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有爱卿这个太子, 有他这条退路，我们还得以离宫去养病, 但是没有人能接下爱卿身上的重担。有时候我会想，对这个孩子我们是不是太苛刻了……好在爱卿到底是扛住了这巨大的压力, 并成长为了一个很有担当之人。” 柯卫卿把头靠在了煌夜的肩头，喃喃地道，“我真的心疼这个儿子。”

“嗯，或许是因为他从一开始就没有退路吧，所以他必须变得强大起来，才能守护住大燕，还有他的心上人。”

“仔细想想, 景霆瑞何尝不是如此, 从一个小小的太子侍卫到如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功勋。

哪怕有爱卿的照拂，若他无自身努力也是无法办到的。”柯卫卿又说道。

“是啊，他们两个为了彼此一直都非常努力，或许我们帮不了他们太多, 但至少不要当绊脚石吧。”煌夜说道。

“君无戏言。”柯卫卿抬起头来道, “既然你这么说了，可不准再对景霆瑞有所挑剔了。”

“什么？你说了这么多话，敢情都是在为景霆瑞说情？”

“因为你是最反对他们在一起的。”柯卫卿说道，“自从回宫后，你就没有正眼瞧过景霆瑞，倒是有杀了他的心。”

“那当然了，他拐走了我可爱的儿子, 还害得他那么难过，我没把他五马分尸就不错了。”

“呵呵。”

“你笑什么？”

“只是突然想到你都是当爷爷的人了，还动辄要把人分尸，这样可不好。”

“嗯，卫卿说的在理。”煌夜笑着点点头，伸手抱上柯卫卿的腰，亲昵地道，“那这样可好？以后你怎么说我就怎么做，绝不违背你的心思。”

柯卫卿低头一笑后，抬眼看着煌夜道：“行，你以后就听我的吧。”

“遵命，夫人。”煌夜笑着要吻柯卫卿的脸颊。

柯卫卿却往他的胸口轻捶了一拳道：“大白天的，卿儿还在外边跪着呢。”

煌夜笑了笑，改为伸手紧扣柯卫卿的手，两人回去了殿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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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的时候下了一场不大不小的雨，静宜殿的前院里积起了数个小小的水潭，倒影着一个瘦削又笔挺的身子，就像一方泥塑般端正地跪在院子中间。

他浑身上下都已经湿透了，水滴沿着他白皙的脸颊滑下凝聚在下巴上，再似雨滴般掉落在地。

雨后的阳光把一切东西都照得分外明亮，他湿润的黑发闪着耀眼的光泽，让所有望着他的人都不觉泪湿了眼角。

在院门口，同样跪着好几个人。

景霆瑞是为首的一个，他既然没办法进去院内，就决定和爱卿一起跪着，自我请罪。

炎、天宇和天辰都是闻讯而来的，他们听说爱卿跪在这里并非是父皇和爹爹的意思，而是他觉得愧对于他们才选择的自我处罚。

炎便觉得自己也有错，为何要皇兄一人担着，便二话不说地跪下了。

天宇和天辰更觉得从未有帮皇兄分忧解难，也是有错在身，也就跪倒下来。

北斗过来看看情况，劝大家都起身，可是没人听他的，珂柔公主来了，帮着北斗劝哥哥们，无奈他们谁都不听，全都跪在门口。

在下雨时，珂柔一边替哥哥们打伞，一边止不住地摇头叹气，北斗轻拍了拍珂柔的肩头，让她不要太过担心。

太阳一点点地西斜，炎请求北斗送公主回宫，北斗答应了，但珂柔怎么都不肯走，说一定要等到皇帝哥哥出来了她才走。

众人正头疼时，还是北斗有办法，说与公主一起去看鸾儿和凤儿，因为既然大家都在这里，那就没有人陪着那两个娃儿了。

珂柔一听就着急了，便扯着北斗的衣袖赶去百子堂了。

炎笑了笑回头再看爱卿时，见他的肩膀突然地往前一冲而吓了一大跳，不觉想要站起身，但爱卿很快就稳住了身子，继续跪着不动。

安平虽然没有一同跪着，但也难受得不行，皇上昨日夜里就喝了一碗汤药，早晨起来也是什么都没吃，这都一整天可该怎么挨呀？

天宇和天辰看着犹如热锅上的蚂蚁，不停在原地转圈圈的安平，他们伸出手，悄悄牵住了他的手。

“冷静点，没事的。”天宇说。

“你再转下去要是晕倒了，我会心疼的。”天辰说。

安平的脸红了，把手抽了回来，背转身道：“少来这套，你们两个还是老实跪着吧。”

天宇和天辰都笑了笑，继续跪着了。

夜深了，星光变得分外明亮，爱卿却有些看不清楚眼前的殿门，总觉得它一会儿明亮一会儿黯澹，膝盖早已疼到失去知觉，唯有针扎样的刺痛感布满着两条腿。

但这些都不是最难受的，在饥饿、干渴的折磨下身子变得虚脱无力，每一分每一毫的坚持都是对精神和肉、体极大的考验。

身子又不受控制地晃荡了一下，爱卿深吸一口气，努力把腰挺直些，不让自己往后坐倒，可是身体里的力量早已消逝，他越是想要跪好，身体也就越摇摇欲坠。

把牙关咬紧，努力保持着神志，当天边再度泛出鱼肚白，院子里再度变得亮堂起来时，爱卿的身子往前歪斜，摔倒在了地上。

“卿儿！”柯卫卿第一个从殿门里冲出，但在奔下台阶的那一刻，煌夜却拦住了他。

“煌夜！”柯卫卿不解地抬头看着煌夜。

“让他来吧。”煌夜说道，在院子门口，景霆瑞也想来扶爱卿但被侍卫拦住了。

柯卫卿明白了煌夜的意思，便站在石阶上道：“让摄政王进来。”

侍卫领命，终于松开了一直横撑在院门前的长矛。

景霆瑞的步伐也有些踉跄，毕竟他也陪着跪了这么久，但他很快站定了，快步地来到爱卿的身边，轻轻呼唤爱卿的名字，爱卿的意识有些模模煳煳地，但他还是轻声地回应道：“瑞……瑞瑞……”

景霆瑞一把抱起爱卿，然后抬头看着煌夜和柯卫卿，他们同样也看着他。

“去吧，照顾好皇上。”煌夜说。

“嗯。”景霆瑞点点头，抱着爱卿快步离去。

柯卫卿十分不舍地望着，直到身旁的煌夜紧紧地握住了他的手。

“放心，不会有事的。”煌夜说道。

“嗯。”柯卫卿这才微微一笑，回握住煌夜的手道，“还有那三个小子呢，貌似是跪得站不起来了。”

院门口，炎、天宇和天辰都在呲牙咧嘴，他们努力地站起来，却还是吃痛地一屁股坐倒在地。

“都进来吧。”煌夜笑着招呼他们，还让人端热茶和点心来。

天宇和天辰不约而同拉上了安平，皇兄的事情已经得到父皇和爹爹的首肯，现在该轮到他们了吧？

在这之前，皇兄一直有在父皇和爹爹的面前替安平说好话，父皇和爹爹也很喜欢安平这样冰雪聪明的人。

当然，天宇和天辰也明白这也会是一场艰苦卓绝的拉锯战，但是只要有安平在他们身边，任何的困难都不会怕。

安平没有退缩，跟着天宇和天辰入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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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霆瑞把爱卿带回到长春宫，两人一同沐浴更衣后，景霆瑞把爱卿抱上了龙榻，又命御膳房准备了粥和点心，喂爱卿吃下去一些。

所有的这些事情景霆瑞都没有让宫女、太监插手，全由他一人完成。

爱卿在景霆瑞的怀抱里睡了约有一个时辰，他转醒的时候，发现景霆瑞正低头看着他。

“再睡会儿吧。”景霆瑞微微一笑，轻声地对爱卿道。

“瑞瑞……”爱卿抬起手摸了摸景霆瑞冒出胡渣的下巴，“朕不想睡了，朕有话要对你说。”

“微臣听着。”景霆瑞凝视着爱卿道。

“嗯，你是该好好听着，”爱卿突然一笑，然后正色道，“朕会娶你为妻。”

景霆瑞的眼眸不禁有些瞪大，他以为爱卿醒来后会训斥他，把他骂个狗血淋头，谁让他瞒着爱卿做了这么多的事情。

“你那是什么表情？吓到了吗？”爱卿笑了起来，“朕想要娶你的心思很久以前就有了，如今能说出来，心里可真是畅快。”

“皇上……”景霆瑞看着爱卿道，“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微臣心里有些不明白，”景霆瑞小心翼翼地问道，“您难道就不生微臣的气吗？”

“当然气啊。”爱卿扁嘴道，“气得还不轻，你就这么不信任朕，把朕瞒得好惨，但是冷静下来之后，多多少少也能明白到你的苦心。安瑞亲王狡诈冷血又隐匿极深，他的确是很难对付，如果没有万全的把握，是断然动不得他的。所以，你也是抱着破釜沉舟的心情去做的这一切吧。”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