下更添顾忌,也就不敢妄动,先听她如何说罢!
凌珊微微一笑,乃意料之中,便望向还在惊奇她凭什么手段就让这军头变得好说话了的苗、江二人,说道:“那就先说你们几位!回春堂偌大名气,圣手神医的规矩,连府尊都曾受阻于门外,陕州境内有几人不知?徐偏将明知规矩,却还要蛮迫,真的单纯只是仗着拳势,蛮横不讲理吗?或许人家是真有要紧事,不得已行此下着呢?譬如孙大将军忽染重病,危在旦夕,非施神医出手救命不可,可你们却顾于那规臭矩横加阻挠,耽误了救人时间,以致御北军失帅,再被周人所趁,大军长驱直入,铁蹄之下,城破人亡,百姓流离失所,如此一来,你们便是大明罪人。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如此不知变通,岂非傻子?”
她一通乱语诡辩,两方人马听得目瞪口呆。
回春堂一方尤其吃惊:敢以一方权将作喻说死,能将维护师名说成千古罪人,岂非诡辩?岂不叫人愕然?
而一气说完,凌珊歇了口气,便又指向徐泽,继续道:“说完他们,再来说你——三岁小儿嘴馋同伴的糖葫芦,也知道先软语哀求,实在求之不得才会考虑强夺硬抢,先礼后兵是稚子都知道的道理,徐将军难道不知吗?你是来请人的,可却从始至终都如此盛气凌人,是请人的态度吗?况且没有规矩不成方圆,你们军伍之人对此犹有体会才对,怎么现在还非得逼迫人家破坏规矩?如此仗势欺人,恣意扰民,无疑是给御北军抹黑,若传扬出去,岂非叫孙大将军落得一个治军无方的名声?如此陷害顶头上司于不义,你不是傻子是什么?”
骂完民,便骂兵,这是各打五十大板。
正被说得憋屈的回春堂一方,一见此,郁气便去了一半。
徐泽原本听要说己,便打起精神细听,想看她是会说好话还是也胡乱编排,现一听完,顿时又急又怒,大喝道:“贱……”
他张口就想骂贱人,只是意识到她身份,不敢造次,吸了口气,试图平静,可惜没什么大用,有些咬牙切齿道:“你这是在胡说八道!”
虽知她这是歪理胡说,强行指责,但官场中人,行正坐直还不如上头人随便生出的一个念头,陷害上司这顶帽子实在太大,沾边都不行,尤其是说着话的是护国山庄的雨使,传到孙图则耳中,焉知他不会怀疑什么?若是因此被穿小鞋,坐冷板凳,那就实在冤枉。
“我就算胡说八道,但不可否认这中间道理还是有的!”
凌珊淡淡瞥了他一眼,徐泽没来由心底一寒,接着又听凌珊继续道:“不过,你们虽傻,但毕竟各有立场,所以我替你们想了个折中的法子,想必能将双方都顾全到,诸位可愿一听?”
徐泽怔了怔,咬牙问道:“什么法子?”
苗东青道:“姑娘请尽管说!”
凌珊看向徐泽,道:“徐将军来请施神医,除了治病救人,想必再没其他原因了,而既是治病救人,据我所知,施神医四名亲传弟子,不敢断言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但哪个所怀医术没有施神医七八成火候?”
听及恭维之语,苗东青与江北寒腰板都好似直了三分。
苗东青谦虚道:“姑娘过誉了,一点微末伎俩,岂敢与老师比肩?”
徐泽听出她的意思,不外乎由弟子代师一行罢了,如此可不行,说道:“本将所接之命,是请施神医,而不是施神医的弟子,若姑娘所谓法子就是如此,那还是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