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这样炽热的眼神只有自己才能感受到,思及此处,卿的心里又有一种说不出的悸动,仿佛只有在这个时候,他才是完全地拥有瑞瑞的……
一番*后,景霆瑞并没有回长春宫,而是近选择了锦荣宫歇息,他让黑龙待在庭院里,玉麒麟不知何时也找来了,在宫门口溜达着,还跨过了那两个倒在宫门前的侍卫。
找到黑龙之后,玉麒麟亲昵地靠近,在两匹马友好地相处时,景霆瑞抱着软趴趴的卿,跨入寝宫。
来这里不下百次,因为卿儿时特别喜欢陪炎一起午睡,所以,景霆瑞是相当熟门熟路地找到最南间的浴房,还为卿找到合适的替换衣裳。
浴房外头便是薪火房,门口还垒着一些劈好的木柴,景霆瑞为卿烧了热水,倒入浴池中。
等卿舒舒服服地坐在浴池里时,才有些缓过劲,他望着雾气腾腾地四周,“这里是……?”
“锦荣宫,满身热汗的回去,您会着凉的。”景霆瑞直接回答道,他没有进入浴池,而是卷起衣袖,跪在外边,替卿按摩着肩头,冲洗长发。
“总觉得,”卿低下头,微红的下巴蹭着水面,小声咕哝道,“我再也没脸来这里了……”
“王爷又不知道。”景霆瑞却一副无所谓的态度,“您不用那么介意。”
“有些事,不是对方不知道,没有关系了。”卿把脸埋得更深,嘴巴咕噜地吹着泡泡。
“这话听着有点道理。”景霆瑞伸手入水中,托起卿的下巴。
“嗯?”卿仰着头,看着他的脸。
“那么,要告诉他吗?在他宫殿的花园里,我们做了好几次那样的事情。”
“啊!住嘴!”
“该做的都做过了,用说的反而不行吗?”
“我不要听!”
“呵呵,卿儿,不管是说的,还是做的,我只会对你一个人这么做,你要告诉别人也好,还是别人知道也好,对我来说都没关系。”
“坏蛋……”卿幽幽地吐出这个词,眼角依然染着胭脂般的红晕,“因为你,我好累……身体都像要散架了……”
“真是对不起了。”景霆瑞低头吻上卿的嘴唇,卿也闭上了眼睛。
没过多久,传来卿沉稳的气息声,他睡着了。
这之后的事梳洗、更衣,都由景霆瑞轻手轻脚地完成,卿到第二天醒来时,才发现自己是躺在龙床上,都不知是何时回的长春宫?
小德子说,景将军已经回青铜院去处理公事了。
卿坐在宽敞至极的床上有些发懵,他应该尽快起身,因为今天是炎出征的日子,会非常地繁忙,可是心里却蓦地感到一阵寒意,无法言语的空虚与寂寥,如同水波涟漪一般在胸间不住地扩散开去。
“我要振作些,不能总是倚靠旁人。”卿深深吸了口气,起身,下了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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暑末,在烈日的持续暴晒下,河床已经□□出来,好些战马都踩进了晒得开裂的淤泥里,低头去嘬着那少得可怜的水洼。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腐烂的臭味,混杂着鱼腥气,冲得人脑袋发晕,炎支起一条腿坐在岸边的岩石上,它或许也是河里的,棱角早冲刷没了,变得十分光滑。
已经是午时,正是军队埋锅造饭的时候,炎可以看到他的整个军队,都分散在四周,一共有六千三百余人。
在朝廷的预想中,以这样的兵力去围剿乌合之众的匪徒,显然是稳操胜券的事,可是炎俊朗的眉头紧紧拧着,来到安若省北部的边塞之地,已有十七日了,他的战绩是两战两平,伤亡近百。
首先,是对方的人马日益增多,在炎还没赶到这里时,匪徒已经洗劫了数十个村庄,甚至是城镇,但他们并没有像其他盗匪那样杀光村民,而是把妇孺抓起来当人质,然后让男人们充当他们的打手、前锋。
这一招确实阴狠毒辣,如果不想自己的家眷丧命,得为匪徒卖命!为了收买人心,对那些战死的男丁家属,他们不但放回,还会给一笔所谓的抚恤钱。
那些村民见到反抗的人,都死得很惨,不反抗的人哪怕死了,至少家人还活着,都糊里糊涂地给他们当起“兵丁”。
更甚至有人相信他们说的,等到嘉兰复国,最奋不顾身的将士会封赏大官!从此是享用不尽的荣华富贵!
于是,在这样大力地“招兵买马”下,“嘉兰王爷”李冠的手下竟然扩充到了五千余人!足足是之前的四倍多!也让他们从区区匪寇成为浩浩荡荡的“叛军”!
兵力上的预估失策让炎感到郁闷,但是他并不认为自己会输,毕竟在兵力和粮草储备上,自己还是占据优势。
可是,他做梦也想不到的是,这难以取胜的问题出在这些“兵卒”上。
算起来,这是他第一次独自带领一支全副武装的军队,他曾经和景霆瑞一起带过兵、赈过灾,在那个时候,他并没有觉得领兵有什么难处,将士的命令如同圣旨,让他们往东,绝对不敢向
西。
所以行兵之事,在炎看来根本是水到渠成的。
但是,该说这是不是景霆瑞的阴谋呢?这些士兵虽然都是年轻力壮之辈,却也是彻头彻尾的新兵!
他们只有在校场上演练过半年多,虽然懂得一些战术、会摆几个方阵,但都是认死理的,完全不知变通!
在第一场战斗中,炎带头冲入敌方阵营,竟然还有士兵掉队!除了没跟上他不说,还走错了方位。
这小部分的士兵不是被杀,是成了俘虏,只有五、六人侥幸逃脱。事后,根据副将禀报说,因为这些新兵习惯了校场的操练,先入为主地认为,将军肯定会带他们先打敌人的外围圈,那里人数少些,容易击破。
便自以为是地跑去抢占优势地形,想要讨个头等功,没想将军打的却是对方的主力军,也是硬碰硬的打法。
而炎的计划是,以出其不意的方式击溃对方的严密阵型,以获得更大的战场主动权,被这么一闹后,别说主动了,几乎是被敌人追着打,在迂回奋战三日后,好不容易才取得一个勉强称之为
“平手”的局面。
战后,炎气得指着河塘里的野鸭群,斥责他们道,‘连这些鸭子都比你们懂得怎样跟紧头领!’
挨了训,也亲眼见到同伴惨死,军营里的气氛有些低迷,这第一场仗这么过去了。
到第二场,炎以为他们已经吸取足够的教训,却闹出更大的乌龙!
战场厮杀,自然是喧闹无比,将士不可能通过言语传令,用的都是金鼓和旗帜。
年轻的传令官因为过于紧张而不小心碰倒了大旗,前锋营的将领以为是出兵信号,过早地突进敌营,要不是炎见到此情景,当机立断地派出骑兵营和火器营提前出动,那整个前锋营都会命丧疆场!
那折损的将是一千余人!
直到这一刻,炎才明白,新的并不是士兵而已,连他的副将、传令官都是初次直面战火的新人!
炎深深觉得,景霆瑞是想要他难堪,才会把这样的军队指派给他!明知道他也是头一次领兵上阵!
没有比□□新手,更头疼的事了,多次的训斥似乎都成了耳旁风,而持续的酷热与干旱,也让这些多数出生在江南的士兵变得心浮气躁,对军中的条条严规都不怎么遵守了。
像现在,他们明知道在生火造饭时,必须要有人把守外围,可是那些士兵三三两两的,与其说是在巡逻,更像是在闲庭散步!
“……”炎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他能感觉士兵并不信任自己,像自己也不信任他们一样。
也难怪如此,他才十八岁,士兵们大多在二十至二十五岁之间,只是少数几人与他同龄,听命于
一个年龄比自己还要小的人,且还是一个从小养尊处优的亲王,他们都觉得是在“玩命”。
炎很清楚这些事,也亲耳听到有士兵议论说,‘是不是等吃了败仗,可以换将领啊?’这样丧
气的话,更有人直接表示‘如若是景将军好了,或者何将军、张虎子都好啊,这点匪徒,一天
能消灭了!哪里需要半个月这么久?!’
‘是啊,我老婆快要生了呢……什么时候才能打完啊?’
这些人,在他的面前再老老实实,到背地里依然恢复原样,这可是数千的兵马,炎没办法因为几句抱怨的话,把他们关起来禁闭。
而敌军,因为以少敌多取得不败不胜的成绩,士气倒是大涨起来,在炎最初到来时,还有些盗匪想要投诚大燕,事到如今……!
“唉……”炎又一次感到无力地叹气,他在这一天里,似乎把一辈子的气都给叹完了,心情却没有一点地好转。
可是,又有谁会顾及他的心情呢?炎记得爹爹曾经说过,‘战场上,只有死人和活人的区分,算你是将军,统领千军万马,也没有人在乎你的痛,你的伤。’
炎到这个关口,才真正地体会到这句话的含义。在皇城、在皇宫,他有皇兄的疼,属下的亲近,还有门客的侍奉,让他多多少少忘却了现实里的残酷。
在这里,他感到棘手却无从下手,感到挫败却不得不提起精神,因为不会有人来舔舐他的伤口,除了他自己,他不得不振奋起来。
“万事开头难……更何况,我才不会让那混蛋的诡计得逞!”给自己打气的同时,也不忘景霆瑞正等着看他的好戏。
炎从岩石上起身,命令副将去督促那些外围巡逻的士兵,另外,去拿地形图来,他要再认真地研究一下,他的脑袋里并不缺少灵活多变的战术,但缺一个可以决战的方位与时机。
到了午后,河底竟然蒸腾起热气,这酷热的一天是如此之漫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