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穆里尼奥见面是在英格兰足总大楼外面的SOHO广场上，那个栽种了几株英国悬铃木的“小坝子”。

这次他没有在车上东张西望的寻找高楼大厦，尽管上一次来这里还是两年半之前的事情了，但那一次给他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

为森林队上诉做代理律师的正是上一次帮唐恩辩护的律师杰克•兰迪。他们再次见面，早就没了初次见面时的火药味。兰迪在和唐恩握手的时候笑着说：“我就知道，我们会再见面的，唐恩先生。”

唐恩挤挤眼睛：“我不经常闹出点什么动静来，我怕你失业呀。”

两人在众人的目光下旁若无人的哈哈大笑起来。

穆里尼奥就站在他们旁边，面无表情，或者说标志性的板着脸，嘴唇微撅，眉头微皱。给人的感觉就是——看到唐恩在他面前表现的那么得意，他不高兴。

身侧的若热•门德斯轻轻咳嗽了一声，要为唐恩介绍穆里尼奥。

在听到这声咳嗽，唐恩脸上的表情迅速变化了一下，仿佛在调整着。收起对待兰迪律师的笑容，板起脸，然后迅速换了一种笑容——更热情更和善，但怎么看怎么都觉得有些热情过分，和善过度。

他转身向穆里尼奥伸出了手：“真没想到我们会在这样的场合见面，何塞•穆里尼奥先生。不管怎么说，还是很感谢您能为佩佩出席这次听证会。”

穆里尼奥并没有要伸出手的意思，他继续面无表情道，声音听起来还有些冷漠。“别误会，唐恩先生。我只是和你一样都很讨厌英格兰足总而已。”

这样的对答让在场的人都觉得有些尴尬，一时间有些冷场。唐恩手伸在半空，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

不过很快穆里尼奥脸上出现了笑容，他握住了唐恩的手：“以这种方式合作，我也没想到，唐恩先生。”

在瞬间的冷场真空后，气氛又恢复了正常，门德斯在和森林俱乐部主席埃文•多格蒂愉快的交谈着，埃文则把杰克•兰迪介绍给了门德斯，这个律师虽然有时候古板固执了一些，不过业务水平没得说。如果门德斯有什么在英国的纠纷，都可以找他。

大家都似乎有意无意的远离唐恩和穆里尼奥两个人，给他们单独谈话的空间。

六月份已是夏天，头顶上的悬铃木枝繁叶茂，斑驳的阳光洒在两人脚下，微风轻拂，光斑跃动。

穆里尼奥看看四周，然后将目光对准经纪人门德斯，并不看眼前的唐恩：“我和若热的关系很好，所以我答应帮他这个忙。”

唐恩则抬头看着头顶上被树叶分割的支离破碎的天空点头：“我当然知道。”

“不过你也别高兴的太早，能不能成功拿到劳工证现在谁都不知道。我可从来没听说过给一个中后卫申请‘特殊天才条款’，能够被通过的。”穆里尼奥语气中充满了明显的不屑。

唐恩收回目光，看着穆里尼奥：“那我就来做第一个。”

穆里尼奥哼了一声，什么都没说。

※ ※ ※

关于佩佩劳工证资格的听证会就在足总的大楼里面举行，房间和唐恩上一次来的房间都是同一个。只是接待他们的秘书小姐已经不是那个走路都要左右扭屁股风骚的不得了的法里亚•阿拉姆，而换成了一名干练的男秘书。而在会议室里等待他们的足总负责人也早就不是马克•帕里奥斯了——他和阿拉姆小姐两个人在一年前的那次“拉链门”丑闻中双双辞职，至于这桩丑闻背后更多令人恶心的东西，就没有必要在这里复述了。

那位领路的男秘书在看到穆里尼奥和托尼•唐恩同时出现在他眼前的时候有些吃惊，顺口说了句：“我没想到穆里尼奥先生和唐恩先生能够同时出现在这里……”

没等两位主教练开口，杰克•兰迪律师抢先站了出来：“怎么，何塞•穆里尼奥先生为森林队的佩佩作证，不符合规定吗？”

意识到自己失礼了的秘书连忙摇头：“噢，对不起，我只是有些惊讶……请这边走。”

他转身带路，身后唐恩和穆里尼奥同时摇了摇头：这该死的律师！算你好运，秘书小子！

兰迪回头冲他们两个笑笑，穆里尼奥将头昂起来，看着天花板，唐恩则似乎对走廊上的照片更感兴趣。

根据规定，有关球员劳工证上诉时，评审图的组成必须是英格兰足总、英国政府官员、职业球员协会成员以及三名专家组成，他们的意见决定了一名球员是否可以获得特殊待遇的劳工证。

显然，穆里尼奥和唐恩同时出现，也让评审团成员有些没想到。

看来唐恩和穆里尼奥之间的不合世人皆知了啊。

整个申诉过程很程序化，评审团的成员都预先看过了佩佩的个人资料，包括文字资料和图像资料，对于佩佩的能力，来自不同部门的评审团成员都会有不同的评判。让唐恩和穆里尼奥来，主要是为了应付他们的提问。

穆里尼奥首先作为“发现佩佩的恩师”身份证明佩佩确实拥有出色的实力和无可限量的潜力，他说话的分量显然比那些资料更重。

唐恩坐在一边，看着穆里尼奥站在房间中央，对一个又一个问题，做出符合他愿望的回答。觉得抛开了互相竞争的关系，穆里尼奥还算是一个不错的人……

轮到唐恩上场的时候，问题主要集中在佩佩的位置上——

“唐恩先生，很明显，佩佩是一个中后卫……”

唐恩脸上强作笑颜，实际上在咬牙反问道：“是的，有什么问题吗？”

“我比较感兴趣的是，为一名中后卫使用这宝贵的‘特殊天才’名额，森林队今年夏天不打算引进前锋了吗？伊斯特伍德的伤还没有好吧？”

唐恩看了看评审团其他成员，然后问道：“请问，这是符合程序，必须回答的问题吗？”

评审团中有人站了起来：“别误会，唐恩先生。只是我们几个人的一点点好奇心。”站起来说这话的人是三位专家中的一位，早就退役，如今成了一名电视工作者的加里•莱因克尔，他答应担任这次听证会的评审团工作，就是因为这是诺丁汉森林的上诉，托尼•唐恩必定会来。

唐恩看了一眼莱因克尔，问题不是他提的，不过估计出这主意的人一定有他一份。

“人们一说起天才，首先想到的就是前锋或者边前卫，前腰……难道防守球员就没有天才了吗？”唐恩把在他心里憋了好久的话一口气吐出，“有人认为里奥•费迪南德不是天才吗？有人认为乔治•伍德不算天才吗？如果可以为进攻球员申请‘特殊天才’，为什么我不能为一名确实具有巨大潜力，确实是天才的中后卫申请这个‘特殊天才’？佩佩的能力在资料中表述的很详细，刚才穆里尼奥先生的陈述，相信你们也都还没忘，我不想证明佩佩是不是天才，我只想反问一句：莱因克尔先生，您认为什么样的才算天才？”

他说完这番话，评审团专家三人组把头凑到一起，小声嘀咕了起来。会场除了他们三个的声音，再也没有其他人出声询问唐恩一个问题。唐恩静静等待着。

过了大约五分钟，参与进三个人讨论的评审团成员越来越多，足总官员不得不站起来宣布听证会到此结束，关于佩佩的问题，评审团还需要继续研究讨论，两天之后，将通知诺丁汉森林俱乐部，佩佩是否有资格拿到劳工证。

“这就完了？”从足总大楼里面出来，唐恩耸着肩膀问兰迪律师，“足总都是这样，在一切情况都清楚的时候还要再花两天时间来结束讨论吗？”

兰迪疑惑的摇摇头：“不，这是我所见过的第一次。或许，唐恩先生，您的球员让他们内部出现了不统一的声音。”

“这就是说……在佩佩能不能拿到劳工证这个问题上，我们现在的情况和一天之前没什么区别？”唐恩又问。

蓝迪点点头，还没说话，旁边的穆里尼奥微笑着抢过了话头：“唐恩先生，这第一个可并不好做。对不起，俱乐部有事情，抱歉我必须先走了。”

说完，不等唐恩反应过来，他向其他人微微欠身，便先行离去了，甚至都没有和唐恩握手。看上去两人不像是在一起并肩作战和足总踢了一场比赛，反而像是刚刚结束了又一次对抗赛。

门德斯对唐恩笑着耸耸肩。

唐恩自认倒霉了……

穆里尼奥走的真坚决，根本没有留给他反击的机会。

看来要报仇，只有等到新赛季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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