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而言之,他们都会向皇上进言,要皇上答应他们各自的意见或是主张,相爷在位时,皇上还能驳回他的意见,但现在要面对的是两个至亲至之人,恐怕没那么容易了。”
“反正他们都是为皇上好,全都答应了不好了。”天宇一撇嘴巴,“这有何难。”
“你说得轻松,他们两个要是同声同气,皇上哪里还会犯愁呀?怕不管主意的好坏,他们的目的只在于拉拢皇上站在自己的那一边,唉,想想都愁啊。”
“唔……这么看来,好在你我不是长子,否则,光是我们中间哪一个适合当太子,恐怕能惹出好大一出戏吧,又有多少人想要离间我们两个呀!”
天宇终于明白了天辰的意思,感到后怕地缩了缩脖子。
“别说这么恐怖的事!我还是喜欢我的天宝城。”天辰也禁不住地哆嗦了一下肩头。
“是我们的天宝城!还有,打赌的事情也该有个结束了。”天辰突然起身,消去足音的走向书房的门边。
天宇不解地看着他,天辰做了一个“嘘”的手势,天宇立刻明白过来,还面带一抹狡诘的微笑。
天辰的手轻按着门把,突然地将它用力向内打开,外头赫然出现一个蹲在地上,且还背了一个包袱的少年。
他看起来是要偷偷离去,但因为听到书房里的谈话,又忍不住扒着门缝听。
门突然打开时,他吓了一大跳,差点摔个狗啃泥,双手撑在地面上,两眼瞪成铜铃。
“我赢了。”天辰笑了起来,“我说,他会趁着我们在书房议事的时候,妄想逃跑。”
“安平。”天宇以一副‘你怎么还不记教训的’表情,看着地上甚是羞恼的少年,还叹道,“你
这么想让天辰抱吗?”
“住口!”安平满面通红地从地上爬起来,“我不会给任何人抱!”
“当然不会是任何人,你只会被我们其中一个抱。”天辰笑得温柔而且迷人,却看得安平背后发寒,这种变、态的打赌方式是天辰想出来的。
原因是,他们两个竟然都喜欢上了他,可是又不能同时拥有他,于是打了个赌,一共比试三次,也是三盘两胜局,赌的是谁最了解安平,因为安平最近知道宫中的事变后,很想回皇城去辅助景将军。
当然,天宇和天辰是不会答应的,甚至为此软禁了他。在上一层,那是两位王爷的寝殿。
安平的脚踝上还有断了绳锁的脚铐呢,他此时终于明白,为何他们没有给他上铁链,而是绳子,是想看他是否真的会逃跑吧!
而安平当真以为这次可以成功脱身的!
“上一局是你赢了。”天辰看着天宇道,“这样,我们打成了平手,看下一次,他什么时候跑了。”
“嗯,若你赢了,我让你抱他。”天宇说,“这是君子协定。”
“这样。”天辰慎重其事地点头。
“这是什么君子?!你们是两大魔头!”安平粗暴的打断,他凶神恶煞的样子配合着秀气的容貌,只是显得非常活泼,“我从没有答应过那样的事!”
“你是我们的人。”兄弟二人竟然异口同声地说。
天辰还幽幽地补充道,“别忘了,你的人头还在我们手里,我们随时可以把你交与皇上发落。”
“那交出去啊!”安平秀雅的双眸里,饱含着怒意,“我才不怕死!”
“是呢,可是……把你安插在皇上身边的景将军……恐怕也活不长久了。”天宇做出同情的样子,反问安平道,“你很清楚,欺君罔上会有怎样的下场吧?”
“你、你们……欺人太甚!”安平是咬牙切齿,站在原地气得直打哆嗦。
“好了,和我回房去吧。”天辰伸出手,“这是最后一局了,既然你不肯挑,我们只有那样做,打赌定胜负。”
“啪!”安平却拍开了天辰的手,也没有理睬天宇那热烈的目光,气乎乎地转过身,回楼上去了,不论如何,他是一定会想到办法离开天宝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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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冬,红透了的枫叶,在阵阵的风中,打着转儿地飘落,宛如跳着妖娆多姿的舞,各处宫所,尤其是内殿的门上都更换上了暖帘,天还没有那样地冷,却已经是处处防寒了。
小德子穿得依然轻便,手里捧着一只剔红大漆果盘,盘盖上雕刻着盛开的牡丹,花瓣向外张开,枝叶繁茂,而叶子底下还藏着花朵,雕工十分了得。
这便是皇上御用的漆器,哪怕宫外的虎眼巷里,有造价再高的器皿,它的雕工总是不够御制那般地光滑圆润,宛若天成!
不过,再昂贵细腻的盘盒也只是用来盛东西的,这牡丹大盘内分为八个小格,放着点心局做的八道甜点,不同馅、不同法子做的雕花饼子,有山楂酥饼、椰丝酥球、火腿烧饼、椒盐芝麻糕、马奶米粉糕、霜花糯米糕以及蜜汁枣花糕。
因为才出炉还往外冒着热气呢,小德子便走得飞快,这糕点和饭菜一样,要趁热入口才更加美味。
但凡皇上吃的东西,小德子是从来都不靠旁人来传,哪怕有专职此事的太监,他还是要亲自跑这一趟,所以,当他一头热汗,都来不及擦拭一样地回到御书房,兴奋不已地想要皇上表示,‘好吃的来了’时,之前还在御案前批阅奏折的皇上,却不见踪影?
“咦?”小德子呆呆地立着,殿内的宫女、太监也都不见了,皇上何时摆驾走的?他这个首领太监竟然全然不知?
想到这里,小德子竟然觉得十分难过和委屈,因为皇上还是头一回,丢下他走了。
“呜……皇上……您不要小德子了吗?”宫内没有丧事是不能哭的,否则犯了大忌讳,要砍头的,可是小德子心里憋得慌,竟然一个人吸着鼻子,眼圈泛红起来。
“小德子……来。”突然,有一道声音响起,小德子立马收住眼泪,吃惊得张大了嘴,在御案下,有明黄绣祥龙桌袱盖着的地方,竟然伸出一只手来!还向他招呼着呢。
要不是那暗黄的龙袍衣袖,小德子还会以为这大白天的闹鬼了呢!
“皇、皇上?!好端端的您怎么在这?”
小德子不敢怠慢地赶过去,这皇上竟然蹲在桌子底下,好像捉迷藏似地躲着。
“你去张罗的点心呢?”卿抬头,满眼对甜点的渴望。
“在这……”小德子不由得蹲下来,“皇上,您在做什么呢?”
卿没有回答,自顾自地接过果盘,打开盖子,便坐在地上吃了起来,“唔!好香!好好吃!”
“慢点儿,我的祖宗,您当心噎着!”小德子想要站起身,去沏一杯热茶来,但卿却拉住了他,“别动,你陪朕待着好。”
“您……确定这不是躲着吗?”小德子指出来道,“奴才还没见过有皇上是钻到桌子底下吃点心的。”
“你知道什么?”卿却翻了一白眼,“朕不是躲,是‘暂且一避’,懂么?”
“好!您说什么是什么,谁让您是皇帝呢。”小德子嬉皮笑脸地说,没了其他的宫女太监在,小德子也开始放肆起来,往卿身边一凑,还是不死心地问道,“但皇上,咱们到底在避什么呀?您说出来,奴才也好有个防备。”
“行!告诉你吧,是炎约了朕骑马,是在五日前讲好的,上一回,从安若省的马场进贡了好些名驹来。”卿说,“这事,你也知道的。”
“是啊,没错,但皇上您不是一直都想去猎苑骑射吗?”小德子这不懂了,为何皇上会面露难色。
“可不是因为凑巧嘛,昨日瑞瑞约朕去御花园的太平湖里垂钓,说开春放下的鱼苗,现在都长肥了,还能在湖边的亭子里架起个炭炉,直接烤鱼吃,听得朕啊,这口水差点没掉在奏折上……”
“对啊,这事奴才也知道,奴才在旁边听着嘛,奴才也想要吃烤鱼,还求皇上赏赐一份。”小德子嘿嘿地笑着,也吞了吞口水。
“还吃呢!”卿却轻轻地推了他一把,不满地道,“你昨日怎么没想起来,瑞瑞约的今日午后,不和炎约朕的日子撞在一起了吗?!”
“唔!”小德子立刻捂住自己的嘴,一脸惊讶的样子,好一会儿才道,“奴才也是光顾着想吃烤鱼了……唉。”
“你说嘛,朕是不是要躲躲?”
“要!肯定要!这两位大人,您去了哪一边,另外一边都不成哪!”
小德子重重地点头,还说,“既然如此,您应该早点告诉奴才,好让奴才跟着你一起暂避啊!奴才刚还在外头瞎转悠呢!”
“这关你什么事啊?”这回轮到卿不解了。
“皇上啊!这叫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啊,奴才无时不刻伺候着您,您要是不见了,他们还不得拿奴才问话,奴才可不死定了!”
光想想景将军的眼神,以及永和亲王那不悦的表情,小德子觉得双腿会发抖!
“唔,也对,好吧,小德子,是朕一时疏忽了。”卿拍了拍小德子的肩头,“那咱们一起待这,喏,给你,这枣泥糕可好吃了。”
“奴才多谢皇上的赏赐!”小德子是一扫沉郁,双手接过酥软喷香的糕点,往嘴里送去,没砸吧几下,吞下了肚。
卿也在吃,但那样子比小德子可是文雅多了,是略有所思地细嚼慢咽。
“不过,皇上,咱们要躲到什么时候呀?”
“再过一个时辰吧,他们找不到朕,应该会死心地出宫去。”
“哦,还好奴才备下了糕点,嘿嘿。”小德子一副打算奉陪到底的样子,说道,“皇上,您前些日也是刻意地回避将军和王爷,难道也是因为约在了一块玩儿吗?”
“吃你的吧,哪这么多废话。”卿却又把一块点心塞进小德子的嘴里,装作若无其事地蹲坐着不动,其实心里烦闷得很。
天下太平,朝中无恶事发生,邻国也是相安无事,卿都快要二十岁了,这一转眼的,他登基快满五年了。
这要不要册立后妃的事又开始提上议程,卿已经见了好几道这样的奏折,有旁侧敲击地写,‘臣享齐家之福,也望皇上早日得一神眷’,还有直接写明的,如‘百姓家尚且崇尚人丁兴旺,何况帝王之家呢?’
在以往,他还能以国事为重为推托,可现在,连言官们也按捺不住地发声,还举例了明宗帝,即卿太爷爷的堂叔,位分是□□皇帝,他二十二岁登基,但在十六岁时已经迎娶了太子妃。
登基之后,他接连册封了八位妃子,还选了三十多位佳丽充盈后宫,但是直到他二十八岁,膝下都还未有一男半女,这位□□自认愧对祖宗社稷,愿意主动退位,让给胞弟明睿王爷,正因为□□的深明大义,大燕的江山才得以延续。
言外之意,卿都快二十了,别说皇后、子嗣了,连一个妃子都没有,实在是太不符合祖制、目无礼法了。
对于这些恨不得立刻看到皇子诞生的人们,景霆瑞和炎都是有心偏帮卿,说等时机成熟,皇上自然会册立皇后,无需旁人多言。
可是这要等到猴年马月去呢?且此事事关江山社稷,随着又一年的万寿节临近,越来越多的臣子已经耐不住了,哪怕景将军还没发话说要皇上娶皇后,他们也都一个个地皇上提折子,简直是乐此不彼!
而在贾鹏逼婚那会儿,卿差点压不住这汹涌的势头,如今,他似乎更没有理由说“不行”了。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