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您就听老臣一句话吧,该摆的筵席,该有的庆典一样都不能少,不能心疼几两银子的花销,就把大燕的面子给赔了。”
“这又关乎到大燕的颜面?”爱卿感到脑袋隐隐作疼,随口问道。
“那是自然,万寿节若不大办,会让外国使节看笑话的。这内廷的人,知道皇上是勤俭节约,体恤百姓,但那些不知道的,还以为大燕国为了区区一场仗,就弄国库空虚,无力支撑了呢!”
在朝堂上,贾鹏每每说话,都有些把皇帝视为晚辈,甚至是孙辈的味道,表面上是刚正不阿,直
言敢谏,实际却有几分不客气。
而眼下,还没人敢和贾鹏呛声,在一旁逢迎拍马的倒有不少。
“皇上,这大喜的日子,若不能普天同庆,风风光光地按礼制操办,确实有失体统。”礼部尚书上前再三说道。
“那……容朕再考虑考虑。”爱卿摆摆手,有些招架不住了,“今日议事到此为止,都退朝吧。”
“皇上,老臣说的每句话,都是为皇上着想、为江山社稷着想,还望皇上早做决定!”贾鹏依然上禀道,声如洪钟。
待贾鹏的话说完,群臣才跪倒在地,高呼着,“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爱卿来到勤政殿外,坐上早就恭候着的鎏金龙辇,却一时没说摆驾去哪儿,只是低着头,默不作
声。
“皇上,可是要去御书房?”小德子见皇上的脸色不佳,便讨好地说,“不过,奴才听说东宫的枫叶还红着呢,您要不要去瞧个稀奇?”
“东宫?”爱卿略略一愣,还真有些日子没去了,便应允道,“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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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卿摆驾来到东宫,这里虽然空置着,但和他儿时住的时候一样。每一道罗帐,每一件家具,甚至连案台上摆放的笔墨砚台,都没有移动过。
“好怀念啊。”
爱卿就像是钻出笼子的鸟儿,在东宫的殿堂里行走来去。这里的每个角落,不止有他,也有瑞瑞的影子。
还记得十年前,他搬来锦凳放在长案上,当作梯子用,噔噔地爬上房梁。
因为天宇、天辰告诉他,燕子会在房梁上筑巢,这一举动可把乳母嬷嬷、太监们给吓坏了!
景霆瑞看见,嗖地飞身上去,将他抱下来,并且安慰着因为找不到燕子而哭泣的自己。
后来,景霆瑞还真的帮他找到一个满是鸟蛋的燕子窝,当然不在屋内,而是在东宫的花园里。
他们看着燕子孵出小鸟,叽叽喳喳地吵着要吃的,后来它们都长大了,学会了飞翔,随着母燕离
去。
‘殿下,别难过,它们来年还会回来的。’景霆瑞那时这样说。而他的话总是对的,往后的每一
年,都有燕子来东宫花园里筑巢,抚育后代,好不热闹。
爱卿顺着美好的回忆一直走到外头,果然枫叶都还红着。
在皇宫,即便是冬天也少不了好看的园景,因为总有应季的花儿,比如一品红、虎刺梅、仙客来等等,都是姹紫嫣红的怒放着。
这还没算上外国进贡的奇异林木呢,不畏寒冷,总是翠绿满枝。
但像现在这样,本该凋谢的红枫,却依然傲然立在冬日里,如同火烧云似的一片连着一片,真是让人眼前一亮,惊喜不已。
“皇上,这红枫如此艳美,来看过的人都说,是祥瑞之兆。”小德子在一旁伴驾,含笑道,“这红红火火啊,给大燕带来了胜仗,也迎来皇上您的寿辰。”
“是祥瑞,也是辛苦。”爱卿伸手轻触叶片,这上头还有些冰霜呢,越发显得它晶莹剔透,宛如玉雕而成,心下很是欢喜。
“辛苦?”小德子不明白。
“这肥料施得好,才能让它们抵御这几日的寒风。”爱卿微笑着道,“传旨下去,找园丁来,朕有赏。”
“奴才遵旨!”小德子退后一步,对一个太监说了句什么,太监退下了。
爱卿走上迂回观景的直廊,来到倚芳亭,环视四周既熟悉又有些陌生的景色,便坐了下来。
没有风,他并不觉得有多冷,尽管如此,随行的宫女彩云和彩霞,立刻给他奉上暖手炉,还在桌旁放好了炭盆。
并把所带的裘衣摊开,遮盖在爱卿的腿上。
这些动作既细致又温柔,且极快,完全都不会让人觉得碍事。反倒是爱卿感到不好意思,说道,“你们女儿家都不怕冷,朕何须包裹得这样严实?”
“皇上乃万金之躯,大燕之根本,岂可与奴婢相提并论。”彩云俯首,恭恭敬敬地道,“冬日寒冷,还是龙体要紧。”
“你呀,可是比乳母嬷嬷都还……”爱卿笑着想要说什么,看到远处有一个老太监匆匆赶来了。
“皇上,这就是打理园子的老太监,叫周福全。”小德子轻声说。
老太监在亭子外头诚惶诚恐地跪下了,头埋得都看不见脸,一个劲地磕头说,“奴才周福全叩见皇上,皇上万福,皇上万岁!”
“周公公,辛苦你了,要打理这一大片的园林。”
“这是奴才的本分,不累。”老太监依然低头回话,接着还从袖管里摸出一本小册子来,递交给小德子。
小德子拿过来查验一番,才转手交给爱卿。
爱卿颇为好奇地打开来一看,竟是一长串的名字,什么小安子,刘嬷嬷,宋姓宫女、朱姓宫女,不禁困惑地问,“这是什么?”
“回皇上,奴才接到您的旨意,要找打理这片枫林的园丁。奴才虽是头儿,却不敢独占功劳,这名单里有出宫买肥料的小太监,有给树叶除虫、浇水的老嬷嬷,还有擦拭叶片扫尘土的,这活儿细,都是宫女们做的……”
“你等等,敢情这名单上三十几号人,就管这片枫叶林?”爱卿有些惊讶地问。
他生长于皇宫,早就习惯了美丽华奢的景致,完全没在意过这后头到底有多少宫人,没日没夜的打理。
“回皇上,还没算上挖泥、担水的挑夫七人,其他的,都齐全。”老太监头也不敢抬,敬畏地回话道。
爱卿的惊讶溢于言表,他反复地翻了翻名单,随后放下了,“这单子上的每人赏铜钱一贯,下去吧。”
“谢皇上恩典!”
老太监可欢喜了,连连叩头。这钱是其次,荣耀才是一等一的,便弯着腰的,步步后退,走出好远,才敢转身前行。
“皇上,热茶。”
眼尖的小德子看出爱卿其实并不高兴,连忙转移话题。
在老太监来时,御茶房的太监就来了,送上用青瓷雕龙小炉子烤着的一壶上好白茶,还有一个填漆花的精美食盒,从里面一一捧出香糕、核桃糕、蜂蜜核桃仁等品茶小点。
爱卿却依然望着枫林,心里默默想着,‘若是这般耗费人力财力,还不如让它顺其自然地凋谢为好。’
可他这话不能说出来,以免给那些太监宫女惹去麻烦。
“皇上,永和亲王求见。”小德子又道。
“快请。”爱卿的脸上这才有了一丝微笑,还亲手斟满一杯幽香扑鼻的热茶。
“臣弟叩见皇上!”炎才下跪,爱卿就起身拉住了他,“这是东宫,我们就跟儿时一样,别那么见外。”
“是。”炎点头,笑得极帅,入座在爱卿的身边。
兄弟二人喝了口茶,炎才继续说道,“臣弟今日有事,没能上朝,听说宰相大人又有新的提议?”
“就是为朕祝寿的事,差点没吵起来。”爱卿在炎面前少了些无奈,更多的是直率,他用手托着腮帮子,不满地嘟哝道,“朕才十七岁,何必如此兴师动众?等朕六十大寿了,再大办也不迟嘛。”
“呵呵,话是那样说,可您毕竟是皇帝,任何事都儿戏不得。”在炎看来,生日的是爱卿,不论怎么办都不过分,要可以,他都想把天上的月亮摘下来送给皇兄,这样算起来他才是最夸张的那个。
“朕才说要上下齐心,崇尚节俭,充盈国库。这好风气才开始,就要隆重庆贺万寿节,这朝令夕改的岂非儿戏之举。”爱卿皱着眉头,执拗地说。
“臣弟……”炎正要说话,秦魁来了,一脸的意气风发,连走路都是虎虎生威,让人很快就注意到他。
当然,秦魁不敢直冲到皇帝面前,还是在亭外低头恭候。
小德子正要通传,爱卿却笑道,“朕看到秦将军了,让他进来吧。”
小德子躬身领命,让秦魁来到亭子内。
“末将叩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永和亲王千岁!”秦魁猛一跪地,语气透着抑制不住的兴奋。
“有何喜事要报?”爱卿微笑着说道,“看把你乐的。”