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爷一愣，深深地望着叶宁，从后者身上，他感到了一些变幻。

过去，虽然叶宁是个非常有主见的人，但在他面前并不强势，至少会耐心听取他的意见，哪怕观点向左，也会不惜唇舌地说服他，也就是通常意义的：以理服人。

而现在，叶宁的语气依旧很平和，却是透着一股不容置疑，一言而决之意。

这并非是不讲理，而是有些事没有绝对的道理，叶宁当仁不让地成了那个拍板之人。

“黑爷，我知道我的选择在大义上未必是对的，可能在大多数眼中还错误的，或许，你会认为我是个狭隘的人，觉得我自私，没有担当，甚至对我感到失望，但我不后悔我的决定。”

叶宁语气淡淡，却是义无反顾地决然，他看了秋若雨一眼，眼神柔和：“你难道忘了吗？我一早就向你表明过心迹，在我心中，自己的性命固然重要，但为了我心爱的人，我可以上刀山下火海，若果死神要将她从我身边带走，那我就和死神决一雌雄，若是这天要给她降下劫难，我便要与天斗一斗。”

“在我心中，这个世界上的亿万生灵也比不上来得重要，为她我可以与整个世界为敌，更别说辜负这个世界。”

“是以，要以我夫妇二人的牺牲为代价，为整个世界谋取福音，对不起，我做不到。”

为私情舍大义，这就是叶宁的态度。

秋若雨侧脸怔怔地看着他，水灵灵的明眸之中，映着那一张刚毅的脸庞，脑海中不知在想什么，沉默了好片刻，嘴角泛起一抹甜蜜弧度，迅速放大，充斥了整张脸颊。

那张圣洁而冰冷的绝美脸蛋，此刻绽放出的笑容，当真是倾国倾城，世间万千美艳花朵，与之相比都是黯然失色，将这片天地并未散去的硝烟冲散了去。

“我们说好了还要携手君临天下，可不是带着遗憾与悲壮共赴黄泉。”叶宁勾起手指，自秋若雨高挺的鼻梁刮下，腼腆地笑了笑，刚才的一番话，他也是一时有感而发，而他的本性，并不是那种煽情的人，被秋若雨这样近距离，含情脉脉地注视，多少有些尴尬。

“咳咳咳。”黑爷干咳了几声，有些受不了，这样的场合，两人还有心秀恩爱，太不合时宜。

“黑爷，对不起。”叶宁目光转向黑爷，沉默了一下，脸上流露出一抹由衷的歉意，他知道自己能走到这一步，黑爷煞费苦心，他也很感激黑爷，可最终，他的自私决断让黑爷失望了。

“你小子还知道说对不起，哼。”黑爷闷哼一声，闪身来到阿暮三人身边，此刻后者三人都是处于昏迷状态，不过从脸色气息来看，并没有受伤太重。

简单查探了一番，黑爷便摇头道：“不必担心，只是被封住了穴道，抽掉了七成真气，交给我来处理。”

叶宁点点头。

黑爷看看他：“你不是那种没有责任的人，说说吧。”

叶宁说道：“如今盖亚的实力在我之上，就算我和小雨合力，能够重伤的他的几率也不会有三成，哪怕有您催动阵法相助，非常自爆...”

顿了一下，略作沉吟，他脸色凝肃起来：“盖亚体内的那个灵魂非常强大，之前他想要占据我的身体，我和他接触了有大半年，老实说，如果没办法实现质的突破，我不是他的对手。”

很坦然，这还是叶宁第一次同境界承认无法战胜对手。

血族是世间公认的血脉最强大的种族，再加上一个恐怖的灵魂，这种状态下的盖亚，即便称之为有史以来同境界第一人都不为过，真正的同级无敌。

黑爷没有立刻回应，陷入思索。

“这小子说得没错，这都是天意，天意难逆。“一道飘渺的声音响起，带了几分感概之意，黑爷朝着某个方向望去，神情颇为复杂。

这声音来自菩提古树，黑爷与菩提古树的感情外人哪会知道，自从暗黑之主离世之后，黑爷便是来到了这片山林与菩提古树相伴了近三个世纪。

一来，是黑爷与世界之巅间的约定，负责镇守时代之心小世界，二来，也是黑爷本身的意愿，当初他被菩提古树特许，陪同暗黑之主进入时代之心所在小世界，与菩提古树之间接下深厚感情。

严格来说，黑爷在这个世间真正的友人只有两个，暗黑之主，菩提古树。

对叶宁的友好，那是缘于暗黑之主。

数百年前，暗黑之主离他而去，如今，菩提古树也要和他永别了...

在大时代来临之前，菩提古树便推演过命数，黑爷已经知晓了未来的一些事情，可真到兑现之时，总归有些难以接受，这也是为何，之前他怂恿叶宁全力与盖亚一战！

说到底，他也是有着些私心，想要逆天意而为，打破宿命。

现在看来，天数果然非人力所能改变。

一道身影缓缓走来，正是菩提古树灵魂幻化的老者模样，此刻，他显然还没有恢复，身体呈现半透明状，犹如随时会消失一般。

“你和我都被这小子算计了。”老者看了叶宁一眼，摇头叹息，又看向黑爷，颇为无奈，黑爷不明所以地看向叶宁，叶宁摊了摊手，一脸无辜。

“到了这个份上，还不愿透底吗？信不信我一怒之下，随你自身自灭。”老者恶狠狠地瞪了叶宁一眼，叶宁摸了摸额头，在黑爷与秋若雨诧异的目光之中，他苦笑一声，道：“好吧，我坦白，当初那个灵魂想要夺舍的我的时候便与我说过，只要有了我这具身体，再得到时代之心，便有九成把握更进一步，为了向我表明并非欺骗，那个灵魂向我开放了一部分记忆，那个灵魂乃是上古一大时代主宰，名：独孤败天。”

听到这个名字，老者眼瞳骤然一记收缩，脸上浮现出浓郁的苦涩，连声道：“难怪了，难怪了，原来是那个家伙，千万年来，他是唯一一个有五成几率实现突破之人，正如其名，最终他不是败给了自己，而是败给了天，没想到，几千年过去了，他的执念犹存，居然还会有卷土重来的一天。”

然后看向叶宁，语气极端复杂：“那是个极其邪恶的妖孽，年轻人，你被他盯上还能摆脱他，足见你有大气运缠身，好吧，我便成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