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年冬天,冷的很早。还未到大雪,宫里就已经下过几次鹅毛大雪了。下雪的日子就是余妃的生辰,所有皇子必须到场。
余妃喜香,皇上便在大殿里点上了最珍贵的龙涎香。五皇子到的时候,就是不见其人先闻其声,还在殿外呢,就听到了他的声音,“今年比往年的冬天冷呢!”
皇上听得他的声音,不禁喜形于色,“这老五,总是这样没个正形!”陆要一进来,就英姿飒爽的行了个礼,“父皇,儿臣在外头可是听见父皇议论儿子了!”
元康帝饶有兴致的看向他,“哦?你到说说,朕说你些什么了?”不等皇上免礼,他便自己站了起来,“父皇说儿臣整日里没个正经!可不是?”
“哈哈哈!”元康帝笑了起来,冲旁人笑道,“朕这儿子,可顽劣的很!”
大殿里一片笑声。
不管在哪里,只要有陆要在场,他就定会吸引所有人的目光。是啊,八岁就能作诗,十岁就能出口成章,这是陆程可望不可即的。
家宴的最后,皇上让每个皇子给余妃题一幅字。所有人都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只有陆程一个人现在最后面悄悄的看了看手心,手心是不小心将茶杯打碎被割破的伤口……握笔定然会抖。
因为是家宴的日子,陆程特地让太医将包扎伤口的拆除,他也断然不会知道父皇会在家宴的最后让所有人题字。
果不其然,在所有皇子题好字送到皇上面前的时候,只有陆程一个人没有动笔。
皇上皱了眉头,“怎么?程儿不会吗?朕记得,几个皇子里头,就属你的字写的最好!”陆程迟疑了一下,开口道,“儿臣前几日不小心伤了手,所以……”
余妃见自己生辰陆程居然不给面子,假装漫不经心的开口,“既是伤了手,便不用题字了,好生休息着吧!”
陆程悻悻回席,皇上投来一个意味不明的眼神,那一次,又是五弟的字最出彩……
他一下子从梦中惊醒,大汗淋漓的坐在床上,旁边是酣睡之际的荆怀九。听得他喘气的声音,荆怀九也起身扶上他的肩膀,“王爷怎么了,做噩梦了吗?”
荆怀九的声音在这漫长的夜里,显得甚是清冷,陆程面无表情的再次躺下,“无事,爱妾早些休息吧。”
她既被吵醒,已经毫无睡意,她看着陆程静静睡去的容颜,心想,陆程,你也会做噩梦吗?你是否知道,在那些个你不来看我的日子里,我整夜整夜的噩梦,等来的却是你亲赐的毒酒。
外头淅淅沥沥的下着雨,荆怀九听了好一会儿也躺下了,闭上眼睛却怎么也睡不着,她只是想,陆程,我不会让你的皇位坐太久的。你需得记住了,你欠我的,终归是要还的。
次日,陆程又匆匆忙忙的进了宫,荆怀九依旧抱了猫,懒洋洋的坐在太阳底下。
不一会儿,祺竺的声音悠悠响起,“姐姐这么冷吗?一大早就坐在了院子里头晒太阳。”
荆怀九并未抬眼,她知道是谁来了,这几日王爷不在府中,祺竺和幽兰两个人也日日来她房中,挑些尖酸刻薄的话来说,她从不予以理会。对于荆怀九来说,在上一世,宫里的女人表面上都对她恭恭敬敬,背地里却想尽办法使绊子。而这王府里的女人却将所有的情绪都表达在脸上,她觉得实在难得。
那日幽兰在祺竺房中,总是笑而不语,让祺竺很是奇怪,最后才悠悠开口,“王爷要当皇上了姐姐应该知道吧?”
祺竺收回疑惑的表情,叹了一口气说道,“这是自然,府内大小事宜均为我管着,我又怎会不知道呢?”
“等皇上当上了皇位,我们再不济也有个妃位了。”祺竺不知道幽兰是有多喜欢她房中这茶,不一会儿就喝了个精光。
祺竺摇摇头,“妹妹忘了吗,当今圣上当初成为皇上的时候,王府里的正妃和侧妃成了皇后和贵妃,而侍妾通通都是贵人的位份,而我们以后,恐怕也是如此。”
幽兰许久没有说话,“以后若进了宫,我们也是老人了,妃位也是早晚的事情,不过,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王府里头那一位……”
祺竺的表情凝重起来,幽兰站起身来,走到祺竺的身后,说道,“府里头那位现已经是侧妃了,恐以后要成为皇后了呢……”她压低了声音,湿热的气息喷洒在祺竺的脸庞。
她转过身,面对着幽兰,“可是我们又有什么办法呢?”幽兰微笑着,一双清清亮亮的眸子阴沉下来,“我的好姐姐,我们只能一不做,二不休了。”
祺竺睁大了眼睛,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只听得她继续说道,“王爷这几日因为皇上的事情,早出晚归,不在府里,正是我们的好时机啊!”
“可是,若是被王爷知晓,恐我们都要吃不了兜着走?王爷对她的宠爱我们姐妹二人都看在眼里,到时候王爷如何能够放过我们?”
祺竺一脸担忧的问道。
“哈哈哈,姐姐还是太过单纯!若是你不说我不说,王爷如何知道呢?”幽兰这样说着,祺竺抬眼去看这屋子里的奴婢,也只有她自己的贴身丫鬟和幽兰的贴身丫鬟,想来……王爷不会知道事情是她们二人所为,便只当是一个意外。
自两人商量好后,便日日来荆怀九房中,伺机寻找机会。
荆怀九总也不理会她们,静静地要么逗猫,要么喝茶。偶尔让珍儿给她们两个人也泡上一杯海棠花茶,却总是等到茶水凉透也不会有人喝,然后她就会摇摇头惋惜的说道,“可惜了这茶。”
“妹妹,王府里的海棠花都谢了呢,只妹妹这还有晾干的海棠花瓣。”幽兰幽深的眸子径直盯着珍儿晒在太阳底下的海棠花轻轻的说道。
荆怀九许久才淡淡的说一声,“海棠无香呢。”
祺竺偷偷冲幽兰撇撇嘴,心想,谁还不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