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声隆隆, 下了一整天的雨都不见停歇,道路都成了湍急的溪流, 皇宫玄武门的守卫正在抱怨这糟糕的天气,远远看到有个男人牵着一匹马, 晃晃悠悠地朝着宫门而来。
“难道是个傻子?”这么大的雨也不知道躲避一下,守卫盯着他瞧,看到他脚下一个打滑,摔倒在水坑里,连他的马儿都看不过去了,咬住主人的衣领将他拉起。
“唉,这人还不如马。”守卫叹气摇头时, 男人越发地靠近宫门, 守卫正要呵斥他,他却自个儿停下来,扶着墙根一阵剧烈的呕吐。
“这哪来的醉鬼,敢在玄武门前撒野?!”另一个守卫也瞧见了, 便大声嚷嚷着, 两人一同走过去,想要把那人赶走。
这不拦还好,一拦差点吓丢魂,他们一眼就认出这是赫赫有名的摄政王,赶紧地一左一右搀扶住他。
这时,从宫门里头跑出来一个红衣太监,嘴里叫着“哎唷喂!”, 来到摄政王的面前:“您怎么又醉成这样?皇上找你都找不见人,特命小的在宫门前守着呢。”
“皇上……?”或许是听到了皇上二字,摄政王才把头抬起来。
“皇上让小的告知您,想要举办一次王大臣会议,要由你或者永和亲王来主持。”太监解释道,“但皇上找不到您,小的也不敢说您在外头喝酒,便说您在外头忙着……”
“皇上在哪?”摄政王挣扎着站起来,推开了守卫的搀扶。
“在……”太监迟疑了一下才道,“在修媛娘娘那儿用晚膳。”
摄政王一吹口哨,马儿就过来了,他翻身上马,一夹马腹便疾驰入宫。
飞溅起的水花浇了两个侍卫一脸,他们狼狈地擦着脸道:“摄政王这是怎么啦,从不见他如此失态。”
太监抖了抖身上的水珠,只是叹气:“这人一旦没了希望,便毁得比什么都快。”
守卫们不知深宫里发生的事情,更不明白太监在说什么,他们只是回到岗位上,继续守着宫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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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霆瑞快马加鞭的来到珍庆宫的门外,两个太监很快拦住了他。
“禀告摄政王,皇上正与娘娘用膳,还请您先更换衣衫,稍后片刻。”
“知道了。”景霆瑞这才意识到自己浑身湿透,实在有失礼仪,一个宫女出来带着他去到珍庆宫的西厢房,梳洗一番后,原来那身便袍已经成了一套深蓝绣着勐虎的锦服。
太监还端上了醒酒汤和糕点,景霆瑞喝完汤,意识已是清醒不少,便随便拿起一本书册翻看着。
有两个负责清扫门前积水的役使宫女并不知道这厢房里有人在,她们一边用竹扫帚扫着石阶梯上的雨水,一边交谈着。
“皇上对我们娘娘可真好。”这声音有些粗沉,乍听和男声一般。
“可不是,前些日方才送一颗稀世夜明珠,今儿又送来一块翡翠玉佩,听说那玉佩可水灵了。”
“这算什么,我再告诉你一件事儿。”粗声宫女说道,她刻意压低嗓门,但无奈天生音大,她道,“皇上今晚会与娘娘同、房……”
“真的吗?”宫女先是惊喜地叫道,随机又压低了声音,“瞧我激动的!”
“当真,方才我见到安平把皇上的寝具都搬来了。”粗声宫女道,“听说皇上知道了他生病前忙于政务,一直让娘娘独守空房,如今他病好了,心里怜惜娘娘,便亲口说了今晚会住下来陪娘娘。”
“皇上真好,懂得心疼我们娘娘。”宫女停下了扫水,感叹道,“皇上以前对待娘娘是相敬如宾,可总觉得少了点什么,直到现在才有些夫妻的样儿。”
“还不是因为摄政王从中作梗吗?他嫉妒自己的妹妹能够获得皇上的宠爱。”
“说真的,我不讨厌摄政王,但他要是个女人就好了,皇上就不会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皇上有为难吗?我没看出来,皇上现在眼里就只有修媛娘娘一个吧。”粗声宫女正说着,一位公公心急火燎地插话进来:“胡说什么浑话,不要命了,竟然在这里乱嚼舌根!就不怕打扰到摄政王吗?”
“什么?”两个宫女当即吓白了脸。
“还不快下去!”公公打发了她们,急急忙忙跨入西厢房内,想要去和摄政王解释一番。
可他进门一瞧,屋里空无一人,一本书掉落在地上,公公走过去把书册放回原位。
“人怎么就走了呢?”公公吃不准摄政王有没听到宫女们的谈话,不过他既然走了也少了一桩麻烦事吧,公公回去寝殿向皇上禀报,摄政王已经走了。
“大概是摄政王看到天色渐晚,就不想打扰皇上您歇息吧。”修媛娘娘面带微笑地对爱卿说道。
“这人真是的,朕要找他时找不见人,不想找他了他反倒是来了,朕要见他了吧,他又不见了。”爱卿摇头道,“他这是在和朕玩捉迷藏么?”
“怎么会呢,只是刚好错过吧。”修媛一再地为景霆瑞开脱,“明日早朝,您不就能见到摄政王了?”
“嗯,反正不是要紧事,那就明早再谈吧。”爱卿点点头。
“爱妃,朕这会儿还要批阅奏本,你累了的话,就先睡吧。”
“臣妾不累,臣妾在这绣花儿,陪着您批折子。”修媛温柔地笑着说,宫女已经把绣品拿了出来。
“好。古人讲究男耕女织,我们就来个男批折子女绣花。”
“噗,皇上您的笑话,臣妾还真是承受不起。”修媛笑了起来,“臣妾的绣花不过是打发时间的活儿,怎么能和您办的大事相比。”
“你贵为娘娘,怎么会承受不起?”爱卿坐到修媛的面前,“朕今日看到你落泪,这心里直到现在都很难受,要是知道你看到那玉佩会哭,朕就不送你了。”
“皇上……”修媛无法明说自己会哭泣的原因,那玉佩是“喜上眉梢”,凋刻的模样与景霆瑞曾经有的那块家传玉佩极为相似。原本她一直想要得到那块玉佩,好证明自己是景霆瑞的媳妇儿,却没想景霆瑞把这玉佩给了爱卿。
后来因为皇上与景霆瑞交恶,那玉佩也下落不明,修媛以为皇上既然忘记了景霆瑞,就不会记得这玉佩的事情了,可没想到他竟然买了如此相似的一块玉回来,有些担心爱卿已经想起了什么,一时伤心就忍不住掉了眼泪。
“臣妾那是喜极而泣。”修媛微微一笑道。
“真的吗?看你哭得那么伤心,朕当真以为自己送错了东西。”
“怎么会呢?臣妾还打算绣一幅作为回礼。”
“好呀,朕喜欢。”爱卿笑了笑,接着又低着头道,“朕今日虽然歇在你的宫里,但是朕……”
“臣妾明白的,皇上喜欢一个人睡。”修媛伸手轻抚爱卿的手背,“皇上,臣妾不会不高兴的。您也无需总是送昂贵的礼物给臣妾,夫妻之间讲究的是长长久久,和和睦睦,皇上的心意臣妾都懂。”
“嗯,果然只有你最清楚朕的心意。”爱卿澹澹地一笑道,“自打大病初愈后,朕的心里总是空落落的,对那些事提不起劲。修媛,朕是喜欢你,但朕现在只想好好料理国务,等日后朕定会补偿你的。”
“才说不用了,皇上又在自责了。”修媛笑了起来,爱卿也不禁笑了,在一旁伺候的安平,看到修媛看着爱卿的眼神,知道她对皇上是动了真情。应当说,无人会面对皇上的温柔体贴而无动于衷吧?
“这可怎么办呀?”安平急得快挠头了,在他的心里还是希望皇上与摄政王重归于好的,可眼下看来,怎么两人却越走越远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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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早朝。
先有相爷上奏要弹劾孤城地方官员贪赃枉法,当地百姓是怨声载道。
爱卿知道孤城是皇伯淳于耀泰的属地,当地的官员出事,皇伯也难辞其咎,但他毕竟是父皇的“三哥”,自己身为晚辈,无论如何都要给他留些颜面。
想到这里,爱卿就微微一笑说:“西孤王虽然年事已高,在管事上或有疏漏,但也不至于做出让官员鱼肉百姓的事情,这其中恐有什么误会,为了还皇伯一个清白,就由吏部负责此事,前去核查一番。”
一位吏部官员出列,跪地接下圣旨,皇上这么做,既保全了皇族的颜面,又没有驳了相爷的参奏,双方都很满意。
第二件事,便是王大臣会议,永和亲王炎想要继续主持会议,爱卿同意了。
第三件事,便是兵部反馈说,收到一封密报,夏国公主吉吉尔貌似又有新的动作,她似乎想要在自己被剥夺公主封号之前,进行一次政变,把那些反对她,希望把她赶出宫的大臣全都杀死。
“她还真是一个爱惹事的公主。”爱卿轻轻叹气,“朕本不想伤她性命,如今看来,朕还是得派人过去一趟。”
爱卿的话没有言明,但大臣们大多猜出皇上想要派遣一支精锐军远赴夏国,帮助那些大臣扳倒公主。
“对于夏国,相信摄政王是最了解的吧?不知你对此有何意见?”爱卿突然把话题集中在了静默不语的景霆瑞身上。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