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和他吵架了吗?」天宇瞅了半天,好奇极了,凑到爱卿身边小声道,「真稀奇啊。」
「没有,我们好着呢。」爱卿头也不抬,另拿起一只湘妃竹羊毫笔,继续抄写诗经。
「不对啊,大皇兄,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啦,你竟然会赶景大哥走?」天辰曾经被景霆瑞救过一次,那天,他突发奇想地爬树去研究蜂巢,没想遇到一阵大风,差点被刮下来。是路过的景霆瑞飞身上去,把摇摇欲坠的他给拎了下来。
这事也没惊动皇帝皇后,免去了一顿罚。所以,天辰对景霆瑞很客气,或者说,是万分地敬仰。
「我没有赶他走,这不是师傅罚抄书么。」爱卿皱了皱眉,顽固地否认道。
「管他做什么?」炎插话进来,「不过是个侍卫。」
这话却惹来爱卿的一个怒瞪,炎立即赔笑似的,给爱卿扇扇子,「你就别生气啦。」
「我没生气啊。」爱卿说,却发现弟弟们动作一致地看着他,那目光仿佛在说,你就是在生气啊,生景霆瑞的气。
谁让爱卿并不会掩饰脸上那相当不满的神情呢?
「算了,我先回去了!」受不了他们的眼神,爱卿腾地站起来,命小德子收拾东西。
「等等,卿儿,我和你一起走。」炎也赶紧命自己的伴读太监收拾笔匣书卷。
「到底出了什么事啊?」天宇是百思难解,最后举手放弃,两位皇兄结伴走了,他便和胞弟天辰一起回宫。
「其实,你是很喜欢大皇兄的,对不对?」同坐在一架锦车上,天辰问与自己容貌极为相似的哥哥。
「嗯,我喜欢他。」对孪生弟弟天辰,天宇没有任何的隐瞒,也瞒不住,他们二人的心意总是相通的。
他们不是在宫里出生的,柯卫卿带着他们生活在远僻的山村,直到他们五岁时,父皇才找到他们,并接回宫住。
从穷乡僻壤的茅屋到巍峨耸立的宫殿,从都是说着土话的农妇,到字正腔圆的宫女,这种变化根本是翻天覆地的!
就算是自认天不怕地不怕的天宇到了宫里头,也会对各种金碧璀璨的事物,惊愕到闭不拢嘴。
天辰也是难掩羞怯地拉着哥哥的衣角,两人在宫女的簇拥下,慢步前行。
他们要去东宫拜见太子殿下,他们的长皇兄,时年八岁的淳于爱卿。
素未谋面,不知兄长是怎样的人?天宇的心里是直打鼓,若是大哥不好相处,欺负他二人,那他们情愿回乡里去。
然而,离东宫正门还一大截路呢,一个穿着黄袍子的少年就奔了出来。他跑得飞快,跟小鹿似的,而细白的额上都有汗了,圆脸蛋整个红扑扑的,像熟透的果子。
『是天宇、天辰吧?』少年急急地刹住脚,后头还跟着一拨追得直喘气的太监,他虽然是问话,却是极肯定的语气,眼里满是期盼和喜悦的光芒。
『呃,是我们。』天宇眨巴了下眼睛,看着这个高出自己不少,眉目清俊,皮肤白皙的少年,虽然初次见面,却丝毫不觉得他有陌生感。
是因为他长得很像爹爹的关系?
『我是哥哥哟!你们的大哥!』爱卿笑得如三月里的花儿,一把抱住兄弟二人,用脸孔使劲地磨蹭着,「哈哈,好可爱哦!我的宝贝弟弟!可想死我啦!」
就算柯卫卿都没叫过他们宝贝!
在这无比热情又温暖的拥抱里,天宇和天辰不由都红了脸,之前的不安和怕生也都烟消云散了。
『对了,这是你们的二哥炎。』想起什么似的,爱卿扭头,看向另一华服少年,他是稍后赶到的,他的眉眼、嘴唇都像极了「娘」,也就是他们的父皇。
『二皇兄。』天宇、天辰叫道。
『嗯,你们好。』不同于爱卿的热切,炎只是点点头,但是目光里仍然透着好奇。
『太子殿下,这里风大,等回宫再叙吧。』一个青年靠近说道,他身材挺拔,投下一片阴影。
天宇、天辰都嘴巴大张地望着他,觉得他虽然穿着侍卫的服饰,气势却与后面的人截然不同,怎么说呢,竟然有种父皇的非凡气概。
『这是景霆瑞,我的近身侍卫,你们若有事,也可以找他。』爱卿笑着说,热络地拉着两兄弟的手,就往东宫去了,『我给你们准备了好多好吃的呢。』
景霆瑞自然跟着他们,亦步亦趋,却丝毫不惹人厌烦,他的存在就像阳光、空气一样自然,却又不可缺少。
天宇、天辰很快就与两位皇兄打成一片,爱卿看起来和他的容貌一样,天真无邪,毫无城府,单纯可爱得要命。炎呢?虽然偶尔会表现出少年老成的样子,但也会调皮,心地善良。
一旦混熟了,他们在乡野里学会的捣蛋功夫全都表现出来,爱卿没少替他们担心。不论是爬到屋梁上去掏燕子蛋,还是穿宫人的衣裳溜出学堂玩儿,犯的错不比爱卿少,但是他们二人会互相打掩护,口径一致地否认做过的事。
爱卿为了保护弟弟们不受责罚,好几次主动牵涉其中,还替他们顶罪。
天辰知道,也心疼这个大皇兄,可该说就是因为喜欢,才会去欺负,以引起他的注意吗?因为炎一直霸占着爱卿,除此之外,还有父皇和景霆瑞。
——都视他为珍宝。
天宇就经常捉弄爱卿,从上课在背后丢纸团,到抓青虫放进爱卿的笔匣,害他捏到柔软的虫子,还不小心捏扁了,而吓得差点昏过去……
而天辰就是帮凶。
「我们都喜欢他。」天辰说,看着车撵外,秋意正浓的景色。
「辰儿,我是不是做得太过分了?」天宇实属难得地反省,垂头丧气地道。
「我倒不觉得是蝴蝶的事。」天辰托着下巴,想了想道,「你也看到了,他就是在气景大哥。」
「唔……」天宇似乎更郁闷了。因为爱卿怎么会讨厌景霆瑞呢?这根本不可能嘛。
「算了,床头打架床尾和,他们两个肯定没事的。」天辰笑着勾住哥哥的肩头,「咱们就别管这么多了。」
「什么是『床头打架床尾和』?辰儿你最近又在看什么书了?」这话怎么听着那么怪异?
「意思是说,夫妻之间闹点小矛盾是很常见的事,不会吵太久的。」天辰和天宇咬着耳朵,「你就放心吧。」
「不对啊!他们又不是夫妻!」天宇听明白了,却嚷嚷道,这样的说法真令他不愉快。
「也对。那么就是『船到桥头自然直』,反正都差不离啦。」天辰倒不是很在意。
「哪里差不离,是差很多好不好!」天宇却死磕道,「他们一个是主子,一个是奴才,什么夫妻、桥头的统统都不对!」
「你呀!景大哥他可不是一般的奴才,他将来定会成就大业,让天下人刮目相看的!」天辰也叫嚷起来,他认为自己绝对不会看错人。结果直到回到宫里,他们都没分出谁对谁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