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晟国投降以来,大燕海军便兵分三路,何林带领的前锋营继续留守晟国海域,到底是战是和,就等皇上的一纸诏书。
第二路为大船、大炮,是由张虎子带领的中路军,驻守珍贝岛,随时都可发兵支援前锋营。
第三路便是景霆瑞所在的大帅军,驻扎在清河城。
一是城内还有些落网的奸细,需要排查缉拿;二是帮助当地百姓重返、再建家园,并处置那些趁火打劫的歹徒;三是等皇上选定新的清河城知府,繁琐的事务处理起来,不比打仗要轻松多少。
景霆瑞才从俘虏的监牢回来,还来不及更换掉身上的铠甲,校尉就进来禀报,皇上的特使到了。
从朝廷来的书信分为两种,一是兵部发来的皇帝诏书,直接执行即可。二是皇帝的亲笔信,只能给统帅一个人看,后者有专人护送,称之为特使,且多为皇帝的贴身侍卫。
“开仪门迎接。”
景霆瑞说,立刻前往黄堂。这里本是知府衙门,黄堂即正厅,是官员宣读诏旨,接见官吏,公开审理案件之所。
仪门是正中大门,平时并不开启,只有旁门出入。不过,景霆瑞并未有带侍从,只身相见特使。
他来到时,穿着深红官服的特使已经站在那儿,正抬头看着上方那道“正大光明”的匾额。
“末将迎候来迟,还请特使大人不要见怪。”景霆瑞说,来者一回头,便是一个爽朗的笑脸。
“青将军?”景霆瑞显得惊讶地道,“怎么是你?”
以往皇上的信件都是交由铁鹰剑士送达,但那些都是属下,青允身为铁鹰剑士的首领,公务繁多,竟然愿意大老远地跑这一趟,景霆瑞难免不吃惊。
“就是我!”青允笑嘻嘻的,脸孔晒得更黑了,“我也怀念在前线的日子,趁着给皇上送信,就过来瞧瞧。”
“那么,可有找到年轻时的回忆?”景霆瑞认真地问道,直视着青允的笑脸。
“皇上知道你的嘴巴这么坏吗?青允瞪着眼睛道,“我只是说怀念,没说我很老,我才四十几岁!正值壮年!”
景霆瑞却淡淡一笑,青允又调侃起来,“要看你景大将军的笑容可真不容易,果真是要提到皇上才可以,不然,你就一直绷着脸!”
“皇上让你来,是挖苦我的吗?”景霆瑞微微苦笑,伸出手道,“特使大人,里边请。”
“哼。”
青允大步往二堂走去,那是知府的书房,还有摆满刑具的审讯室。
此时,正关押着几个细作,到了三堂才是休息之所,有一南一北两座花厅,用来会见重要的客人,案几桌椅都十分考究。
景霆瑞带青允去的就是北面花厅,位于二楼,从那里望出去可以看到清河城貌。不愧是海边之城,房屋建造得极为结实,好像堡垒似的。
屋顶很大,窗洞就比较小,属于冬暖夏凉一类,墙皮都是用处理过的海沙糊起来的,但墙粉里加了碾碎的贝壳,太阳一照,都散发出梦幻般的莹莹亮光。
远远一望仿佛是一条波光粼粼、清澈见底的河流,据说这也是清河城名的由来。
在青允赞叹着与皇城迥异的美景时,景霆瑞命侍卫送上清茶和当地的特产,是用新鲜鱼子酱制成的糕点。
“我正好饿了!”青允并不客气,坐下来就想要吃,但景霆瑞飞快地拍了一下他的手背。
“干什么?!会疼的!”青允立刻缩回手,突然想起来,“啊,对了,我还没洗过手,风尘仆仆的,是不干净。”
景霆瑞拧眉,一脸肃然地道,“先把皇上的密函匣给我,之后你要怎么吃都随意。”
“哈哈,你果然是急着要看信!”青允笑得极大声,还道,“我来的时候和青缶打赌,说你一定是迫不及待地讨要信件,都不问问我这一路上遇到的艰难险阻。”
“你不是已经平安抵达?何须多此一问。”景霆瑞站起身,离开桌边。
“怎么,你不要看了?”青允端起茶盏,摆出胜利者的姿态,“好好地哀求我,说些顺耳的话,
我指不定就给……”
“不用了。”景霆瑞抬起的手里,正捏着那只密函匣呢!
“什么时候?!”青允赶紧检查身上,藏在衣袖内袋里的匣子真不见了!
“我起身的时候。”景霆瑞回答道,刚才他有经过青允的身旁。
“你怎么这么厉害?这是怎么做到的?!”
青允既然能当上太子师傅,武功就算不是宫里最好的,也是一等高手,可是他完全没有感觉到景霆瑞的动作,只是看到他起身,从自己面前走过而已。
“雕虫小技,何足挂齿。”景霆瑞却道,拿着密函匣就要进书房。
“唉,罢了,你看吧,我也好歇歇脚!”青允不再逗弄景霆瑞,享受起面前的美食。
说起来,他看着太子长大的同时,也等同于看着景霆瑞长大。
他们二人从小就如影随形,感情好到“如胶似漆”,若是一男一女,指不定就青梅竹马、日久生情了。
不过,也许是爱卿和景霆瑞的差别太大,青允并不认为他们两人之间会有爱意。
撇去两人身份的高低不谈,爱卿性格开朗,即便是当上皇帝,还免不了孩子气的一面,景霆瑞则为人沉稳,不苟言笑。
人人都说他是冰山将军,青允就觉得他是一块铁板,轻轻踢到一脚,都会觉得很疼!
简而言之,他是个很不好惹的男人。
他和青缶在谈论事情时,经常有不同的见解,唯独对于景霆瑞的评价是完全一致的。
‘景霆瑞吗?’青允还记得青缶略一深思后,说道,‘唔……武功犀利,人也稳重可靠,但
是……怎么说呢,总让我庆幸,他并非你我的敌人。’
‘对!就是这个感觉!’青允连连点头,‘我完全不敢去想,和景霆瑞为敌会是怎样的光景!’
‘呵呵,我们怎么会与他为敌?景霆瑞对皇上如此忠心,我们拥护他还来不及。’
青缶笑着,‘倒是你,别老是去骚扰他,你这种明知道对方危险,非要去撩拨几下的脾气,到底
什么时候才能改掉?也只有皇上受得了你。’
‘你错了,他是不好惹,但只要与皇上有关,他就变得非常有趣,还会笑呢。’
‘人家好歹是个将军,我不想替你收尸。’青缶当时眉头一皱,脸色铁青地讲完,就走了。
回忆到此为止,因为青允突然意识到,眼下可是景大将军的地盘,万一发生些什么,皇上是远水救不了近火。
“我不会真的自找死路吧?”
鲜美的糕点从青允的嘴里掉出,顿时胃口全无,有些担心自己刚才是否做得太过火了,也许应该一进门就双手奉上信函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