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边还站着一个一身龙袍的陆万。
陆万站在那里,一身尊贵的龙袍,明黄色的龙袍跟牢狱里的暗色产生了极大的反差。
有些格格不入。
苏公公急忙跪下行礼,“参见皇上。”
陆程闻言身子一僵,却又镇定的扭过头来,看着陆万身上的一身龙袍有些刺眼,冷冷的看着陆万。
他来干嘛?
直接把他砍了就完了,还要来看看他的热闹,然后出言讽刺一番才甘心?
陆万眉眼精致,眼睛里淡然无波,只是轻轻的唤了一声,“皇兄。”
平平淡淡的两个字,没有多余的感情,更没有陆程所想的讽刺嘲笑,只是轻轻的两个字,好似这两个字喊出来,再简单不过,再正常不过。
是啊,他是他的兄长啊!
只一瞬间,陆程就移过了眼眶,一言不发。
原因吗?
他不想让陆万看到他已经泛红的眼睛。
“你起来吧。”陆万对苏公公道,相比之下,这句话的语气就冰冷了许多。
“你们去拿些酒菜过来,我与皇兄喝上一杯。”这话,是对着自己带来的太监的。
那太监一愣,转而点了点头,“是。”
说完,就领着苏公公出去了。
他想不明白,这种乱臣贼子,杀了就完了。
还吃饭。
“你要跟我喝酒?”陆程不敢置信的说道。
陆万嘴角含笑的点了点头,道,“跟自家兄长喝酒不是挺正常的嘛,说起来我们也从来都没有在一起好好喝过酒。恰好今日逢此机会,来喝上一杯。”
这话不带任何讥笑嘲讽,就好似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他是一个兄弟,而他是他的兄长,只是单纯的想要跟兄长喝一杯酒一样。
陆程默了,为了登上这皇位,他踩了多少兄弟的尸骨才走上去的,争夺皇位凶险万分,但凡有一丝危害他皇位的因素,他都会毫不犹豫地铲除,哪怕是自己的亲生兄弟,所以死在他手里的兄弟不计其数,那些曾经交好的,那些曾经不好的,全都死于非命。
却没想到这个不问世事的兄弟会走到今天这一步,到倒令他刮目相看,只是更没想到的是都到了今天这一步,他竟然还想要跟自己好好喝一杯酒。
“好,那就好好的喝一杯。”陆程突然笑了,笑的张狂,笑的野性,笑的洒脱。
只是莫名的伤感。
宫中的一切都很快,包括御膳房。
不一会儿,两个太监就回来了,手里都拎着一个食盒。
朱红色的檀木食盒雕花画叶,一个简单的食盒也栩栩如生。
食盒不大,急忙放着几碟小菜,而苏公公的食盒里,放了整整一食盒的酒。
白瓷的酒坛子不大,却装了整整十瓶。
“皇上,你们是出来还是?”公公看着这加大版的笼子犯了难,这总不能让自家皇上进笼子里吃饭吧!
陆万却轻轻的摇了摇头,开口道,“无妨,就在里面吧!”
既然皇上都开口了,他还能怎么滴?
“好嘞。”公公把吃食都放在小桌子上,不一会儿,小桌子上就堆满了好吃的。
又把那一食盒的酒给放了进去。
“那若是无事,奴才就先出去了。”公公低着头,说道。
陆万点了点头,挥了挥手,示意他出去。
陆万身子一低,从笼子的入口处也钻了进去。
陆程倒是没想到,陆万会进来,不由的惊讶了一下。
“皇兄,来,酒。”陆万丝毫不怕龙袍惹上脏污,直接就做了下来。
从食盒里拎了一瓶酒,陆万递了过来。
“这第一瓶我敬您,不为别的,只因您是我兄长。”陆万说道,说完就仰头一饮而尽。
陆程看的眸光湿润,仰头也是一瓶,一饮而尽。
兄长,多么亲切的词啊!可惜在这个地方听到的。
未多一会儿,两个人就喝几瓶酒,陆万脸颊泛红,而陆程则是彻底的醉了。
“我跟你说,皇弟,皇位不是我要抢,而是我不抢就会死啊。”陆程突然说了这样一句话。
说完,又径自哈哈的笑了。
笑的极其洒脱,若不是这样的情景,还以为是个刚刚落笔的诗人。
只是看到,又会觉得,笑的又如此伤感。
“小的时候有一次我看到贵妃娘娘的丫鬟做错了事,被扔进了水井里,谁都不知道。而后来我看到有的丫鬟。就做错的事,就随便打发走也就算了,为什么她要被扔进水井里呢。后来我才知道,那个丫鬟背后有人。大概也就是眼线吧,可是那个时候贵妃娘娘是容她不得的。所以就扔进了水井里,你看有权有势了,连死的方法都不一样。”陆程仰头又喝了一口酒,笑着说着他小时候的事。
陆万没有再喝,冷风一吹,意识倒是清醒了些。
“可是你何苦杀了那么多人呢,那些有的是我们的兄弟呀。”
陆程闻言一愣,继而笑了,“兄弟什么是兄弟,我没有兄弟。我小的时候,他们一个个的就会欺辱打骂我,把先生给我的书扔进了池塘,给我烧掉,不给我东西吃,踹我打我,他们又何尝把我当成兄弟看过,你知道我为什么从来没有对你下手吗?”
陆程说着说着,眼睛里不自觉的,流下了一滴泪。
转而问陆万道。
“不知道。”说来他也很好奇为什么他从来没有对他下过手。
“因为我们都同病相怜,不同的是你甚至还要被自己的亲生母亲打。”陆程仰头喝了一瓶酒,一饮而尽,说完,眼中闪过一抹凶狠。
“啪。”的一声,酒瓶子就被摔了。
清晨,一抹阳光透过纸窗照在了陆万脸上,他苦笑一声,阳光如此明媚就如同过去一般,仿佛与昨日清晨的阳光别无两样,可是一切都早已不一样了。
陆万旁边的公公尖着嗓子,对着陆万殷勤道,“皇上,今个儿可是您第一天上朝,可是万万不能耽误啊!”
“替本……”陆万顿了顿,闭上了眼睛,将后面未曾吐露的话给堵在了嘴中。
陆万心中不禁有些惆怅,他险些忘记了如今自己已经不再是什么王爷,而是当朝天子,一代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