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万正颇有些豪迈地坐在一块石头上，而他的面前，是一个仅有半满的酒坛子。

看到荆怀九来了，陆万的眼神变得很温柔，他向荆怀九招手，让她过来。

荆怀九轻叹一声，对于陆万有些孩子气的举动，她还是选择了纵容。

陆万看了看天空，微风拂过他的发丝，他微微眯了眯眼睛。这里的景致其实并不算好，因为战争的巨大压力，好像这里也多了些肃杀的意味。不知道为什么，今日他总觉得心里不太安稳，否则也不会来这里饮酒。

陆万不知道自己应该跟荆怀九说些什么。他们两个人年少相识，如今已经过去了那么多光阴。该说的，好像不说出口对方也能够明白。

荆怀九坐在陆万的身边，也跟着抱起酒坛子，喝了一口，然后她又递给了陆万，两个人一人一口，谁都没有说话，直到把那半坛酒喝完了。

陆万最近身体憔悴的厉害，喝完了酒以后醉意更是浓重。他醉醺醺地躺在那里，处于半睡半醒的朦胧状态之中。陆万脸色有些发红，他的眼睛里面也是血丝，那种责任，让他这个皇帝身心俱疲。

荆怀九就一直看着陆万，直到他快要睡着了，这才站起身来想要离开。刚走了几步，就听到了来自身后的声音。

那个男人哪怕在梦里，也在喊她的名字：“怀九，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我……”

荆怀九脚步一顿，回头看了他一眼，然后就转身大步离开。

夜色如墨。赫连勃还在自己的营帐里面看着兵书。他已经做好了两国开战的准备，现在正是扩张势力的大好时机，赫连勃自然野心勃勃。但是当他看到荆怀九进来了，还是有些惊讶地挑了挑眉。

在赫连勃的眼里，荆怀九一直是个很独特的女子，否则他也不会对她渐生好感，最后不知不觉就想要把她据为己有。

荆怀九看到赫连勃的眼神，就知道他根本没有把自己跟一天前的意外联系起来，这也让她隐隐松了口气。

赫连勃看她来了，眼睛里也隐约有着笑意。

“你来找我，是有何事？”

说着他还做了个手势示意荆怀九坐下。荆怀九在赫连勃的对面坐了下来。

“我只是闲来无事，想要来看看你罢了。”

赫连勃却没有说话，笑意更加明显了。

荆怀九自然知道赫连勃对她的感情，可是那又有什么用呢。一个人跟一个国家相比，实在太过渺小。

两个人都有些沉默，只有烛火在墙上拉出长长的影子。荆怀九想起自己跟这个男人经历的事情，半晌，还是顺从自己的内心问了赫连勃一句：“你是真的心悦我？”

赫连勃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会问这样的问题，但还是毫不犹豫地点点头：“是的。我从来没有这样对一个女人着迷过，你是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

荆怀九笑了。笑的赫连勃有些摸不着头脑。

可是过了一会儿她的笑容就收敛了起来，她眼神里面的情绪很复杂，可是赫连勃却发现他没有办法看清。

荆怀九看着他，缓缓地摇了摇头：“赫连勃，你说的话我不信。”

听到她说不信，赫连勃的眉头立刻拧了起来：“你为什么不信？我对你发誓，我这辈子定然会只爱你一个，只宠你一个。”

荆怀九继续摇头，看向赫连勃的眼神里面充满了无奈：“赫连勃，你不懂什么叫做真正的爱。如果你为了我，舍弃这座江山，让你的士兵们立刻撤退，那我便相信你是真的爱我，心悦我。”

听了荆怀九的话，赫连勃的脸色立刻低沉了起来，看上去好像在隐忍着怒气。

他抬起头来的时候，眼睛里面含着讥诮：“荆怀九，我赫连勃此生此世，只对你一个女人付出了真心。可是你又是如何对待我的？”

荆怀九脸上的神情在烛光下看不太清晰，她的声音在赫连勃的耳边响起：“如果我说，我愿意跟你在一起，你会不会停止这场战争？”

赫连勃一怔，脸上的神情缓和了不少。但他还是摇了摇头：“怀九，如今我已经有了如此大的胜算，又如何会选择放弃？江山美人既然都能够得到，那我又为何要为难自己？”

赫连勃的话让荆怀九最后一丝犹豫都消失了。

哪怕心里对这个结果已经隐隐有了些预感，但是听到赫连勃的话，荆怀九还是忍不住有些怅然，也许这就是权力的魅力所在吧。

她没有再去回应赫连勃的话，相反她起身拿了两个酒杯走了过来。

外面的风声逐渐清晰，夜深了，风也起了。但是战地的火光却越来越烈。

荆怀九看了看空茫的天空，眼里隐约有些泪光。

她转身的时候，却还衔着一抹笑。

赫连勃看到荆怀九拿着酒杯过来，也见怪不怪了，所有的一切他都可以容忍，只要这个女子还在他的身边。

有些浑浊却泛着光泽的酒水斟满了杯子。荆怀九没说话，手指轻抚着杯沿，随后将一杯酒放在了赫连勃面前。

赫连勃一直看着她的动作，目光幽深，知道一切都准备好了，荆怀九又恢复了自己以前的坐姿以后，他才缓缓开口了。

“这是什么？你想要给我下毒？”

荆怀九的脸色依然平静，看向他的眼神里面也是无波无澜。

她嘴角的笑意还没有消失：“我为你斟酒，来与你共饮，若是毒酒，你又该如何？”

赫连勃伸向杯子的手顿了顿，随后他却大笑出声。荆怀九听到他的笑声，也没有多大的反应，还是依然用一种平静的甚至可以说得上是冷漠的眼神看着他。

赫连勃的笑声停了，锐利的眼神仿佛刀子扎在荆怀九的身上。荆怀九衣袖轻拂，神情混不在意，甚至有些慵懒。赫连勃的脸色终于完全冷了下来。

他刚想要说点什么，突然一个士兵匆匆忙忙地进来了，他的身上还有未干的血迹。

士兵低头抱拳，声音压低：“大皇子，刚才有人要刺杀您，让我们处理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